第127章
裴凌嘀嘀咕咕出了门,“真是的,穿粉色像什么样子。”
走到赵明门前,想起赵明可能还在睡,便收起了牢骚,小心开了赵明的房门,人没进去,从门外像房门探身长臂伸进去到门后一摸索,摸出了赵明的衣服,期间借着门缝一瞥,刚巧瞥到躺在床上背对着房门的赵明,看他背影就知道,赵明睡的正香。
看他睡的香,裴凌动作更加的小心了,凌空提着衣服,注意不让衣服碰到任何一处,以免发出声响。顺利拿出了这一堆衣服,关上门,转身回房,进门见赛天仙从浴室里的镜子换到了客厅的穿衣镜前,仍旧哼着小调,对镜左右摆头,看自己看个没完。
裴凌就觉得有些奇怪,他虽长的好看,可平日里也没见他这样迷恋照镜子啊。
裴凌心中边奇怪着,边抖落手中的衣服,翻一翻内里标签,看一看是否都能手洗。裴凌他们平日穿的衣服都很简单,赵明的衣服可不是,有些大概是不能沾水的。等裴凌翻到一件没有标签的裤子时,他这才反应过来,怎么还多了一条裤子?
这时赛天仙突然发话,“你说我,我还适合穿,什么颜色?”
裴凌以为赛天仙问他,刚转头看他,就听赛天仙自问自答,“翠绿吗?”
翠绿这颜色也有些太夸张了吧,裴凌连忙阻止,“翠绿不行,穿着不就成鹦哥儿了?”
赛天仙瞟他一眼,“没问你。”说完悠悠回头,对着镜子继续摆弄自己。
裴凌以为赛天仙这话只是在说他没有发言权,遂又闷闷进到浴室里洗衣服,仍旧大力,好在赵明的衣服他是头一次洗,这些衣服也是头一次受到他的摧残,加上质量上乘,所以并没有一洗就破。
裴凌搓着衣服抱怨着,“不听我意见,那你问了干嘛?翠绿?谁没事穿那颜色的?干嘛,唱大戏啊?”
越说越气,最后将手里湿沉的衣服一摔,干脆自己静静蹲一会儿来平息一下胸腔里的无名火。
衣服也不洗了,嘴里也不抱怨了,浴室里头静下来,外室的声音反而陆续传进来了,蹲在浴室里平心静气的裴凌就听到赛天仙一个人在外头自言自语着。裴凌竖起耳朵仔细听,却又觉得他不像是在自言自语,有问有答,一会儿说着衣服颜色,一会儿又提起了自己苍白的脸色,到后来说着说着居然从衣服转成了化妆用品,裴凌就听到赛天仙说了个什么腮红。
衣服就也算了,用腮红那就真过分了啊。他又想,往日里赛天仙可不在意这些外在装扮的东西,这会儿怎么突然对这些感兴趣起来了呢?他一个人嘀咕,能嘀咕出个腮红来?又想起斗香会前,赵明曾给过自己一个素颜霜,裴凌心想难不成是赵明过来了?不然赛天仙怎么好端端的就说起了腮红?
可也不对啊,自己刚去拿衣服时,赵明分明躺在床上正睡着呢。那赛天仙这些奇奇怪怪的话,究竟是和谁说的?
意识到不对,裴凌连忙跑了出去,撞开了门,看到屋内正对镜托颊的赛天仙,他就好好站在这屋内,除了比平常臭美了些,没什么奇怪的啊。阳光透窗而进,洒在地上,裴凌这才意识到是自己多想,这会儿还是白天呢,能有什么古怪。
因为担心,裴凌冲的莽撞,将门大力撞的哐当响,吓得赛天仙一脸惊慌看他,“怎么了?”
这会儿被他吓着的赛天仙,可不是昨晚的母老虎了,小白兔般楚楚可怜,裴凌看他这可怜样儿,想想还是没问他什么,只觉得他近日情绪多变,自问自话,是因为前一场斗香会受气的原因。想起当时赛天仙受的委屈,裴凌可不想再让他有压力,只要他人还好好的就行。
不过……
“不过,翠绿的衣服还是不行,太引人注目了。”
赛天仙不干,撇了小嘴儿,可他看裴凌这样冲出来反对,估计自己再坚持也没用,只得略有些失望的看向了镜子。
见他不吭声,裴凌劝导着他,“黑色就不错啊,显得人沉稳。”他这一说,对镜的赛天仙小嘴撇的更厉害,裴凌似乎还听见他“切”了一声,想想之前赛天仙穿的那一身蓝衣服,袖口的绣的金边挺好看,“黑衣金绣不是也很好看。”
赛天仙眉毛都要皱一块儿去了,“老气死了。”
被说着老气的裴凌一下子蔫气了,低头看看自己身上的黑T恤,心想他这是在嫌我年纪大吗?
赛天仙也不是全然不讲道理的人,既然裴凌极力反对他穿绿,那就退一步,“翠绿不行,可粉色是一定要的。”
绿和粉一比,裴凌觉得还是粉色更好接受些,到时候拿件粉白的衣裳回来,白多粉少,也不会太招摇。
“行吧。”
两人达成协议,裴凌拎着一筐衣服出门,赛天仙仍旧对着镜子自照,出门时还嘱咐裴凌,“快点儿,我等着试。”
“知道了。”裴凌应着他,看着不停照着镜子的赛天仙想,他几时这么自恋了?
一出门刚好碰上负责他们这一房的唐家人,两人招呼客气一番,裴凌便将这一筐衣服交给了对方,“麻烦你了。”
对方只笑,“不过是帮忙烘干衣服,又怎么会麻烦。顾先生,您明明可以将衣服直接交给我们,不用辛苦自己先洗一遍。”
裴凌这种一不要额外服务,二不用另开炉灶加小菜,三不用帮其洗衣理房的,在这一波客人当中实属另类了。
可裴凌觉得自己能做的事,不必劳烦他人才实属正常,他清楚认知自己不是仇非林那样的少爷,现在有人伺候翘了尾巴,将来出了唐家还不是照样自己动手,不必贪图这一时的假富贵,相反,他觉得那些顺利留下再往里搬一个院子的,骄傲自满,顿时对人吆五喝六的那些才是另类。
“我不习惯让别人为我做这种事。”
洗衣做饭这类的事对裴凌而言就和刷牙吃饭一样,他倒是无所谓照顾别人,可别人要是来给他刷牙喂饭,那他就有些不自在了。要不是唐家什么奇怪规定,厨房洗衣房不给客人进,那连烘干衣服这类事儿,自己都不会麻烦对方的。
“不过这次倒是有件衣服要麻烦你了。”
头一次有裴凌没亲手洗的衣服,倒也真是稀奇。
“什么?”
裴凌拿出了从赵明房里拿出的那条裤子,“这条裤子,好像是不能手洗,麻烦你帮我干洗一下。”
虽也稀奇,可也让人探究,自打进门开始,裴凌他们那一身简洁的行李,不讲究的穿着,怎么看都是没有一件需要干洗的衣物。那这条看起来材质高级的裤子又是哪儿来的?
心中再怎么好奇,可也不能随意过问客人的私事,只是伸手接过,说一句,“放心。”
琐事交待完毕,接下来便是正事,裴凌答应过赛天仙的正事,“那个,小谢这会儿在哪儿呢?”
这已是裴凌第二次问起了小谢,一再问起,看来是有事儿。习惯了裴凌的好脾气,且小谢是唐家中人,找小谢算不得裴凌的私事,因此问他,“您找小谢是有什么事儿?”
“哦,上次他送了套新衣服到我房里,我带来的衣服也就几件,天天洗也赶不上换,想找他再要几套轮换着穿来着。”
小谢送的新衣服那必是管家授意,那管家又是猜中了谁的意呢?客人的一般要求自己还能处理,可这种看似只是要新衣服的事儿,实则却是背后为人牵引的事儿,那可不是自己能插手的了。
这次裴凌明确得到了小谢的位置。
“小谢这会儿应该在之前的香室。刚完一场香会,管家吩咐着尽快收拾。”
“好,我知道了,谢谢。”
其实裴凌找小谢还有另一层用意,他至今未见小潘,小潘既然和小谢同在管家手下,他心想找小谢该能知道小潘在何处。
裴凌说了谢谢便离开,目送完裴凌,再理理衣筐里的衣物,需要烘干的放在筐内,另外干洗的晾小臂上以免弄混。翻一遭筐内衣物,都是些外衣,不见有贴身的,虽说裴凌对他们这些下人客气不假,却也不亲近。不过谁来这儿交心呢?
不过遇上裴凌也算是自己幸运了,迎面撞见从另一房里出来的人,抱着一筐堆满了的衣服出来。
同种工作不同分量的俩人撞见,免不了的八卦。
“你负责的那房里住着的人,难道是个蜈蚣精?换身衣服换下了这么多?”
“这房里的主儿麻烦事儿多,习惯了。你以为个个像你一样都能遇见个不怎么做妖的?”
”未必。“
”怎么?“
”听说管家有让小谢给他们那房送了新衣裳来着。我瞧着应该是送给那个体弱的。“
”你的意思是,他们不像看着那样人畜无害?“
”唉,刚刚那谁,我这儿还有件衣服,你给漏了。“
两人正说着话,忽然听到背后有人喊,皆吓的不轻,对看一眼,寻思着身后人听去了他们多少话。
喊住他们的正是刚被吐槽蜈蚣精的那位,叫做吴俊,正手勾着一个小物件,不过两步路也不愿上前交给对方,只等着对方抱着大衣筐子来拿。拿着堆满了衣筐的那位腾不出手,衣筐浅的那位也还算仗义,上前替他取物。
然而刚走到面前,勾着东西摇摇晃晃的手有意的躲开,吴俊看着他说,“是你叫我蜈蚣精的?”
自知他们谈论的内容被听去,二人都惶恐低头。
被人背后议论,吴俊是想发作来着,正想着怎么整治这两个背后议论自己的小人,忽看到自己面前站着的这个人手臂上晾着的那条裤子有些眼熟。
那不是沈轩的裤子吗?他的裤子怎么会在这里出现,是拿下了沈轩?
“你是负责哪间房的?”
一听问自己是负责哪间房的,只以为是要追究自己,瑟缩着不敢回答。
吴俊心中衡量一番,决定这次暂且放过他们以便自己打听,“算了,你们背后说我的事我不计较了。”
这结果令人喜出望外。
“不过我问什么,你们得答什么。”
“是。”
“你的这条裤子是从哪里拿的?”
“是顾先生交给我的。”
“顾先生?”吴俊眼睛一挑,想起是谁了,赛天仙引来那么大的争议,再加上他那样一副相貌,想不记得都难,而且除开斋藤对赛天仙的额外照顾,吴俊还记得当时林明似乎对那个高个儿也很感兴趣的样子,欢迎会林明有去和裴凌搭话。
“是从那个大高个儿和瘦竹竿那里拿出来的?”
“是。”
“那我再问你,你刚说的管家派人送了新衣服下来,也是送去他们房的?”
“是。”
吴俊嗤笑一声,他算是明白过来了,这次的斗香会说不定最后连胜者都已经定好了,搭上了沈轩那样的,连管家对他们还分外优待,最后可不就是他们大获全胜。甚至往更不堪的那方面想,听说沈轩这人最爱玩花样,那什么姓顾的说是为照顾那个病秧子瘦竹竿,谁知道他们三人背地里都玩了些什么花样。
吴俊此人,如他名字,长相并不出挑,手艺中规中矩,世间大都善待美人,普通如他从未有此待遇,正如大部分不肯正视自己的人一样,没有相貌,便贬低看脸庸俗,自己只靠实力,可他实力也是一般,只得感慨自己是明珠蒙尘,伯乐尚未出现。其实如若他能借外在得他人青眼,必定使劲浑身解数来捷足先登,可惜不行,毕竟美貌也是一种天赋,所以他才成了如今这样尖酸刻薄的样子。
来此斗香会的人都是不甘于命的,无法承认自己的平庸。此次吴俊运气算好,进门选拔皆都通过,且第一场香会也顺利通过,又往里进了一个院子,只觉得自己终是熬来了出头日。这尖酸刻薄惯了的人就算有了好的境遇,也不会大方待人,只是拼命透支这好不容易来的待遇,所以才什么没吃过的都吃过,什么没用过的都用过,拼了命的使唤人。也是他心中有数,有数自己几斤几两,虽嘴上总说自己怀才不遇,其实心中掂量的清楚,所以才这样拼命使唤着人,因他知道出了这唐家便不会有这待遇。也清楚,自己留不到最后,但为了这份优待更持久些,还是要奋力搏一搏,万一呢?万一自己真留到最后呢?可要实现这万中之一的状况,凭他实力是不可能的了,无法靠自身样貌走捷径,却还有一样照样能走捷径,那便是想方设法扫开挡他前路的人。
吴俊看着那条裤子意味深长的笑了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