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三章 下毒
随后越来越多的乞丐接踵而至的倒在地上,他们痛苦的蜷缩着身躯,嘴角也开始溢出来泡沫状的红色痰液,甚至有几个乞丐开始翻起眼白,一阵抽搐后便没了反应体征。
“怎会如此……”朱昭延将那几个乞丐的惨状看在眼里,怔怔向宋师选问道。
“陛下,请让师选过去看看这些乞丐。”宋师选神情凝重的说道。
得了朱昭延的同意,宋师选走上前去观察了下那几个乞丐,但还不知这几个乞丐是得了什么病的情况下,宋师选并没有贸然去接近他们。
“咳出的是含有大量泡沫状的红色痰……痰尽后咳出来的是血,应是病入烂肺,翻起眼白抽搐呕吐可能会是伤寒高热引起的休克症状……”宋师选皱着眉,但是紧接着他还是从怀中掏出了巾帕放在了其中一个乞丐的手腕上,认真诊起脉来。
“这些乞丐是何症状?”朱昭延问宋师选。
“陛下不要靠近他们,暂且看来还不太乐观,师选还不能下定诊断,现瞧着像是伤寒症状,但是又不太像,书中有记载,伤寒有较强的传染性,还是不要轻易靠近病患为好。”
正当宋师选沉思时,那方才还半昏迷中的乞丐突然睁大了双眼,痛苦的捂胸剧烈咳嗽起来。
宋师选立刻起身捂住了口鼻,那乞丐又吐出来了大口鲜血后便撒手人寰,而剩下的几个乞丐竟也紧接着吐血而亡。
“这是死了?”戴绍妗捂着鼻子震惊的说道。
但又闻到了那几个乞丐的呕吐物嫌弃的说道。“咦,可真难闻。”
“发现的太晚,他们已经没医治的可能。”宋师选神情落寞,十分沮丧的说道。“若是师选早发现,或许这些乞丐就不会死了。”
戴绍妗见宋师选这副失魂落魄的样子,一方面想安慰下宋师选,一方面在宫中和在西缉事厂时,他见过的尸体太多太多,从宫中抬出去的宫女太监也太多太多,什么都不奇怪。
“不就是死几个乞丐?有什么大不了的!早晚他们也是会冻死饿死在街上!宫里死的人才多呢,本少爷早就见怪不怪了。”
宋师选一听戴绍妗的话怔了怔 ,随即冷冰冰地冲着戴绍妗发问道。
“不就是死几个乞丐?难道就因为他们是不起眼的乞丐,他们的人命就不是人命,他们的人命难道就不值钱吗?”
“更何况,伤寒是可会传染人的!若没处理好尸体传播出去,那可是会死更多人的!”
宋师选突然之间激动了起来逼近戴绍妗言辞讥讽的质问他。
“哎哎哎,宋乌龟你发什么火啊!”戴绍妗见宋师选这番模样也不甘示弱的喊道。
“原本师选认为你与那些纨绔子弟不同,原是师选看错人了!”宋师选冷笑一声,冲着戴绍妗失望说道,那一字一句都打在了戴绍妗的心上。
“宋乌龟,本少爷不是这个意思……”
宋师选这副模样仿佛刺痛了戴绍妗的双眼,他心头一紧,想向宋师选解释他并不是这个意思,但宋师选已经不想再看他也不想再与戴绍妗说一句话。
“恕师选与戴小公子不配站在一起!”宋师选决然的转过身,不再给戴绍妗一个眼神。
汪晚意见着两人这副样子无奈的摇了摇头。
戴绍妗是小孩心性,养尊处优惯了不知人情世故,而宋师选与戴绍妗则不同,寒门出身见多了底层的冷暖,但宋师选似乎有他自己的底线在,戴绍妗碰了这个底线就是触碰了宋师选的雷区。
或许,通过此次争吵,他们两个才能在对方立场上思考才能学会长大。
“若是伤寒所至,必须尽快将这些乞丐火化,以免病情再恶化传播。”朱昭延说道。
人死后,腐烂后散发的尸臭污染极其容易传播病情,须得火化才能绝患。
将乞丐尸体火化后安顿好,便启程先去寻宋师选的师祖。
坐在马车上,谁也没有说话,戴绍妗多次将目光瞧向宋师选,但宋师选还是那副冷冰冰的样子没有理他。
汪晚意看向身旁的朱昭延,这小皇帝也是一脸的沉重。
“是朕这个皇帝的错,是朕的懦弱让我大明奸官横行,令百姓民不聊生,如若朕是个好皇帝,那便不会有人饥寒交迫家破人亡。”朱昭延突然说道。
如今,内忧外患,朝中还有大刺没有除去,朝权也未曾收回,三庭分倨,外有女真叛乱不知何时这场大仗便会打起来,再加上有幕后黑手在暗处虎视眈眈,千万斤重担压在身上令朱昭延透不过气来。
手上突然传来温度,朱昭延低头看去,他抬眸看向汪晚意,正对上汪晚意坚定的眼神。
“或许曾经的陛下还不够,但现在的陛下是个以民为重的好皇帝,晚意愿助陛下,陛下会将眼前阻碍一一拔除,陛下会还百姓一个盛世,臣相信陛下一定可以。”
“朕不会输。”他与他十指相扣,将目光放向马车车窗外还未落下的夕阳说道。“朕一定会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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谭老暂居的木屋在永昌后山脚下,驾马车到达的时候太阳已经落下了山头。
几人下车,木屋外用长干草扎成的栅栏,木屋朴素,院里面有架子上晒的草药,屋外的灶台上面有五个煎药的药壶,其中一个药壶正在冒着热气,浓郁的中药味迎面扑来。
院子里还支起了一个小桌,小桌旁边,有一个满头白发,留着长胡须一身素服的老者正在为病患把脉。
见院外有动静,那老者抬头看去,一眼看到了站在院子外的几人。
“是……师选吗?”那老者停下了手上的活,试探性的问道。
“师祖,是师选。”宋师选几步便走上前去向那老者弯腰行了个礼。
“好孩子,老朽说怎么远瞧着像,十年前见你还是个娃娃,一转眼十年再见娃娃长成了一表人才的小伙子,好啊好啊!”谭老欣慰的拍了拍宋师选的肩头说道。
“你们就是师选的朋友?”谭老看向宋师选身后的汪晚意几人说道。“师选在信里都与老朽说了,是这位公子需要医治吧。”
谭老将目光放在朱昭延的身上说道。
“师选才疏学浅不能轻易断症,还请师祖为祝公子医治。”
“你们先进屋外面天寒地冻,待老朽给这位患者诊脉后,再招待师选的朋友。”谭老笑着说道,一百岁的年纪身体倒是硬朗。
“咳咳。”那病患突然咳嗽了起来。
几人向那病患看去,那病患正手拿巾帕捂着嘴剧烈的咳嗽,那人面色蜡黄身上有几处不大的紫红色斑点。
巾帕拿下来,里面竟然是染了血色的泡沫痰状物。
宋师选皱紧眉头,这症状竟然和那几个死去的乞丐很是相像。
“公子,我们先进屋里吧。”
不确定这人病情是否和那几个乞丐是相同病状,但陛下龙体为重,宋师选还是对着几人说道。
进了木屋里,过了好一会,谭老才神色凝重的回了屋里。
“公子,请移步一边,老朽来为你把脉。”谭老对着朱昭延说道。
两人进了里屋,里屋不大,只有一张桌子两张椅子,还有些问诊看病的摆件。
坐下身,朱昭延伸出手腕,谭老便为他诊起脉来。
“这位公子可有常年口吐鲜血,面色苍白内热外冷,浑身酸软乏力严重时四肢全无知觉,体内五脏六腑疼痛难忍如撕裂般剧痛?”过了好一会,谭老才开口问道。
“是,谭老所言不错。”朱昭延点了点头,他确实如谭老所言,症状一一可对。
“公子是中了剧毒,且已深入心肺,若不尽快诊治去毒,晚几日公子性命堪忧。”谭老捋了捋花白的胡子神色复杂。
“请问谭老,我身中何毒,又可解?”朱昭延挑着眉头问。
“根据我行医多年之见,想必这位公子身中的毒是鸩毒啊。”谭老深深叹了口气,紧锁眉头,那额头上的皱眉又深了几条。
“鸩毒……”他喃喃道。
鸩毒,是宫中行刑之物,剧毒无比。
鸩鸟以含剧毒的毒蛇为食,鸩鸟的肉甚至内脏都含有毒素,只要入口便会送命,将鸩鸟的羽毛在酒中浸泡,那酒便会成为毒酒,未入肠胃,已绝咽喉,七窍流血,极其恐怖。
“谭老的意思是我服用了带有鸩毒的食物?”朱昭延反问道。
”也不然,喝下带有鸩毒的人会当场暴毙不假,但如若是少剂量将毒涂抹到日常之用物上,短短几天倒无碍,但要是常年日积月累,便也会慢性中毒,一天一天毒入心肺致人死地于无形。”
谭老摇了摇头,又继续说道。
“给公子下毒之人可谓是狠毒至极其心可诛啊,这鸩毒也不是无药可解,犀牛的角便可解这鸩毒,只要掌握好用量,下毒的同时又用少量但不可根治的犀牛角相抵抗,可令中毒人慢慢亏损身体,五脏六腑慢慢腐化,不易察觉此毒还可延缓毒素,那下毒之人只要加大鸩毒剂量,就连犀牛角都无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