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9章 韩厥关(1 / 1)

将卿 临安教司 3200 汉字|0 英文 字 2个月前

第99章 韩厥关

  接下来的十几日,镇北侯府安静得可怕。

  孟倚林和邹雪没有透露任何查探的结果,白秉臣和梅韶也没有追问。

  可他们都心知肚明地知道,这件事并没有过去,漫长的静默只是最终结果来临之前的喘息。

  三国商谈互市的时间将近,孟烨又被打发去做前期准备,白秉臣也跟着去见了几位当地的富商,赫连勾月自那日起便再没有回侯府,一时之间,偌大的府中只剩下养病的梅韶一人。

  他伤得不算重,可肩头处也才结了疤,手仍然提不了重物。他成日里在府中养着,也没有半分出去走走的意思。

  越是这个时候,他越要避嫌。

  即便镇北侯夫妇没有吐露半分查探事件的进展,可梅韶私下里对他们查到了哪一步都心知肚明。

  过不了多久,孟倚林就会得到边境守将虞梁潜入燕州的消息,而从那时起,李安的回姜之路才正式开始。

  “庄主,这是今日的消息。”褚言将一封信件递到梅韶的手上。

  在伤口的牵扯下,梅韶慢条斯理地打开信封,抖出一张信纸来,上头密密麻麻地写着镇北侯夫妇的一日的行程,还有孟烨和白秉臣见商户的情况,条理清晰,内容详实。

  慢慢地看完这张信纸,梅韶拢了拢蜡烛上的火焰,看着火舌将纸张一点点地吞噬,跳动的焰火在他脸上投射出明明暗暗的光影。

  “薛盟主一直在燕州的势力真是不小,几乎能和镇北侯抗衡了。”梅韶感叹了一声,在北地上,想要避过镇北侯的眼线,打听到他的行踪,也只有玄天盟有这个本事。

  “他有说想要什么吗?”梅韶从来都是不喜欢欠着人情的人,葬剑山庄出面做事,买卖各清是最基本的行事准则。

  梅韶想起在山庄里向晚笛留下来那把剑,沉思道:“或者把蟠龙剑给他?”

  “薛盟主说,他没有什么想要的。”

  “啧。”梅韶轻笑一声,道:“这可不好办了,这般说的,就不是简单的东西能交换的了。”

  褚言迟疑了一下,道:“薛盟主说,庄主要是实在过意不去,在平都中多照拂照拂他的大弟子即可,国师若有什么难处,能帮忙传个信告诉他。”

  “他还真是......”梅韶愣了一下,没有想到薛修所求的是这个,叹了一口气,“罢了,这样的人我也不好拒绝,就依他所言吧。”

  “虞梁下手也是狠,庄主怎么不知道躲一躲呢。”褚言看着他还不能活动如常的手,一时没忍住出口问道。

  梅韶的眸子极快地暗了一下,他抚上自己肩头的伤口处,道:“要不是伤得重点,白秉臣怎么会下定决心查这件事呢?他总还是有愧于我的,李安的事情,不能由我直接向陛下提起。”

  “所以庄主是为了引他查探?”

  “照着薛盟主送来的情报,大抵今明二日,镇北侯就能查到虞梁来过燕州,时间也能卡上。这个时候,要是虞梁聪明的话,就该放些人出来乱乱韩厥关了。按照白秉臣谨慎的性子,联想这两件事,必会觉得是姜国有了动作,陛下那里便会得到消息。”

  梅韶转着手中的毛笔,垂下眼眸,叫人看不清其中情绪,没了半点之前受伤时窝在白秉臣怀中的脆弱之态。

  从他易容成周越进白府时,就撞见了白秉臣手中那份不知源头的、画有蚱蜢的书信。而在此次来燕州之前,白秉臣也送出了这么一封信。

  他派人跟着江衍去过几次放信的地点,几番下来,几乎可以确定,这就是白秉臣和赵祯私下联络的方式,可见二人私下关系密切。

  有着这么一个赵祯天然就信上几分的人传去的消息,自然是要比他送去平都的折子更让赵祯信任。

  “快了。”梅韶眯着眼轻轻敲击着桌面,眼中暗流涌动。

  天刚擦黑,镇北侯府突然热闹起来,孟倚林特意派人来房中请了梅韶一同用饭,梅韶便知道他已经查清了猎场之事,就要在这饭桌上给自己一个交代。

  走入厅中,梅韶环顾四周,发现自己是来得最晚的一个,就连赫连勾月都被孟倚林叫了回来,看来真是如自己所想。

  他收敛了眼中情绪,走到镇北侯夫妇的下首坐了下来,对面正好是白秉臣。

  邹雪热情地招呼着他们用饭,聊了些家长里短的闲话,倒也宾主尽欢,没有半分尴尬。

  待到大家都停了筷子,下人们将残席都撤了下去,梅韶瞥了一眼孟倚林的神色,知道他要开口了。

  “先前猎场梅大人遇刺一事,实在是叫梅大人受了委屈,我在这里自罚三杯。”孟倚林拎了桌上留下的酒壶,仰脖喝了三杯,才继续把话说了下去。

  “这些日子,我查了燕州大小客栈这一个月来的住户名单,城门查验的名单,以及事发当日在猎场周围的百姓,最后发现了在猎场近处村庄的柴火堆里,发现伤了梅大人的箭囊,根据比对,确实是姜国军中制器。”

  孟倚林落下话音,看了一眼坐在下首的梅韶和白秉臣,顿了一下,继续道:“根据客栈老板的回忆,在出事当天,退房的一个富商形貌肖似姜国大将军虞梁。而这几日,韩厥关才传来消息,虞梁已至关中,守姜国边境。”

  “镇北侯的意思,是虞梁伤了梅大人?”白秉臣握着手中的玉杯,修长的指尖在上面摩挲着,话中带了一点不确信,“侯爷可是确定查探清楚了?”

  孟倚林抬眸看了白秉臣一眼,朝一旁站立的小厮使了个眼色,便有人端了纸墨上来,放在了梅韶面前。

  “侯爷这是什么意思?”梅韶瞥了一眼面前的笔墨,问道。

  “梅大人所中之箭,十分轻薄,这样的箭射程不会太远。而据赫连勾月所述,羽箭是自他身后射出,那个时候,梅大人是面对行凶之人的。大人肩头没入了整个箭头,行凶之人据大人也不过二十步之远,大人应当能隐约看到些他的样貌,不如画下来,和虞梁的画像比对,自是可以知道本侯所说是否属实。”

  梅韶目光顿了一下,提起笔在纸上开始描摹起来,一时间厅中安静得紧,只有他挥毫的声音。

  不过半盏茶的时间,模糊的人影便跃然纸上,虽不是很清晰,但也足够辨别其中五官特点。

  笔墨还未干,孟倚林便拿出了另外的一副画像展开,和梅韶的那幅并排放在一起,展示了一圈。

  依着两幅画中的五官,还是可以辨别出相似之处。

  “如此,白大人信了吧?”孟倚林特意命人将画在白秉臣面前展示得久些。

  白秉臣收回在画上仔细辨别的目光,定定地看了梅韶一会,才朝着孟倚林道:“若真相如此,就不是简单的行刺之事了,姜国屈居凉国之下已久,这样的动作是否是和凉国同谋,还未可知。韩厥关恐有变故,镇北侯还需时时留心。”

  “这是自然,本侯手下的大将正守着韩厥关,但凡姜国有所异动,必会前来知会本侯。”孟倚林言及此处,适当地露出了一些威严来,道:“白大人只需要顾好陛下所交代的互市一事,烨儿会全力配合大人,至于雁北军政,孟某心中自有较量。”

  话说至此,白秉臣轻挑了下眉,也知晓他言中之意。

  赵祯登基那年签订的互市条约时,朝中也不过派了吏部尚书曹柏前来,这次他和梅韶一同前来,阵仗实在大了些。更何况梅韶还是一个武将,镇北侯自然会怀疑赵祯是否有削弱北地军权的打算。

  “那便有劳侯爷费心了。”梅韶接过话头,以茶代酒,敬了他一杯,道:“此事便算了了。”

  谈完了事情,席上又陷入安静。

  一时间也没有人离席,邹雪便喊人上了些饭后小食,重新沏了茶,笑着谈起家常话缓和气氛。

  “这几日梅大人在府中修养,都没能出去逛逛,等身子大好了,便叫烨儿领路,带大人出去看看,这燕州之中,烨儿也开了几家饭馆,滋味和平都不同,大人也可以试试。”

  “是。”梅韶笑着应了声好,道:“前几日在府中的时候,孟烨已经做过不少,我也算是借了侯府的光,尝了个鲜。”

  “是吗?”邹雪的眼睛突然亮了起来,她看了一眼低头的孟烨,目光又转到梅韶身上,上上下下打量了好几遍,才道:“烨儿虽喜爱下厨,倒也不是遇到什么人都肯做的,就算我和他父亲也只有在年节的时候,他才会下厨露上一手。看来烨儿是真的很喜欢梅大人。”

  梅韶不知道这话的味道怎么就变了,他愣了一瞬,堆起客套的笑来,客气道:“这是贵府教导有方,小侯爷才会这样的待客周到。”

  “其实我和大人的母亲也算是闺中密友,我怀着烨儿的时候,也曾和你的母亲通过书信,那时我们还笑谈,要是烨儿是个女儿,便嫁给你梅家。”邹雪是个直来直去的豪爽性子,说着说着眼中浮现出怀念的神色,“如今一晃也这么多年了,你的母亲也......”

  她停了话头,叹了一口气。

  已经很久没有人和梅韶谈论过他父母的事情,身边的人总是对他们的死讳莫至深,不愿提起叫他伤心。如今乍然听着邹雪的话,梅韶心中也软了一些。

  “我记得伯母还在岚州小住过一段时间......”梅韶不由改了对邹雪的称谓,目露柔和,似是也在追忆往事。

  “那个时候烨儿就喜欢你,他趴在你身上亲你的时候,还正好被我和你母亲撞见......”

  “母亲!”孟烨突然开口,打断了邹雪的话,他的耳尖浮现出一点红,在桌下拉了一把邹雪的衣袖,小声道:“多久的事情了,还拿出来说。”

  梅韶愣了一下,而后回忆起好像是有那么一回事。

  那个时候孟烨还不会走路,母亲和邹雪非要出去逛街市,便把这个小孩子交给自己带。他也不认生,被梅韶抱着也不哭,反而扒着他衣裳,亲了他脸颊一口,糊了他半张脸的口水。

  “确实......过了很久了。”梅韶眼中慢慢积蓄起一点笑意,似是沉浸在那段无忧无虑的时光中。

  “砰——”

  突如其来的响动打断了他的思绪,梅韶抬头正好触到白秉臣的眸子,正一动不动地盯着他,而他手中的杯子倒在一旁,茶水流了半个桌子,朝着桌沿而下的水珠打湿了他的衣裳,他都没有动过半分。

  “手滑了。”白秉臣面无表情地说出三个字,把一旁倒了的茶杯扶了起来。

  作者有话说:

  白白:他亲你了!他居然亲过你!

  梅梅:被小孩糊了口水算亲吗??

  孟烨:怎么地,我生下来就喜欢漂亮哥哥不行啊!

  赫连勾月:我比你大,而且我长得也不错,也没见你亲我啊?呵,男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