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4章(1 / 1)

时间从来不语 天一生水 3256 汉字|6 英文 字 2个月前

第84章

  “叮铃铃~”

  下课铃声响起,老师合上教案,甩下一句“下课”,便抱起讲台上堆放着的作业,走出教室。

  原本安静到只能听见笔尖摩擦纸张“簌簌”声的教室内,因为老师的离开而重新活跃起来。

  有的人放下笔,从桌兜里摸出还未吃完的牛奶面包开始狼吞虎咽。有的人没敢停笔,一边快速记录着黑板上的笔记,一边让值日生慢点擦。

  大抵是坐太久了,他也放下笔,扶着脖子转动了一会儿,听着骨头发出噼里啪啦的声音。

  “哎呦……”坐在他前面的同学发出一声哀嚎:“笔记怎么这么多啊!”

  听到对方的话,他的视线也不由落在自己抄的满满当当的纸上,笔记也是多了些,好在他手速够快,老师说到哪他便抄到哪,下课铃响时他的笔记也抄完了。

  这时候,前面的同学回过头,问道:“陈音,你抄完了没?”

  “我抄……”话还未完,放在面前的本子突然被身后的人一把捞走:“借我抄一下!”

  两人齐刷刷地看过去,前面的同学下意识道:“喂,是我先找陈音的!你这是半路插队!”

  “罪魁祸首”耸了耸肩:“可我动作比你快啊,你要不找别人去?他们说不定也抄完了。”

  同学似乎被他这句话哽住了,过了一会儿才道:“可要是人家也没抄完呢?”

  “那就等我抄完呗。”

  “你……”

  他坐在两个人的中间,听着你来我往的争辩,只觉得僵硬脖颈没让他脑袋嗡嗡,这两个要吵起来的人让他脑袋嗡嗡的厉害。

  “那个……”

  最终,他还是忍不住开口了。

  “怎么不是我先抄,我动作比你快啊。”

  “你要是动作比我快本子怎么在我手上?”

  “那个……”

  “应禾,你这个人很过分诶……”

  “好了!”

  他突然站起身,一展臂制止了两个可能会从下课一直吵到上课的人。到底是本子主人出面有用,两位当事人在他起身后瞬间偃旗息鼓。同样眨巴着眼睛,望着他,似乎等他给一个答案。

  答案……他很无奈地想着,笔记又不是什么宝藏图,至于抢来抢去吗?他看了看左,又看了看右,说:“你们俩再扯下去,就能从下课一直扯到上课了。下堂课可是语文,也要抄笔记的。”

  左手边的同学想了想语文老师那厚厚的一搭教案,不由打了个激灵:“那、那我不借了,你下堂课的笔记借我行不行?我这个手速你也知道,太……”

  他摇了摇头:“那也不必。”,顺着视线一转,他看向右边的“罪魁祸首”,说:“笔记先借他吧。”

  “罪魁祸首”眨了眨眼:“那我怎么办?”

  “……你的笔记我过会儿替你补,你现在先陪我一趟小卖部,我早晨只啃了两个小包子,过了一堂课早就饿了。”

  大概是觉得肚子饿比笔记更加重要,对方利落地将本子递过去:“那行,我们先去小卖部。”

  左手边的同学接过本子,连声道谢:“谢谢谢谢,我马上就抄完了。”

  他只是笑笑,便离开桌椅,和应禾一并朝教室外走去。

  可能是听到他们要去小卖部,有埋头苦写的同学抬了头:“陈哥!应哥!我肚子也饿了,能不能替我买个面包回来!”

  “诶诶诶,还有我!我想要烤肠,四块钱一根的那种!”

  “我们是去填饱肚子的又不是去跑腿的。”被喊的人翻了个白眼:“肚子饿自己去小卖部买!”

  “别这样啊,大家都是好同学嘛。”

  他看着又开始生龙活虎的一干人,无奈地摇了摇头,自行先出了教室。

  他们的教室就在楼梯边上,出门便可见到。他朝下走,在楼梯的拐角处,是一块黑板,上面写着:“十年磨一剑,剑将出鞘,机会总是留给努力拼搏的人。”

  在黑板的右下方,还写着一个时间:九十七。

  还有九十七天啊……他停步在黑板前,怔怔地望着那个数字。

  身后人来人往,脚步声络绎不绝,可他偏偏在一众脚步声中,听到那个最熟悉的正在靠近,然后驻足在背后。

  “想什么呢?”

  “想着高考的事情呢。”他回过头,看着对方:“九十七天,也就三个多月。三个多月,一眨眼就没了。”

  对方走到前,看了看黑板:“怎么,害怕了吗?”

  “我怕什么,考差了大不了就挨一顿胖揍,然后准备复读呗。”他学着对方的模样耸了耸肩,不怎么在意。

  听到要复读两个字,对方的视线看了过来:“你倒是洒脱,不过么,我觉得你不会复读。”

  他也不在这里驻足不前了,转了身,朝着楼下走去。一边走,他还一边问:“你为什么觉得我不会复读?马前失蹄很正常。”

  没有回头看,却也能察觉到对方已跟在他的身后,他甚至都能听出对方话语中的那一丝笑意:“你可是书香世家出身,自幼便被熏陶。再者,伯父伯母虽然没强求过你什么,可在你这样的环境中生长,便很容易形成极高的自我要求。所以么,就算所有人会马前失蹄,你也不会,因为你会为一件事做好充足的准备。”

  他也没回头,只是道:“洞察力这么敏锐,那你说说,我准备考哪所学校?”

  “这么……”

  身后人难得的迟疑起来。

  听出这份迟疑,他忍不住“噗嗤”一笑:“你要是知道那就奇了,我也是最近才想明白的。”

  “你想考哪?”

  “我啊,我想考警校。”说出这句话时,他走出教学楼。此时日头正上中天,但阳光并不算炙热。他抬了头,正对上教学楼前花坛中那颗茁壮生长的松树,宛如喃喃道:“我爸常说……‘为天地立心,为生民立命,为往圣继绝学,为万世开太平。’其实吧,我觉得为天地为生民立心立命,不只有教书育人这一条路,成为警察保护大家也是一条路。只是这条路比较难走,所以人们会下意识选择更轻松的那一条。我么……我想试试,我想试试这条艰难的路,我能不能走过。”

  他的喃喃自语,入了风中,也入了身后人的耳中。脚步声自身后来到他的身边,与他并肩而立。

  对方并没有否决他的想法,而是反问一句:“你真的想好了?”

  “试试么,又不会怎样。”他笑了笑:“说起来,我还没问过你,你想考哪所学校?”

  “我啊……”对方学着他的模样,望着花坛中那颗松树:“本来么……我是想去学医的,毕竟我可是生物次次拿满分,高二就能把人体解剖倒背如流的人。”

  “那如今呢?”

  “如今啊……诶,有人要抢我前面,去挑战更难的事情,我怎么能落人于后?我决定了,我也要去考警校!”

  “……”

  骤然听到这么一句话,他有些惊讶:“你……不是开玩笑吧?”

  “我看起来像开玩笑吗?”对方回过头,笑吟吟地看着他:“我这么聪明的人,考个警校还不是信手拈来。再者,听说警校训练和当兵一样,你这么文弱的样子,要是在训练的时候撑不住怎么办?我去了,可以给你当个表率呀!”

  “说谁文弱呢?我上次一千五百米跑的比你还快!”他不服气地辩解着。

  “跑是跑得快,只是跑完那张惨白的脸,体育老师还以为你要中暑晕过去了呢。”

  “应禾,你——”

  “我、我怎么?不服输吗?”

  “……”

  他看着对方那张笑吟吟的脸,话哽在嗓子眼里上不去也下不来。最终,他只能叹口气:“算了,你高兴就好。”

  “当然是我高兴就好。”

  话音落下,彼此又沉默了一会儿后,他听见自己轻声开口:“应禾,你……真的不会后悔吗?”

  “后悔什么?”对方笑了笑:“陈音,你知不知道一件事?”

  “什么事?”

  “我一向都是个没有追求的人,可遇到了你,我就有了前行的动力。”

  他猛地回过头,看着那双温柔注视着的眼睛。在对方的瞳孔中,他清晰地看到自己的存在。

  他张了张嘴,想说什么话,可嗓子根本就发不出声音。

  他好像也忘了,自己想说什么。

  肉眼可见的黑暗在那一句话后渐渐浸染了身边的环境,无数奔走着的人影化作流光四散。是梦?是幻?无人知晓,他也未曾顾及,只是用一双眼,看着那道自少年模样,渐渐变为青年的身影。

  纵然容颜改变,可对方依旧注视着他,不再说话。

  黑暗越来越深,属于少年的回忆支离破碎。而对方,也终于有了动作:唇齿一开一合,对方以口型说了一句话。

  骤然来的一股巨大拉扯力,让他身子朝后一仰,如同失重一般,快速下坠。

  黑暗的世界里,他终于想起自己想说什么了。

  他想说……

  阿禾……

  阿禾……别走……

  可下一秒,他的意识便坠入了深深的黑暗中。

  半个月后,楚城第二人民医院,住院部某科室。

  李忆如站在门后,认真地换好白大褂。然后对着墙上的镜子,理了理衣领。

  在确定形象没什么问题后,她取下挂在门后的听诊器,挂在脖子上。然后去桌前,拿来这段时间住院部的病历,这才打开办公室大门。

  门口站着几位等着她的护士,领头的那位她认识,姓赵,叫赵灵儿。

  说起来也尴尬,某款著名的国产单机游戏里,第一女主角便是叫赵灵儿,而赵灵儿的女儿,正好叫李忆如。

  李忆如有时候都在想她爹和赵灵儿的爹是不是都是这款游戏的狂热爱好者,不然怎么给她起这个名字?他们也没想过,将来要是遇到了李忆如/赵灵儿,该有多囧啊?

  不过再囧,那也是工作外的事情。作为医生和护士,更多时候得把心力放在病人身上,何况她们待的地方还是住院部。

  所以,在看见赵灵儿时,李忆如轻轻地点了点头:“走吧。”

  她走出办公室,几位护士也跟在她的身后。

  李忆如先按照房号,一个个查过来。比之往日,现在住院治疗的病人并不算多,所以要花费的心力比往日也稍微少一些。

  看见李忆如时,正住着院的病人们精神也好了许多,有些人问什么时候能出院,有些人问能不能换药。

  李忆如很有耐心地回答着他们的问题,并无不耐烦。

  随着她的查房,身后的护士们也一一留下。有的帮忙去换药,有的去取注射用的东西。

  约莫过去四十多分钟,李忆如需要查看的病房,也只剩下了一间。

  一间,极其特殊的病房。

  这间病房位于走廊的尽头,虽然说住院部内没什么VIP和普通。但因为这间病房是一间单人间,比之其他病房的三人间,所以它也算是一间隐形的VIP房间了。

  更何况……这间病房的门口,还有两个便衣警察呢。

  为什么会有警察守在门口呢?

  李忆如起先以为病房里的病人是个跨国罪犯,因为她至今都还记得这位病人送来时的情形——他身上穿着一件短袖,可短袖被血浸红了大半。陡然一看还以为他杀了人,结果等医生们把短袖给扒拉下来才发现,他是被人捅了一刀。

  如果他是罪犯,可随他而来的,还有一对焦急的中年夫妇。

  罪犯还能见到爸妈?

  等到一位应该是公安局的领导人物过来与李忆如见面,拜托她一定要照顾好这位病人时,李忆如恍然大悟。

  这位病人,只怕是一位受了伤的警察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