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
陈音沉默地看着手中的钥匙。
其实他现在大可以转身回去,说你家钥匙落在我这了我回来还你钥匙。可问题就在于,他们俩刚刚险些就擦枪走火了。如今再回去,应禾不尴尬,他也会觉得哪里不太对。
陈音抿了抿唇,还是房门钥匙放回兜里。
算了,明日上班再给他吧。
陈音近乎逃避似的想着,今日还没过,能不见面便不见面好了。
他摸出车钥匙,打开车门,坐了进去。
另外一边,应禾站在客厅里,单手叉着腰,他闭着眼,不停地吸气、吐气、吸气、吐气。直至听到楼下汽车发动的声音,他才睁开眼,看着眼前的一切。
其实在陈音执意要上楼的时候,他本来没什么,可直至钥匙插进锁里,他才想起来这屋内的布设有大问题。
于是,他只能趁着半醉的状态装成彻底醉了。哪怕这醉了的模样太过虚假,他也闭着眼,权当没陈音这个人。
原以为这样,他就能心安理得地继续做他的“应秋”。现在一想,这也是一种逃避吧?
逃避过去的一切,逃避陈音这个人,逃避……自己的内心。
他朝后退了几步,跌坐在沙发上,看着客厅中央那只被陈音踢过来的鞋。
这是方才意乱情迷的“罪魁祸首”。
如果不是这只鞋的缘故,他至今都不知道,原来自己的身体对陈音竟还是带着渴望的。
想要亲吻他,想要拥有他,想要……占有他。
其实他方才也可以对陈音用强,毕竟在支队训练比赛上,擒拿格斗这方面陈音赢过了好几个支队能手偏偏就输在了他的手上。应禾也曾想过这是不是陈音故意放水,可每次参赛时他看着陈音含笑的目光,总觉得他也不至于在这种事上放水吧?
于是这询问,便一次又一次搁置下来。
如今一想,不用强也是一种好事。应禾想到这里,苦笑起来。
如果让欲火烧坏了他的脑子,可求一夜之欢,但醒来后的代价,便有可能是真正的离心。他们终究不再是年少时的年轻人,十八岁的年纪便可以肆意妄为。
应禾睁开眼,看着眼前的这一切。
明明是已然看惯的布设,可怎么看,每一样东西都像是在印证着过去。
每一样东西里,都有他的影子。
原来所谓的分手、所谓的逃避,不过一场虚妄。
他的骨髓,他的魂魄,早将那个人刻入其中。
陈音……陈音……
他在心中念着这个名字,似是柔肠百结,似是不堪回首,似是情根深种。
这就是你,给我的惩罚吧?
晚上十点半,陈音终于回到了云天公寓。
他将车停在楼下,进入单元上了电梯。没一会儿,便抵达五楼。
陈音出了门,走到自家房门面前,刚掏出钥匙插进去,还未转动。身后便传来一阵声音,陈音回过头,穿着睡衣的迟云苒像是一只小松鼠一样自防盗门后探出头,一看到陈音,她的目光中带上欣喜:“殷尘,你回来啦。”
陈音心中本还有着事,迟云苒这么一唤,他先是一愣,随之点点头:“怎么还没睡?”
“我在等你呢。”
迟云苒走了出来,她搓了搓手,似乎有点冷:“你快开门吧,我们去你那。”
“好。”
虽不知迟云苒找自己到底什么事,但他还是点点头,转动钥匙推门而入。
“啪”一声,浅黄色的柔和灯光落了下来,迟云苒跟着陈音进了屋:“我穿着拖鞋的,不需要再换吧?”
“没事。”陈音如此说道,又看了迟云苒一眼,看她似乎很冷的模样,便去电视机旁观将饮水机的烧水按钮打开。
“先坐吧,我给你烧杯水。”
迟云苒依言坐了下来,她看着陈音拿来纸杯等着水开的样子,想了想,还是问道:“你怎么回来的这么晚?是有什么事吗?”
陈音盯着饮水机的小灯,头也不回地说:“送应总回家去了。”
“我刚刚好像听到了汽车发动的声音,你开车回来的?”
“嗯,应总把他那辆兰博基尼借我开回来了。”
听着烧水的沸腾声停下,看着小红灯亮起,陈音这才弯下腰接了杯热水。他捧着纸杯,转过身走到迟云苒跟前递过去,温声道:“水是烫的,你先别喝,暖暖手吧。”
“嗯。”迟云苒点了点头,看着陈音站着的模样,她道:“你别站着,坐吧。”
陈音闻言,却没有动作,他视线朝上抬起,似是与什么东西对视了一眼,随后视线下垂,与迟云苒对视。
迟云苒看着他,轻轻地点了点头。
陈音这才坐下来,迟云苒问道:“今天见到了上级吗?”
陈音嗯了一声,没有用警察研究罪犯的口吻回答迟云苒,而是说:“一位看起来很面善的中年人,他说会彻查这件事。”
迟云苒想了想,陈音这个意思听起来是很面善,可换个思路不就是除了面善这个人身上都是危险点吗?
迟云苒不由问道:“那他明天会去公司吗?”
“不好说。”陈音摇了摇头:“至少目前应总和我都不知道这位罗总会什么时候开始检查,但我们注意一点总是没什么问题的。”
迟云苒想了想,点头。
她转头,看向陈音的侧脸。男人神情平静,正凝视着前方,像是在思索什么问题,却又不得解答,最终只能归于沉默。她低下头,琢磨着自己到底要不要问陈音那个问题。
按照她如今的身份,听到自家男朋友要被人追总该有所表示。可要是真追了,她这个“假”女朋友到底干吗才不算妨碍对方恋爱?
哎呀,真是烦死了!
像是心中所闻被陈音听见,男人转过头,看着迟云苒,道:“有问题就说吧。”
迟云苒心下嘀咕了一声,这可是你让我说的。
她端起纸杯,抿了一口,这才清清嗓子,道:“那个……莎莎……她告诉我酒宴会场的事情了。”
陈音一怔,他好像……真忘了这件事。
于是,迟云苒一脸诚恳地看向陈音:“那个……我们的应总,是不是真打算追你?”
“……”
陈音张了张嘴,他很想说不过是逢场作戏罢了,当不得真。可问题就在于,他和应禾……
迟云苒眨巴眨巴眼睛,看着陈音这样的反应,一句“我明白了”还没出口,陈音已然闭上眼,轻吐一口气。
他冷静地说:“我不知道,其实我很想让你别管这件事。”
迟云苒无奈地笑了笑:“我怎么可能不管?我现在可是你女朋友啊。”说到这里,她还加重了“现在”这两个字。
陈音自然明白她的意思,他看过去,说:“我不知道应总是不是一时冲动,所以我给不了你准确的回答。”
迟云苒道:“我明白,谁被这么一弄都会有些措手不及,只是……我想着,如果你们俩是真心的,那我也可以……”
“不行!”不知哪来的冲动让陈音打断了迟云苒的话,可在看到迟云苒略显愕然地看着自己时,陈音也感觉到这一举动不太妥当,他收敛下心神,沉声道:“公是公,私是私,我分的清楚。你没必要因为其他人的举动而影响到自己,明白么?”
迟云苒只觉得这口吻甚至有些像上级对下级了,她抿了抿唇,最终点了点头:“我明白的,那我就不管了。”
“那,阿苒,时间不早了,回去休息吧。”陈音放柔了声音,对迟云苒说道。
迟云苒将水喝完,她起了身,朝门口走去。
“阿苒。”陈音突然发声。
“嗯?”迟云苒回过头,就见陈音犹豫了一会儿,想说,最终只是压低了声音,道:“自己小心。”
迟云苒闻言,先是一怔,随之勾起唇角,笑颜如花:“我知道啦。”
看着迟云苒进了自己的屋子,陈音关上门,转身吐出一口浊气。
他刚刚……其实很想问迟云苒一个问题。
如果,他与迟云苒是真正的男女朋友,有一天他不告而别,多年以后再相逢时,迟云苒会是什么反应?
可他转念一想,这不等于是将应禾与他的事情告诉了迟云苒?
算了吧。
陈音如此想着,轻轻地摇了摇头。
不能拖累她,这只是他一个人的事情罢了。
一夜无事,第二天天刚亮,陈音在闹铃声中睁开了眼,望着卧室的天花板。
又要上班了。
虽然上班有薪水拿,可是上班也就代表着……他转过头,看着床头柜上面的钥匙。
又得见到应禾了。
陈音这会儿才明白那些不乐意上班的人心内想着是什么,无非是超级少的假期,勉勉强强过日子的薪水,还有难缠的上司。
陈音倒不在意前两者,反正他也不会在“长生”长久地干下去,就是这个上司……
算了,早见晚见都是见。
刷牙的时候,陈音还仔细地看了下自己身上,确定没留下什么奇奇怪怪的痕迹。
他也是临睡前才想起应禾在他身上弄了些东西,幸亏衬衣领子高迟云苒才没发现异样。
洗漱完毕,他也听见了隔壁屋子里发出的动静,他加快动作处理仪表,这才拿上钥匙打开门。
迟云苒正拿着手提包在锁门,听到动静她转过头,见陈音出来连忙上前将手提包塞给他:“我知道你有人送早餐,不过等会儿要开车,先吃点东西垫垫免得低血糖了。”
陈音打开她的手提包,里面放着几个小面包,还有唇膏、夹子和湿巾。
陈音拿出吃的,将手提包拉好。迟云苒这才道:“好了,我们走吧。包给我吧,我拿着。”
“没事,我替你拿着吧。”
两人一并下了楼,果不其然,老陈并没有出现在这里,大概是没得到应禾的通知他也不会随便出现。好在陈音这段时间里摸了好几次豪车已然明白来回路线怎么走,载着人倒也不至于出车祸。
他叼着小面包,给自己系好安全带。
他们起得比较早,车刚上路,还不至于堵车。不过还有个原因是那些私家车在看到兰博基尼的车标时,也都选择纷纷避让。毕竟谁也不想自家爱车和这么贵的汽车碰撞,兰博基尼可能只要修,但出修理费的他们都够买新车了。
陈音一边开着车一边咽下嘴里的面包,他突然想起一件事:“你的话,还是莎莎给你带早餐?”
“嗯。”迟云苒点点头:“有个朋友帮忙的感觉倒也不错。”
“那就好,到时候谢谢她。”
虽然莎莎是罗曼的妹妹,罗祖祭的女儿。但这几个月里她和迟云苒的关系算是比较要好,称得上是不掺杂任何利益成分,陈音也不介意用看妹妹的眼光看待这个黑道大小姐。
迟云苒笑了笑:“那到时候我准备礼物,你负责出钱。”
“行。”
话虽这么说,两个人却不约而同地想着:希望他们有时间,甚至有性命与莎莎做一回真正的朋友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