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1 / 1)

时间从来不语 天一生水 2910 汉字|0 英文 字 2个月前

第19章

  罗祖祭一走,在场所有人,包括莎莎都精神一松。

  莎莎虽奇怪罗曼为什么要她来可那个人却看都没看她一眼,但只要不与那个人交流,当个摆设就当个摆设吧。

  她低头喝着杯子里的椰汁,松了口气。

  可能是因为酒的缘故,也有可能是因为罗祖祭不在场了,大厅里气氛渐渐推向高潮。有胆子大的,已然拎着酒瓶去隔壁桌敬酒,好似要与同事好好的联谊一番。

  陈音倒是没喝酒,虽然他的酒量在这两年里有所进步,但他生怕错过今晚所发生的一切,便只拿了瓶饮料,和其他人意思意思。

  眼看着大厅里所有人喝的热火朝天,他也不想凑这个热闹,拿着酒杯起身走到窗户边。

  夜幕已然降临,却不会黑暗,因为远处有霓虹灯点亮整个天幕,照亮所有人的回家路。

  陈音远眺了一会儿,视线收回,看向下方。从这里,只能看见飞驰而过的汽车,和街对面一盏盏亮起的路灯。

  也不知迟云苒那边怎样了。

  他这么想着时,轻抿了一口饮料。

  这时候,有个懒洋洋的声音道:“喝饮料能饱吗?”

  还未回头,那人已然来到身边,室外的光线落在他的脸上,让略显狰狞的刺青也柔和了些许。

  陈音看了看他手里的酒杯,说:“喝酒也不见得能饱吧,应总。”

  应禾看了看酒,随之很豪气地一仰脖,将它喝完:“没事,低度酒罢了。不过……”他拿下杯子,转过头,看着陈音:“喝了酒没法开车,所以你过会儿得送我回去。”

  陈音一怔,还未开口,有一股酒气忽然飘来。

  他们齐刷刷看过去,只见坐在安防部那个稍微胖些的男人左手拿酒杯右手拿酒瓶过来,很热情地和应禾打个招呼:“应总!”

  “郭部长!”应禾突然露出个大大的笑容:“哎呦,喝高了怎么回去啊?你不想被抄牌吧?”

  “没事没事,有代驾呢。来来来,应总,我们喝一个。”

  “刚喝完一瓶呢怎么又来,吐你身上你洗啊?”

  “没事,有洗衣机呢。”

  陈音看着他们俩你来我往推推搡搡好似打太极,最后应禾“落败”,他看着倒进酒杯里的酒,故作无奈地说:“喝喝喝,喝完就是。”

  郭部长正想说什么时,视线突然落在陈音身上。

  陈音精神一震,微微躬身:“郭部长。”

  “这位……我想想”郭部长挠了挠头:“这位就是应总身边的殷秘书吧?果然是一表人才啊,来来来,喝一个!”

  “这,郭部长,我酒量不行……”

  “男人怎么能不会喝酒呢!”

  也不知这个郭部长是不是在撒酒疯,逮住谁都让谁来喝一个。眼瞅着酒瓶子快怼到脸上了,陈音退也不是不退也不是,正想着要不要真来一口闷时,半路上突然来了只手,截住酒瓶子。

  两人看过去,就见应禾微笑道:“别让他喝了,我还指望着他给我开车呢。”

  郭部长愣了愣,随之突然笑道:“哎呦,应总可真是照顾应殷秘书呢。”

  应禾说:“谁让他也姓‘应’呢,指不定五百年前咱俩是一家呢。”

  “不止吧,我听说殷秘书可是应总一手提拔上来的呢。”

  此言一出,应禾脸上笑容一散。

  也难怪应禾这个反应,这话放别的地方倒是没什么,可放在“长生”这种地方,说得好听,是关心同事。说的不好听,就是派人监视了。

  不然郭部长怎么会清楚运输部发生的事情?甚至知道他一手提拔了殷尘?

  应禾不笑时,面容便有些森冷。

  而郭部长,似乎也发觉刚刚的话不太妥当。在应禾的注视中,他难得打了个结巴:“我……不是,我刚刚……”

  “对啊,他就是我一手提拔起来的。”应禾突然一笑,他转过身,突然做了个出人意料的举动:他一手挑起陈音下巴,温柔地说:“谁让我这个小秘书,长得比他女朋友好看呢?”

  看到这一幕的郭部长傻眼了。

  无意回过头看到这一幕的人也傻眼了,这些人里,自然也包括莎莎。

  酒店十五楼,贵宾套房里。

  罗祖祭走了进来,身后罗曼进入,她转身替罗祖祭关上房门,才看向坐在沙发上的男人。

  也不知罗祖祭叫她来做什么,罗曼如此想着,便听见罗祖祭唤道:“阿曼。”

  罗曼下意识想回一句罗总,忽又感觉这话不对,称呼在舌尖打了个转,最终出口的是:“爸爸。”

  罗祖祭温和地笑了笑,他指了指自己对面的座椅,道:“坐下吧。”

  罗曼依言过去坐下。

  罗祖祭看着罗曼,真正像是一个关怀女儿的父亲,用温和的口吻道:“我不在家的这段时间里,你过的如何?”

  罗曼点了点头,道:“我很好,工作上也没什么问题。”

  “虽然已经知道你的能力足以让我放心,但作为一个父亲,却总是忍不住想知道自己能不能替女儿再做一些,多做一些。”罗祖祭无奈地摇了摇头,似是感叹自己的年老无能。

  罗曼静静道:“但爸爸,你知道我的脾气,我不喜欢有人在我能做到事情上插手的。”

  “我明白,这是你的骄傲。”罗祖祭笑了笑:“莎莎怎么样?”

  “老样子,每天上班打卡下班打卡,没事去买点自己喜欢的,有事就不出门。”说起自己这个妹妹,罗曼也不知自己该拿出什么表情。说莎莎无能吧,偏偏她遇到事又来找过罗曼,说莎莎有能耐吧,又没干出什么业绩来。

  就这么普普通通,平平常常度过每一日。不过……罗曼想了想,还是说:“不过她最近老是朝公司附近的一家餐厅里钻,也不知在干些什么。”

  罗祖祭依旧噙着笑,他道:“随她去吧,她过的高兴就好。”

  要是莎莎在这,也不知她听到这话后会是什么感想。

  “阿曼。”

  “嗯?”

  “你看起来似乎并不惊讶上面派下来检查事情来龙去脉的人是我。”

  罗曼沉默了一会儿,似乎在琢磨这是例行问公事还是父女之间谈私事,她想了想,才道:“惊讶倒是不惊讶,我更好奇的是,您为什么乐意接下来这件事。”

  总不能是因为您好说话吧?

  她在心内如此想着,并没有将之说出口。

  罗祖祭看了罗曼一眼,微微一笑,像是看出她心中所想:“其他三位都忙着呢,正巧我得了空,便应下此事。”

  看着罗祖祭,恍如心有灵犀,罗曼脱口而出:“只是如此吗?”

  罗祖祭依旧微笑着,他道:“自然不止如此。”

  罗曼等着他的回答,便听对方轻声说:“还记得你妈妈生莎莎时候的事情吗?”

  罗曼一怔。

  提起妈妈两个字,罗曼的鼻端似是又飘来一股浓重的血腥气。而眼前闪过的,是雪白的墙壁,是倒映的人影,是粉红色的床单,是躺在床单上哀嚎着的女人,也是女人身下源源不断流下的血腥。

  那股血腥气,随着复苏的记忆,也慢慢复苏过来了。

  她的妈妈生莎莎时,正值一个秋天的夜晚。罗祖祭并没有回来,保洁阿姨也早已离开,空荡荡的别墅里,除了彼此便再也没有其他人了。

  晚上十点,妈妈几乎是刚躺在床上,就开始了发作。

  罗曼才刚满三岁,还不像今日这样遇到什么事情都能游刃有余。听见女人隐忍的痛呼声音时,她整个人都傻了。

  直至回过神时,妈妈身下的床单已然染上血腥。

  她几乎是连滚带爬地跑向电话,先是给120打了电话,随后给爸爸打电话。

  幸好她还记得爸爸的电话,她这么想着时,按下按键。可拨了又拨,那边始终是冰冷至极的人工语音,没有人接听。

  爸爸呢?爸爸去哪了?

  她的耳边女人声音已近哀嚎,声音在空荡荡的别墅里格外可怖。而浮空中的血腥气也越来越浓厚,罗曼又连滚带爬地跑回去,三岁的女童试图用自己的小手帕为妈妈止住血,可那张手帕在靠近躯体时,便已然浸湿。

  什么都做不了,什么也都无法做。无论做什么,似乎都是一个结果。

  为了保护妻女,罗祖祭买的别墅很偏,连救护车都只能靠导航才能进入。

  妈妈上救护车时,气息已然虚弱了很多,护士握着妈妈的手,连声叫她撑住。

  可妈妈的脸色,越来越难看。护士连忙叫罗曼过去,让她喊一喊妈妈。

  罗曼呆呆地看着女人仿佛要死去的面容,妈妈二字却始终喊不出口。

  就像是被定格住了。

  可妈妈像是注意到了罗曼的注视,她缓慢地睁开眼,目光有些疲倦。可看清眼前是罗曼时,她突然,轻轻一笑。

  “阿曼啊……”

  恍如按下了重新播放的按钮,罗曼脱口而出:“妈……妈妈!”

  妈妈!妈妈!

  就这样连声呼唤,直至妈妈进了抢救室,她才慢慢地坐下来,目光怔愣地看着眼前的抢救室。

  红灯亮起,脚步声来回跑动,她的身上只穿了一件睡裙,身上冷,心里更冷。

  时隔多年之后,罗曼都记得那种无依无靠的不安感。

  等到凌晨三四点的时候,收到消息的罗祖祭才匆匆赶来。

  他的形容很是狼狈,脸上甚至还带着伤口。

  他一眼就看到了坐在墙角里、小小的、惶恐不安的罗曼,她穿着一件小睡裙,身上还带着点滴血迹,就好像是被人暴打了一顿。

  男人大步走过去,然后蹲下身,看着她:“阿曼?你怎么样?”

  迷茫的视线慢慢转移,对上男人的面容。

  像是辨认出这是谁,她的视线渐渐柔和下来,眼泪瞬间充盈着眼眶,一股浓烈的委屈涌上心头。罗曼“哇”的一声,大哭起来。

  罗祖祭手忙脚乱地帮人擦拭着脸:“别哭,别哭啊,爸爸回来了,你别哭。对了,妈妈呢?”

  “妈妈……在里面……”罗曼的眼泪就和不要钱的自来水一样止不住地流。

  她不管了,她就是不管了!

  为什么爸爸才出现,这是为什么!

  心中虽然愤恨,但更多的却是委屈。罗曼扑进罗祖祭的怀里,哭的稀里哗啦。

  像是想把所有的委屈,都哭的干干净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