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我一定要去吗?”
“你也是运输部的一员,更是爸爸的女儿,当然要过去。”
“那……你会过去吗?”
“当然。”
脑海中不停回放着与罗曼的对话,莎莎再三纠结,最终还是咬咬牙,来到了酒店附近。
不就是一场宴会吗?那个人总不至于在众目睽睽下做些什么吧?放心大胆去便是!
她一路在心中如此安慰着自己,像是要下定决心一般,脚步也加快了不少。直至核对了工牌,进入电梯后,莎莎捏着工牌已然泛白的手指才慢慢放松。
不知道姐姐来了没。
不知道他们为什么要自己过来。
不知道阿苒怎么样了。
她这么想着时,“叮”一声,电梯抵达二楼。莎莎将工牌放回包里,正准备抬步走出去时,有人突然唤她一声:“莎莎?”
莎莎心下一紧,还以为是那个人,一抬头,却对上一双熟悉的眼睛。
“殷尘?”
心下不知是该紧张,又或者是该放松。总归不是那个人就行,莎莎只觉得自己像是被压到刑场上准备处刑的罪犯,又庆幸好歹能多喘两口气,又恨为什么不动作快点给个痛快省的还要在死亡线上来回横跳。
莎莎忍下心里这股怨气,就听见殷尘问道:“你也过来啦?那阿苒呢,她回去了吗?”
“阿苒回去了,她跟我说如果能遇见你,要我跟你说,少点喝酒,你胃不好。”
莎莎虽然气哼哼,却还是记着迟云苒先前的话,将之转达过来。
殷尘听见这话后点点头:“这样,我明白了。你先出来吧,不然电梯要关闭了。”
莎莎这才反应过来自己在里面停留太久了,连忙出来。
殷尘道:“你跟我过来吧,运输部坐这边。”说着,便带着莎莎朝着靠近中心地带的桌子过去。
运输部的人显然也看到了莎莎进来,但是出于今日事情的特殊,他们还是没有嘴碎讨论这些事。毕竟他们这一桌,不一会儿就要有好几位重量级人物过来,多说一句,小心等会儿进了上层的耳中里。
莎莎倒是没管这群人,她在殷尘的带领下拾了张椅子坐下,然后将手提包放在膝盖上,低声对殷尘说了句谢谢。
陈音对此只是微微笑了下,随后略提高了声音道:“人差不多了,我去后厨让他们准备上菜。”
靠近陈音的人不管是嫌弃他或是想巴结他的,都纷纷点头,皆说辛苦了。
陈音转过身,朝后厨过去,正好有厨师准备出来,见陈音过来,说了句菜品都快好了。
陈音点点头:“那就上吧。”
早已准备好的侍应生如鱼跃龙门一般纷纷排队涌入后厨,陈音看着他们上菜,随后又掏出手机,想了想,还是给应禾发了条短信:“人已到齐,等候你们过来。”
发完短信,他才将手机放回去。
可还没一分钟,兜里手机突然一震,陈音掏出来一看,短信界面只有两个字:“来了。”
菜品一一上来,不说有多贵,光是菜品的摆盘便足够赏心悦目。
每一桌也考虑齐全,饮料与酒都备好。
嗅着美食的香气,莎莎只觉得自己肚中一阵咕噜咕噜响,她这才想起来,中午与迟云苒说了一堆心里事,那些菜品她只动了几筷子。
她不动声色地摸了摸自己的肚子,人还没到齐,现在吃不得。那只能喝点水撑一撑了,她伸出手,正准备拿茶杯过来时,人群中忽而一阵哗然。
莎莎微微一怔,寻声看去,只见电梯口走来三个人:两男一女。年长者显然是地位较高之人,温文儒雅,气度从容,甚至还带三分浅笑。可他身后一男一女却是没有笑,他们面无表情,眸似寒霜,像是一尊被欠了几百万的冷面杀神,让人见之生畏。
他们怎么在一起?
不止莎莎,连一直等着他们过来的陈音都有些讶异,但他还是尽职地让所有侍应生与所有厨师都先行退场。随后与其他一样,等候着对方过来。
罗祖祭此刻并没有带小礼帽,就穿着陈音刚见到他时的那件大衣,他一手插着兜,一边对着所有看向他的人微笑颌首,没有居高临下的感觉,更没有丝毫杀气。
可所有人都不敢动,更令人惊悚的是,他们没有动作、没有说话,就像是一个个机器人,除了呼吸的声音在交错,便只剩下空气净化器的轻微震动声。
罗祖祭走到了中间的桌子,这一桌是安排运输部陪同,在桌所有人都是运输部的精兵强将。
他走到桌边,先是仔细地打量着这桌上的菜品,随后又抬头,环顾四周一圈。
每一张面容,都看着他,似乎在等候着什么。
罗祖祭终于说出了进入大厅后的第一句话:“都站着做什么?弄得我好像是恶魔一样,先坐吧。”
跟在他身后的应禾这才道:“运输部的,坐。”
运输部的赶忙坐下来。
其他几桌也传来一样的声音:“安防部的,坐。”
“信息部的,坐。”
陈音注视着那两个发声的人,一个是身材微胖的男人,另外一个相反,是个较为年轻也身材较为消瘦的年轻人。
信息部与安防部的主管吗?
应禾顺势帮人拉开座椅,方便罗祖祭坐下。
罗祖祭坐下后,对着应禾与罗曼温声道:“你们也坐下吧。”
正准备坐下的应禾,眼光却是一瞟站在旁边的陈音,他蓦地发声:“殷尘,自己过来坐下。”
陈音陡然回过神,连忙过去。
于是罗祖祭的身边形成了陈音、应禾、罗祖祭、罗曼与莎莎这样的排列,两位经理陪坐,在所有人的眼中都理所当然,毕竟他们随时准备背锅。可殷尘与罗莎莎……这两人到底是运气好呢,还是有什么内在缘故呢?
大部分人心下琢磨着,面上却没有表露出来,等着罗祖祭下一次开口。
罗祖祭拿起桌上的红酒,为自己倒了一杯,他像是一位老者,感叹着:“今日来到这里,我才发现在场大多数都是年轻人,我啊,真是已经老了。”
应禾淡淡道:“年轻人总是要有前辈才能走到今日的,没有前辈,又何来如今?”
罗曼道:“没错,您不必忧伤,正是因为您的存在,我们才能走到这一步。”
“哈。”罗祖祭一笑:“你们啊,就会说些我爱听的。不过没有你们,又何来集团的今日呢?”说着,他举起酒杯:“那第一杯,便敬集团的所有年轻人。”
所有人,不管是喝着茶的喝着水的甚至喝着饮料的,都拿起杯子,向着罗祖祭的方向遥遥一敬,算是给这位上司的尊敬。
喝完这杯,罗祖祭又给自己倒了第二杯,这一杯倒是极少,他晃悠着杯中的酒液,却没有尝第二口,而是淡然地说:“我的来意,相信大家都清楚。”
终于说到重点了!
所有人心头一紧。
老实说,他们在接到赴约通知时,就知道这是一场不得不赴的鸿门宴。他们也清楚,加入“长生”的福利是好,包吃包住,五险一金,工资远高于市场。但有所收获,便要有所付出。获得高薪的代价,可能是钱,也有可能是……命。
所有人都沉默不语,听着罗祖祭的发言。
罗祖祭道:“我奉上层的命令,前来查清前些日子发生的事情,而在场诸位,都是涉及到这件事中的人。你们或许觉得自己冤枉,想着‘明明不是我的事情,为什么要找到我头上?’,也有可能想着‘这么多人,应该查不到我头上’,对或者不对?”
有人暗暗打了个哆嗦,随之强迫自己冷静下来。
罗祖祭对此,又是一声轻笑:“有这样的想法很正常,因为这种事落在我头上,我也忍不住会这么想。所以我不会生气,但是——”他声音忽而一顿,随后变得低沉:“我,罗祖祭不会生气。却不代表‘春祭’不会生气!”
坐在他身边的人,无论是应禾还是罗曼,都默不作声地看过去。入目时那张慵懒含笑的面容上,此刻恍如钢铁般冰冷至极。
“我可以允许你们在私底下弄虚作假,人都是贪婪的,想弄到一些不属于自己的东西很正常。但这不代表,你们可以弄虚作假到集团的脑袋上!”
“在你们加入‘长生’的那一刻,我相信你们的上司都和你们说过,你们的敌人,不只是‘天荒’,还有什么,应秋,你说。”
骤然听到自己名字,应禾依旧淡然:“还有我们身边的人。”
罗祖祭道:“既然记得,就该明白,当你们选择另外一条路时,就该有随时付出性命的代价。”
沉默许久的罗曼,突然发声:“罗总想说的,恐怕不止这些吧。”
听到罗曼的声音,罗祖祭看过去,声音再不似前番凌厉,他忽而心平气和起来:“没错,先前这些话,你们可以当穿耳风,听过就算了。”
你刚刚那么大火气,谁敢真正算了啊!
胆子大的已在心中如此暗暗道,表面上却依旧是沉默不语。
罗祖祭抿了一口红酒,入口口感略显青涩,显然醒酒时间不够。
他却不在意,只将杯子放下,柔声道:“我自认我是个公私分明的人,也是个好说话的人。我会仔细调查这件事的前因后果,哪怕你们曾经做了些利己的事情,但只要不涉及这件事,便不会将你处理。当然,如果你们有怀疑者,也可以与我一说。我会认真处理。如果你们不太好意思,也可以选择写电子邮件发到我的信箱里,我会一一查阅的。信箱,等会儿运输部的罗经理会发在工作群中,到时候注意查收。”
所有人齐声道:“明白了。”
罗祖祭轻笑一声:“我要说的,就是这些了。好了,菜还没凉,赶紧吃吧。”
所有人这才拿起筷子,开始吃饭。
起初他们还矜持,不敢随意下筷子。
罗祖祭也察觉到这点,他率先下了几筷子,又笑着对在桌的所有人说了句随意吃随意喝,别因为我在场就放不开了。
不敢大快朵颐的试探性地伸远了筷子,见罗祖祭没什么反应,他们也渐渐放宽心,
原本安静的大厅里,传来乒乒乓乓的声音。
约莫过了十来分钟,罗祖祭抽出桌上餐巾纸擦拭了下嘴角,这才起身道:“我吃饱了,便先回房休息。你们随意吃,酒菜不够便让后厨上,钱报公账,记得说是我的意思。罗曼——”
罗曼也停下筷子,用纸巾擦拭了下嘴角,随之起身:“罗总有何吩咐?”
罗祖祭看着罗曼,微微一笑:“去我房里,有事和你说。”
“好的。”
罗祖祭率先转身出了酒桌,罗曼跟在他的身后,看着男人一路微笑颌首,十分亲民的模样,全然不见刚才冷酷至极的神情。
罗曼突然想到一句话,很适合现在的罗祖祭:他真是个精分的男人。
她一边想着,一边替罗祖祭按下电梯,两人一并入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