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三章 爱着神明的痛苦

　　“你睡了整整一年的时间！”修猛地一拍桌子，站了起来。

　　梁惜原本是被声音吸引着转过身去的，结果被吓了一大跳，居然从宽敞的沙发上向后栽去。

　　若是他真的摔下去，那头必然会磕到茶几上。

　　【梁惜！】眼珠子大喊。

　　修一下子瞬移过办公桌，隔着沙发背，拉住了梁惜衣服的领口，暂停了一场惊心动魄。

　　“我的身体好像......有些僵硬。”栽倒的瞬间，他是反应过来的。他想用手撑在茶几之上来稳住，可手居然动不了。

　　“你的意识和身体分开太久了，现在是还没习惯。”修重新帮梁惜摆好躺着的姿势，自己坐到了梁惜脚所放的那一侧沙发扶手上。

　　【你身体状况没有问题。】

　　“抱歉。”梁惜想到自己居然睡了一整年的觉，心里就特别愧疚，“收复神使的事情还顺利吗？”

　　【结束完王蒙雨的事情后，再也没有出现过新的客人。】眼珠子和修对视一眼。经过这次事件，他们也能确定，叛逃的神使真的是靠神明选中的助理带来的，名片只是起了一小部分的作用。

　　梁惜再想起身变得异常困难，回想了一下，他真的在梦境中呆了好久......现在就连时间的流逝都让他觉得恍惚。

　　“神明和你说了什么？”梦境中的时间流速是比现实中快的，一年的时间他们都说了些什么。

　　“他和我说的话并不多，我只是一直在做梦。”好不容易巴着沙发靠背竖起自己的上半身，梁惜想起来神明说过修已经看不到他的想法了。

　　修不想听梁惜这么一点点往外倒，选择直接自己看。

　　只是，他什么文字都没有看到。修重新拿眼珠子实验了一下，真实之眼的能力还在。

　　梁惜也大致猜到修正在做的事情。两者视线相撞，却都没开口说破。

　　“如果没有什么事情的话，我先回去休息了。”梁惜仍需要时间调整自己。

　　修一下抓住梁惜的脚踝，告知他目前的状况：“你的房租早就到期了，你要回哪里去？”

　　梁惜努力使唤着自己的腿，想脱离修的禁锢。“那我自己再去租房子。”

　　“为了避免发生同样的事情，你今后必须一直和我在一起。”修松开了手中的脚踝，转而拽起对方的大臂，梁惜就这么被半拎着站起了身，“我找了一个住处，你的东西全部在那里。”

　　【修，你慢点。梁惜才刚醒不久。】看到梁惜被折腾，眼珠子极为不满。

　　“别忘了，是你的神明让他变成现在这个样子的。”修不客气地提醒眼珠子。

　　眼珠子顿时熄声了。不过，他依然无条件相信神明这么做一定是有原因的。

　　其实眼珠子状态也不好，一整年里它都在担惊受怕。那晚神明走后，他难过完觉得至少还有梁惜在，结果，梁惜却一睡不醒。修想把眼珠子从梁惜身上剥离，让其也陷入沉睡。等到梁惜真的醒了，再让它重新回到梁惜的身上。可眼珠子不愿意，它就想守着梁惜醒过来。

　　好在它的等待没有白费。

　　修嘴上是回怼了眼珠子，但还是换了姿势抱起了梁惜。

　　梁惜看着修走的放向，发现墙壁上又多了一扇门，就在通往材料商和工人的古堡隔壁。

　　修一靠近，门就有感应似的自动打开。

　　里面又是白茫茫的一片，梁惜顿时觉得想吐。

　　“怎么了？”修倒是比眼珠子快一步察觉到梁惜的异样。

　　“不想看到白色......”梁惜虚弱的把头靠在修的肩上，减少脑袋因颠簸而头晕的可能性。

　　“那你想要什么颜色？”

　　“灰色和黑色吧。”梁惜闭着眼睛回答道。其实只要不是白色就行，可是他现在的心情实在不想看到其他任何的颜色。

　　梁惜余光里的白色明度急剧下降，有灰色也有黑色。他顿时觉得安心了很多。

　　修将梁惜放到一间卧室的床上，他不急着问梁惜知道的事情。

　　现在是梁惜心里很脆弱的时候，这是他的机会。

　　“你先休息吧。如果有新的客户，我再来叫你。”

　　梁惜看着修离去，对方的脸上已是没有那种虚情假意的笑了，看上去倒是认真了几分。

　　眼珠子看着梁惜极为不对劲的状态，不知道是躺太久的原因，还是因为其他什么。

　　【心里郁闷的话可以和我说说。】

　　“不是我不愿意和你说......”只是要是告诉你的话，修就会知道。后面的话，梁惜通过意识传递给眼珠子。

　　【那我把我想说的和你说吧。】

　　“好啊。”梁惜侧身躺着，将左掌心与自己面对面放着，“你要是想，可以换个位置再和我继续说。”

　　梁惜给了眼珠子选择的权利，大家心里的事都不是容易说出口的。是想面对面说，还是避开视线倾诉，梁惜让眼珠子自己选。

　　眼珠子慢慢挪动起来，梁惜不禁轻笑一声，闭上自己眼睛，也不管眼珠子想停在哪里。

　　【你昏睡前，神明来过，我见到他了。你一睡不醒估计也是神明的原因......】

　　梁惜用心地听着，细品着眼珠子的语气，在他觉得对方可能要道歉时，及时打断道：“你可千万别对我说对不起之类的话哦。你能告诉我你现在的位置吗？”

　　【你额头正中。】

　　梁惜抬手，小心地拂过眼珠子周围，感觉有凸起的部分就绕过。“我也想对你说抱歉。我在梦里见到了你的神明，可是没来得及帮你问还要多久才能回到他身边。”他想起自己在梦境之中的时机太晚了。一开始，他只觉得自己是场景中的人，后来发现自己只是经历了神明曾经的过往。

　　【或许现在就是最好的安排吧。】眼珠子不想回神明的身边了，他不想变得像修那般恨自己的神明。若是将来有一天真的能回去，那它就要放弃自己的意识，重新变成最初的样子后再回去。

　　其实，眼珠子曾经也得意过，就算预知之眼能留在神明身边又怎么样呢，还不是一只没有自我意识的眼睛。它就不一样了，他是为了帮助神明完成艰巨的任务而离开，因此，还有了自己的意识。总体比较下来，自己比预知之眼强上了不少。

　　可它现在觉得曾经的自己特别可笑，它现在羡慕预知之眼了......

　　“是啊，现在就是最好的安排了。”至少不是自己曾经选择过的那个时间线。

　　尽管不喜欢修的做派，可了解过对方后，再看着对方消失，他承受不了。他渐渐回忆起梦境中与修在一起的日子。这么算来，梁惜在精神上也算是活的和神明与修一样长久了。

　　如今，眼珠子等到梁惜醒了，梁惜也终于知道过去发生在神明和修之间的事情。

　　一人一眼珠在一时间，对未来都有些迷茫了......

　　【对了，我想通了一件事情。】

　　“什么事？”梁惜印象中眼珠子应该没什么需要思考的事情，除了如何尽快收复神使回到神明身边。

　　【修是爱过神明的。不然，神明对修那么宽容，修干嘛还要那么恨他。】眼珠子想到当初自己那么肯定的认为两人之间没有什么感情，颇有点打脸的味道。

　　“神明对修宽容吗？他不是在人间设了禁制来限制修吗？”梁惜知道眼珠子的结论是正确的，但他拥有的回忆量之大，到现在还没有梳理完，很多细节都注意不到。但对眼珠子来说，这些关于神明的记忆对他来说应该是如数家珍。

　　【修把半个人间变成地狱之后，他本应该可以偷偷到人间来进食的，可他却一直呆在地狱里。神明是亲自去了地狱，给了他现在这份工作。】

　　随着眼珠子的描述，梁惜关于这部分的记忆慢慢清晰起来。

　　【一开始修没有答应，可神明居然直接把价加到了最高。神使是他自身的一部分啊，他这样做无疑就是把自己力量给修了。虽然，那些神使是叛逃的。】

　　梁惜想起梦境中的经历时，也想到了曾经自己那个最不敢想的那个猜测。

　　叛逃的神使是神明有意为之，为了增加修的能力，或者换句话说，是神明为了让修能一直存在着......不至于在地狱中渐渐消散掉。

　　到现在，他才真正敢把这个想法在自己脑海中完善。

　　【你说说，这还不是宽容嘛。】

　　“这是爱情吧......”梁惜中了眼珠子的毒。

　　眼珠子连忙纠正。【虽然我说过的关于修曾经对神明感情是错误的，可是神明对修绝对不是爱情。原因我不是和你说过嘛。】

　　确实，梦境中神明说对众生只有种怜悯的爱来着。

　　“你能先安静会吗？我想认真思考一个很重要的问题。”

　　【哦哦哦。】眼珠子低头看着梁惜深深皱起的眉，意识到那个问题一定非常重要。

　　梁惜一点点梳理自己的逻辑。

　　修向神明献祭自己的心脏时应该是爱着神明的，神明当时的离开是为了避免事情发展成修消失。神明没有把原因告诉修，怕失去现在这个已经算是比较好的未来了。这才导致修现在这般怨恨神明的。

　　原来爱着神明是这么痛苦的一件事情啊......

　　那眼珠子......

　　【作话】

　　我正在努力存稿，现在仍是每天发一章，等到全部写完的时候，就一起发完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