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章 27(1 / 1)

冬日自杀计划 长夏不逝 4408 汉字|359 英文 字 1个月前

第27章 2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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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坐在电影场里戴上卫衣帽子,开始无助地哭泣,我不敢离开,也不敢发出声音,会打扰别人观看电影。我用两只手颤抖着紧紧地捂着我的嘴,指甲陷入嘴唇旁边的皮肤里。眼泪糊住了眼睛,我在失控的边缘,祈祷电影快点结束,所有人散场,我不想要在这里被别人发现我失控的情绪。

  我控制不了地顺着悲观的思绪向下走,悲观像是一条沾满毒液的长蛇把我新重建起来的所有的内心防线的栅栏,全部被侵蚀的一干二净。

  一条接一条的思绪,黑暗的电影厅里,我只能听见脑海里的声音:

  我有精神病。

  我会伤害到他。

  我不配拥有这些。

  我跟他没有未来。

  唐风行抓住我的肩膀,想要带我出去。可我纹丝不动,我听见四周黑暗中的谈论声,我的哭泣声音漏出来掌心。

  无尽恐慌以及窒息感快要挑断我理智的神经。

  他们是在说我吗?

  我是不是吵到他们了?

  我为什么总是打扰到别人?

  我为什么总是这样没有,又要干扰别人?

  我存在究竟一点意义也没有。

  电影散场,三三两两的人都离场了,我保持着僵硬的动作,低着头,任由着唐风行拉着我出去。走到外头的商业广场,圣诞节人来人往,摩拳擦掌。

  我被一家人撞到,我看见那位父亲嫌恶的眼神剜了过来,我的堤坝在这一瞬间倒塌。我放声痛哭,那个母亲抱着小孩赶紧离开,留下一句:“神经病啊。”就匆匆离开,仿佛怕沾上什么节日里突兀的晦气。

  我扯拉着卫衣帽子,我就在广场中央哭得撕心裂肺,我知道有人在指指点点,但我无法扼制这些悲伤压抑。我听见了手机拍照的咔嚓声。唐风行推开他们让他们不要再拍,他把我护在身后。我尖锐地嘶吼,那只幽灵从身体钻出来,缠绕,在我耳边低语,让我继续失控。

  我挣脱掉唐风行的手,我跑掉了,我冲撞开人群,我极速跑得喘不过气来,顺着马路,踩着松软的雪,不知道往那条路跑。

  我眼前混动,无头苍蝇一样乱撞,我跑进来一家超市,我一步一步一步靠近零食货架,像猖狂的盗贼,我撕开了士力架的包装袋,一块块的巧克力,糖果,通通往嘴里塞。想要堵住泄洪一般都悲伤,内心空洞无物。

  服务员喊来人,揪着我的卫衣帽子,强制住我的手臂。纠缠之下我的脸露了出来,眼前聚集了许多人,他们在指责我,我像是个千夫所指的罪人。我的眼镜上都是眼泪模糊不清,像是虚幻的一场梦。

  他们按住了我的脖子,像是逮捕罪人,我听见了唐风行的喊声,他扯开那些人都手,他让他们别碰我。他把我抢过来,帮我把卫衣帽子重新盖好。他说这些吃过的他都会赔钱,他替我道歉,他给我付清那些零食的钱。他拉着我的手,带我离开这个地方。

  不停地走,不停地走了很久,我口中的巧克力都化开了,嘴里都是七杂八杂的奇怪味道,我把这些都就着咸苦的眼泪往下咽。

  唐风行停了,我看不清四周,我只能看见脚下的混凝土的马路,我们坐在一条长椅上,他把我把搂紧怀里,手臂紧紧地扣着我的脖子,我听见塑料摩擦的声音,周遭寂静无声。

  我啜泣着,一下接着一下,他隔着卫衣帽子一下又一下摸着我的头发:“陈舒宁,没事了,这里没有人了,不用害怕了。”

  我脸上黏糊糊的,晚上风刺骨的吹得泪黏着脸上的皮肤,唐风行拿出纸巾给我掉眼泪,擦掉鼻涕。

  我疲惫地由他擦我的脸,擦干净,我又流出来眼泪。他打趣笑我:“你是不是装了一个海洋在泪腺里。”

  他把塑料袋里的巧克力拆给我吃,我囫囵吞枣往下咽,我自己拆了一个又一个,一点甜味也没有,只有巧克力在舌肌肉上滑动的触感。

  他就在旁边安静地等,等我安定下来,一句话也没有说,不停地抚摸我的背。吃了多久,我不知道。直到我直到恶心,腮帮子发疼我停止了吞咽。

  他这才开口:“平静下来了吗?可以跟我说说你现在怎么样吗?或者什么心情?”

  我如鲠在喉,我说不出来一句话,说出来,都得不成调。我摇了摇头颤抖的声线无止境地说:“对不起……对不起……”

  “说对不起怎么还要流眼泪?”他帮我把眼镜拿掉。我低着头遮住脸,疲惫不堪,无法知道悲伤由哪里来。我被带回了宿舍,我一句话都不愿意说出来。

  唐风行逼着我把药吃掉后,躺在床上后,把自己裹紧棉被里,贴着墙,外头是各种嘈杂的声音,他们在讨论我。我抱紧自己的肩膀,在窒息的被窝里,我无声的哭泣,在理智和情绪之中反复拉扯,破碎的只有我。

  我不知不觉睡着了,醒来,眼前灰蒙蒙一片。灰尘蒙着眼睛,灰扑扑的没有一丝光亮。

  李伊来找我,唐风行说我感冒,把她搪塞回去了。我无法说出话来,我只能躺在床上做个尸体。我呼吸都疲惫,想要停止自己的呼吸。

  昨天还灿烂如阳的我,今天成了一堆已经没有肉体的白骨。昨天笑,今天哭。

  爱什么爱。

  我闭上眼睛继续沉入睡梦中,没有精力去管什么事情。唐风行跟我说话,我一句都没有回答,我把所有人都当成了空气。我背对着所有人,忍受肉体在腐烂。

  我总是在晕眩如同万花筒的梦里想:

  我为了什么存在?

  好像又没有意义留在这里了。

  我的枕头旁边放着他买的巧克力,巧克力的碳水化合物可以增加多巴胺分泌,我看着巧克力放进手掌里,钻进被窝里。看着这些包装袋,我就想到昨晚,想到昨晚的唐风行,他替我收拾烂摊子,替我道歉。

  我躲在在被子里忍着声音哭,好辛苦,好累,为什么啊,他为什么要替我忍受这些。

  我昨晚到现在一直想跟他说我现在不爱他了。

  他何苦要跟我经历这些?

  唐茹梦没有说错,她说的是对的。

  人是趋利避害的高级动物,选择有利的不是他们的错误,不理解也不是他们的责任。

  没有感同身受没关系,只要他们能把我作为正常人看待,我的一言一行都被解读成精神病,尽管我没有害人。

  忍着不想要再哭,直到跨年晚会当天,我除了上厕所,洗澡之外。我没有跟一个人说过话,包括唐风行。没有任何活动,只是躺着,无言地躺在床上,不想要再移动。

  尽管他一直不厌其烦在我床边跟我讲话,我没有赶走他,也没有想要留下他。我想他就是一团空气,只要我一直不理他,他就会失去耐心,对我死心。

  可是我一想到我要放手,我就开始流眼泪,从眼眶里划出来,流进头发里,伴随炸开的悲伤阵痛。

  最后他要去准备现场了,他等了很久,电话来催,他才跟我说:“陈舒宁,来听我准备的曲子吧,我想要你来现场。”

  我没有回复他,他伫立了一会,手机铃声催命地响起来,印在白色墙壁上的影子消失了。

  宿舍里头的人都去体育馆占位置,我转身去看门口,外头骚动不止,今年都表演编排了30个表演,计算足够表演到正好00:00一起跨年。

  唐风行那组表演安排在了中间。

  电话响了又响,亮起又熄灭,像是我的一呼一吸。唐风行不停拨打我的电话,他一直都在等我。

  我看着眼前木质的床板,咀嚼他买的巧克力,体育馆的声音微小地传到宿舍区,我听见了一曲曲的歌曲,还有话剧表演。在那边震耳欲聋的麦克风声音,掌声,呼喊声,这些热闹和狂欢似乎都与我无关,我仍然不想要起身。我抱住自己的外套,看着眼前的有些泛灰的墙壁。

  突然想起来什么,我着急地去摸口袋里的东西,摸出那一块冰凉,我攥进手里。

  我回忆起昨天看见隔着窗的唐风行,晚霞下笑着看向我的他如同一副鲜活的生命油画。

  冰凉被我捂热,我听见了不清晰地报幕声:“有请涓涓溪流乐队的表演——《Try》。”

  我攥着着钥匙,口腔里的巧克力突然有了味道,牙疼似得粘着我的牙齿。突然被打通了什么,巨大的一股力量刺激着我,有人在等我,唐风行在我等我。

  我腾得坐了起来,慌乱地扣大衣扣子,扣错了扣子不自知,袜子都没有穿,套上鞋子我就跑,跑下楼梯。

  我遥远地听见背景乐已经在播放,乐器一个接一个演着前奏。我从宿舍楼跑下来。

  钢琴键按下一声又一身,熟悉的声音徐徐地传出体育馆,传进我的耳朵。

  歌声带着故事,像是翻开了他的那一本日记本被翻开叙述,带着栩栩如生的故事画面。

  *If I walk, would you run?*

  *我的靠近会让你却步吗?*

  *If I stop, would you come?*

  *我的止步会让你走近我吗?*

  *If I say you\'re the one,*

  *would you believe me?*

  *如果我说你就是我的唯一*

  *你会相信吗?*

  *If I ask you to stay, would you show me the way?*

  *如果我想让你留下,你会教我怎么做吗?*

  *Tell me what to say so you don\'t leave me.*

  *告诉我,该说什么才能把你留下。*

  我伴随着歌词节奏,拼了命跑,我害怕曲子结束,我害怕他没有瞧见我来听他的表演。我跑进了体育馆里,人潮涌动,数不尽地荧光棒灯,场地昏暗一些。我大口的喘气,来得太迟,我只能站在后面,看见大屏幕上的唐风行,失真带着模糊的转录画面。全场演奏者,我只能看见他,黑色的大衣,昏黄的灯光让他虚幻,全身裹着金丝绒毛。

  他是我眼前巨大的一团光束,照亮我的眼前所有暗角。

  *The world is catching up to you*

  *世界牵绊了你,当你努力狂奔,追逐你的梦想*

  *It\'s time for us to make a move cause we are asking one another to change*

  *是时候迈出脚步为彼此而改变了*

  *And maybe i\'m not ready*

  *或许我没准备好*

  *But I\'ll try for your love*

  *但我会争取你的爱*

  *I can hide up above*

  *我也可以选择逃避*

  *I will try for your love*

  *但我会为了你的爱而努力*

  *We\'ve been hiding enough*

  *我们已经错过太久了*

  *If I sing you a song, would you sing along?*

  我眼前翻飞过很多,跟唐风行在一起的图画页面,在他的声音里一页一页的翻开来,像是在翻一本故事集,属于我们两个的独家故事集。

  我眼泪在眼眶里打转,强忍着抬头看着他,唐风行都要坚持下来,我为什么不能为他,为他好好活一次。

  我想到了如何回答那个问题,那个在梦里不断询问过自己的问题。

  我为了什么而存活。

  我想为唐风行而存活。

  好好的治病,好好的回到正常人的生活里。跟他一起生活。

  我在他歌声消失那一刻,看见了旁边女孩拿着花往后台,说是要给上一个表演话剧的人送花,因为她喜欢那个人,要去表白。

  我看着自己两手空空,我问花哪里买,她们说外头有个活动摊子。我跑出来体育馆,那个摊子上已经没有了鲜花,现在已经将近收摊。我买下来剩下的贵的干花,我让摊主扎了一个好看些的包装。我捧着干玫瑰花,想要去后台。

  但包装花了太久的时间,我到幕后时,唐风行已经不在了。跑步过程中,我的鞋子磨破了脚后跟,一阵一阵刺疼。我跑出去打电话,他电话已经关机了。

  我垂下手,站在树林下,踩踏已经肮脏不堪的雪地。我孤助无援看着四周,这一切似乎不如我所料,我没有计划,想要做什么就做什么,没有任何的掌控。

  我没有看见唐风行,我打电话去询问吴化文,吴化文一宿舍刚刚已经驱车出学校打算去喝酒跨年,唐风行也在车上。

  我说我有事找唐风行,让唐风行在附近的人行天桥等我。我挂掉电话,不顾任何疼痛。

  我跑上天桥时候,底下是川流不息的车流,路灯暖光。天桥上有没有消融的雪,脏兮兮的遗留在这里,我眼前是自己呼出的白气,我有些害羞地把花藏在身后。

  唐风行扶在天桥栏杆上,听见脚步声,他转身过来,看着我,眼睛里是路灯的亮色。

  我弯下腰气喘吁吁着急地跟他说:“我……我看了你的表演。我看了,我看到了。唐风行,你的表演。”

  他愣住了一下:“我找了你很久,我以为你不来了。”

  我摇头:“太晚了,我在后面。”

  我直起腰来,看到自己身上扣子扣错了。我顾不得尴尬,我拿出背后的花,直接塞进他的手里:“演奏很好,很好听,特别好听……”

  唐风行抱着那一束干花:“嗯,就这样,没了?”

  我摸着口袋里的东西,翻腾来翻腾去,我迟迟不说话。

  风在我们之间来回刮,唐风行抱着花等待着我,我们头发被吹得乱七八糟。我视死如归地拿出来口袋中的钥匙,我顺着气说:“还有,我想说唐风行,你愿意跟我一直一起住吗?”

  “大家都说爱很无私,但我的爱很自私,我只想要你永远真的只爱我一个人。我有病,但我仗着你喜欢我,我赖着你,粘着你。”

  “我那天崩溃就想说别爱了,我不该爱你,可我不舍得。我舍不得这么对你说。不公平啊,对你不公平,对我也不公平。我特别喜欢你,我为什么要撒谎说不爱你呢。”

  “我想那次我跟你说喜欢你很不正式,我想要这次正式一点。所以你愿意……你……”我刚刚低着头没敢看他,眼泪就那样落到肮脏的雪上,我抬头就看见哭的不止我。

  唐风行就那样愣着看着我,他的两挂清泪就那样不停地滑落,一滴一滴滑落脸颊,他微微张着嘴,滑动喉结,呼出白气。

  我眼前的路灯在眼泪下散开,散开成一团金黄灿烂的烟花,灿烂又绚烂。

  他抱着花蹲下来,用花当着自己的脸,我靠近他,问他他是不是不愿意。

  他哽咽着声音说不是,说这一切像梦,他喜欢的人对他表白了。他很开心,他做梦都没有想过,真的能在一起,也没有想过会住到一起。他想着一直能在我身边就好。

  什么人啊,哪有这样不计回报的人啊?

  我把他拉起来,把钥匙塞进他的手里说:“好了,还在外边,大男人的,还说我爱哭,你自己不也是?”

  “可是你跟我表白了,还这么正式,我……忍不了……太高兴了……”

  唐风行暗恋我将近四年,那瞬间冲击喜极而泣我能明白到,我把他抵在天桥的栏杆上。

  昏暗不清的天桥,我揪着他的毛衣领,强吻上他柔软的嘴唇,用舌头描绘他的唇形,再咬他的上嘴唇,舔咬他的下嘴唇,野蛮地圈起他的舌头,一点点纠缠。

  感受他的呼吸,他的心跳,抚摸过他的脸,这些我都极致的喜欢,怎么看怎么顺眼。

  我的生命苦涩却又绚烂,前头的苦涩因为太多纠缠不清的前尘往事,独自忍受生命的腐烂,但一生瞬间的绚烂都因为唐风行。

  我在唐风行耳边,伴随今天的冷风吹进他的耳朵里说:“唐风行,我想为你而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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