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章 23(1 / 1)

冬日自杀计划 长夏不逝 3795 汉字|0 英文 字 1个月前

第23章 2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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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绕过热闹的步行街,拐手钻进小巷子,在便利店后一栋楼房,隐蔽在黑暗中门口亮着暖黄色的亮灯,似乎为了引起路人注意。

  里面敞亮,服务台前的马尾辫女生看见我们走了进来说:“你们要订房吗?还有很多间可以选。”

  不是旅游旺季,基本上房间都还会有。

  “嗯。一间双人房,这个。”

  唐风行回宿舍拿了药,和我的身份证,现在也不算特别晚,墙壁上的钟正好扫过7:00。

  我们登记完后,顺利地上了三楼。三楼蜿蜒曲折,一条走廊无穷无尽,狭窄的走廊没有一个人经过。门口的墙壁上贴满了活动的拍立得照片,四楼有健身房和宽大的厨房,看来是搞活动用的。

  看来这里不止是一家旅店。

  唐风行把我放在床上,给我脱鞋,看着我:“这里是不是很安静?”

  我环顾四周,除了暖气发出的声音,真的一点声音也听不见,仿佛世界被压缩,我被压缩进这个小房间。

  我点了点头:“你怎么知道这个地方?你来过?”

  “之前有朋友来找我玩,我可没地方给他住,就为了给他省钱,出乎意料这里还不错。120一晚,可以睡到12:00退房。”

  我环顾四周,微波炉,洗衣机,整体像是新装修,有种简约北欧风格。榻榻米式双人床,被褥柔软象牙白,枕头松软。

  就是浴室……

  浴室透明玻璃围起来,里面人在做什么,一清二楚。

  正对着浴室是一面洗脸台,巨大无比的玻璃镜子。

  “朋友,是男的,女的?”我看着透明玻璃浴室不自觉地开口问。

  唐风行脱下外套,疑惑“啊?”一声,然后里面回答“男生啊。”

  我点了点头,有点儿后悔问这个问题,他摸了摸我的头说:“有两个人来玩,他们两个人住,我有宿舍不住不是浪费钱吗?”

  我抓住他要离开的手,重新放在我的头顶说:“再摸一会。”

  唐风行轻柔的抚摸我的头,很舒服,我喜欢这种被触摸的感觉,有种被爱着的感觉。

  温暖惬意。

  这里很安静,一点声音都没有。

  “今天要洗澡吗,我怕对伤口不太好。”

  我看了看衣服上的血迹:“要洗澡。”

  说完我就开始嫌弃这件衣服,身体燥热得我想要脱衣服,我脱下外套,开始脱毛衣,因为毛衣会刮蹭到伤口,不太好脱。腰间有些凉意,我干脆毛衣连同底衣一起脱下来了。

  唐风行去书包掏东西,等我脱得只剩下裤子时候,他拿出来纸巾卷住我的手臂,拿保鲜膜转了一圈问我:“紧不紧,会不会很疼?”

  我摇头,开始自力更生脱裤子,脚上打了石膏后穿得裤子都是宽松的,扯开腰上的绳子就会从腰上往下滑。

  我现在对身上的衣物有种嫌弃,想要什么都不穿,穿在身上就难受,随意扔弃后,唐风行愣愣看着我。

  而我则大大方方看着他,展开手臂:“帮我洗澡。”

  他手指蜷缩了一下,抓了抓裤腿,准备了一下把我抱了起来。他手掌的温度好高,贴在我的腰上。放到座椅上,他又像上次一样给我洗澡,但比上一次要放松了许多。

  但他怎么又红脸了?

  洗澡的时候我也不安分地开始动手,湿漉漉的手摸了摸他红的脸,摸过他红的耳朵,比我手上的温度还要烫,手上的水顺着下颚滑进了脖子里,他停止了一下,抓住我作恶的手,一句话也没有说。

  浴室里的雾气也没有让透明玻璃蒙上上一层遮挡,我一览无遗地被眼前的大镜子照着,居然生出来一些无所谓。

  粗糙地洗完,整个大毛巾把我裹起来,擦干净之后直接塞进来床褥中。被褥和床榻有点儿冷,我哆嗦了一下,他调高了暖气。

  他拨开我的湿发:“我给你涂药,忍着点。”

  他解开保鲜膜,沾着血的纸巾扔进垃圾桶。他拿出来一个小瓶子,棉花变成紫黑色。

  “医务室只有这个了,你忍一下,这个闭合性好。”

  我看着棉花沾到我的伤口上,一股炙热灼烧刺疼,我不禁将手抓握起来,他把他的另一手给我抓握在,十指相扣,再次给我上的时候,我疼得条件反射要缩手,他抓着我我乱动地手,给我吹气。

  凉风吹过奇迹般地没有灼烧感,也不疼了。

  绷带缠绕包扎完毕后,他出去一趟买了一碗粥,一碗河粉回来。

  我一直看着门等待,看着钟表一点点划过,他按照固定时间回来了,我松了口气,朝他笑了笑。

  “欢迎回来。”

  他看我身上没穿衣服,问我为什么不穿衣服。

  我说我不想穿衣服。

  我固执地不想要穿衣服,穿衣服让我不舒服,累赘,感觉到躁烦,他给我套上,我又脱下来扔在地上,还必须要多远扔多远。

  “不穿衣服。”

  “会着凉。”

  “不穿。”

  我把自己裹紧被子里,躲避穿衣服,被子随着我的体温开始变得暖和,突然我被抱了起来,被子裹在我身上,露出头来,像个粽子立着。

  他拆开粥说:“那你就光着屁股吃完粥吧,等会吃药。”

  我看了看桌子上的粥,看着他坐在一旁小马扎上面打开河粉,我心口刺疼了一下,捂了一下胸口,我命令口吻说要跟我一起吃。

  他端着河粉坐到了我旁边,我看他扒拉了几下河粉,三下五除二吃下几口,吃的满嘴的油,我说我也要吃河粉。

  他把筷子递给我,我摇头说手疼,喂我吃。

  他笑了笑,眉眼舒展开,他拿粥的盖子,给我挑起来一点,吹了吹喂到我嘴边。

  我吞下去一口就被呛到了,好辣。挣脱了被子的束缚,把他给我拆了一瓶矿泉水喝下去,笑着说忘记我不吃辣了。

  我忙吞了水,又吞了粥,还好粥是温的,几秒就解决了一碗粥,就是为了抵消嘴里的辣味。

  他给我重新裹上滑下去被子,给我擦嘴,我的嘴巴下巴都沾上了粥的水,桌子上也是吃得一塌糊涂,全是我捣乱故意吃的。

  他也不恼,反而有点儿乐在其中,狂搓我头发说我:“捣蛋鬼。”

  我也觉得自己的行为很弱智,可我就是想要撒掉什么,扔掉什么,让东西看起来乱七八糟才舒服。

  他给我烧水,我听见他手机一下子亮了,屏幕上显示着备忘录提醒——8:00提醒陈舒宁吃药。

  我抓着他的手机,藏进了被窝里,拿我的手机拍了个照,再丢出来被窝。缩在被窝里不出来了。

  他拍了拍我的被子,我卷成一条春卷,就是不露头,他说让我把要药吃了。

  “不吃。我不吃药。”

  “陈舒宁,听话,把药吃了,就不难受了。”

  “我现在不难受,我好得很,不用吃药了。”

  我重新回到了顶峰,心情愉悦,想着稀奇古怪的事情,想着等会做什么,觉得一点也不累。我滚来滚去,不让唐风行抓着我。

  我在被子里什么都看不见,唐风行把我这一卷被子压制住,把我的头从被子里头扒拉出来,揉我的脸说:“吃药。快点。”

  “那个药好苦,我不想吃。”

  “这次不会让你觉得苦的,相信我。”

  我半信半疑地拿起药,塞进嘴里,狂喝水,嘴巴里还是苦涩得要命,苦味紧紧贴在我的舌根上。

  “好苦,你骗人,唐风行,你骗人。你骗……”

  唐风行拉住我挥舞的手,将唇贴近我,扣着我的后脑勺,将舌头伸进来,一股暖意的甜味取代了苦涩药味,粘稠液体混合着我的唾液,他又轻轻地拉扯起我的舌头,从一排牙齿上扫过,不小心触碰到上颚的那块软得地方,我忍不住喘出热气。

  我喉结滑动了一下,他松开我的手,擦了擦我站着水渍的嘴唇问:“还苦吗?”

  我摇头。

  “我骗你了吗?”

  我接着摇头。

  我涨红着脸,看着他,有点儿不知所措。

  因为吻得很舒服,心里化成柔软的羽毛,在飘荡,头会晕,但更像是喝醉的满足,会想要睡着,想要继续亲吻。

  但我不好意思说出来,看了他几眼,又不敢看了。我舔了舔嘴唇,刚刚甜味还残留在口腔里,我问他:“这是什么东西?”

  “龟苓膏里的糖浆,我刚刚下去顺手买的。”

  他把重新塞回去被子里,拍了拍我的背:“困了就睡。”

  我摇头:“好精神,我等你洗完澡吧,我要写真题。”

  他看了看时间,还不算太晚,把书和笔都给了我,我趴着在枕头上一笔一划开始写真题复习遗忘的知识点。

  为了集中注意力,我开始念选择题做完后的错题答案。

  “在级别管理的规则上,作出原行政行为的行政机关和复议机关……”

  我听到了水落地的声音,我寻声抬头看过去,透明的玻璃浴室,唐风行背对着我。

  肩膀,肩胛骨,背后的腰窝,肤色算是健康的颜色,到也不算黑,我盯着他的有力背后看了好一会,只要动作一下,肌肉拉扯开来。里面带着一点雾气和水珠在玻璃上,他裹上浴巾推开门,我被逮了个正着。

  他反倒不好意思,开始赶紧穿衣服,罪魁祸首的我立马低下头看题目,低头看字,根本看不进去,全是刚刚的画面。

  湿热的身体挤进来,他看了看我写的题目:“打算写多久?”

  “至少写完这两面吧。”

  结果我写到第一面结束就开始犯困,药效气势汹汹地夺走了我的力气,手脚无力,笔一松,突兀的线条遗留在题目上。我重新拿起来笔,被唐风行抽走。

  “睡觉。”

  我平躺了下来说:“我不困。”

  “确实不困,不困到都要在题目上画画了,看,全是黑点。”

  我半睁着眼睛看着唐风行收拾:“对不起,让你看到今天这件事,我会去跟王高旭道歉,我确实有不好的心思。”

  唐风行小心翼翼地把我拉过来,贴近他的身体,他拨开我的头发,抚摸我的脸颊:“现在你冷静下来了,你也认识到错误,所以阿宁下次要学会控制。嗯……他说了什么引起你的情绪波动这么大,可以跟我说吗?”

  我开始回想对话,发现那一段发狂的记忆被榨汁机炸成碎片,话都是碎的,拼凑不起来。

  “想不起来。”

  他亲吻了我的额头:“乖仔,想不起来就算了。

  “那就是他先说了引起你愤怒的话是吗?”

  “嗯。”

  “事因由他,我会让他先给你道歉,睡吧,这件事情,我会处理好。”唐风行像拍婴儿一样,拍打着我的背。

  困意油然而起,我闭上了眼睛,不知不觉进入了睡眠。

  梦不知道从哪里开始,眼前是昏暗浓稠的墨水,我手上牵着东西,我去看,是一只手,我顺着手往上看,是一个海藻似长发的女人面对我着我,看不清脸。我努力去拨开她海藻长发,但没有力气抬起手,也没有力气脱开抓住我的手。

  眼前爬满墙的白色花瓣的百合花墙贴,蓝色的背景因为时间氧化变灰,但显得神圣又高洁,但上头的白色染上了红,成了红百合,鲜艳又夺目,好似在盛放中枯萎。

  百合花,百合花,哦,是我的母亲最喜欢的花,说是因为我送的。

  我预感到什么,我仿佛想要挣脱那只抓着我的手,血液顺着手臂流到我的手上,我尖叫地呼喊,但是我听不见自己发出来声音。

  无数的百合花和那个女人向我拥挤过来,压迫着我的脸。

  我瞬间睁开了眼睛,唐风行着急地看着我,抓着我的手:“陈舒宁,你没事吧。”

  我说我没事。

  他说我说了好多梦话,什么百合花,不要杀我,救我。

  我晃了晃眩晕的头,后怕抓紧住他的手:“我不想睡觉了,梦里有个女人上吊死了。”

  他把我的头放在他的肩膀上,抚摸着说:“没事,是梦,吃了药的缘故。我开始流出来眼泪,我说:“唐风行,能不能给我唱歌?”

  唐风行声音震动在我的肩膀上,我不断跟他贴近,我生怕背后有人要杀我。我抖着声音,把他的手拉到我的背后说:“你把我搂紧一点好不好?我有点害怕。”

  他把我拥进怀里,我们脚和腿交缠在一起,脸颊贴着脸颊。

  “你会唱《虫儿飞》吗?”

  “嗯。”

  “我想听。”

  他看着我,给我擦眼泪说:“点歌要付点歌费。”

  我轻轻地亲了一下他的嘴唇:“这样够吗?”

  “立马唱。”

  他拍打着我的背,开始唱《虫儿飞》

  **黑黑的天空低垂**

  **亮亮的繁星相随**

  **虫儿飞**

  **虫儿飞**

  **你在思念谁**

  **……**

  清唱的歌声在这个黑暗的房间里回荡,像是八音盒里流淌出来的声音,安抚着我紧绷的声音,一直紧抓他的手略微松开了一点。

  他有节奏地拍打我的背,歌声裹挟着我,我在他温暖的歌声,终于舍得睡着。

  梦里似乎也有人在唱歌,没有满墙的红百合,也没有上吊死去的女人,我躺在柔软的草垛上,听见有人坐在我旁边,给我唱歌:

  *天上的星星流泪*

  *地上的玫瑰枯萎*

  *冷风吹*

  *冷风吹*

  *只要有你陪*

  *虫儿飞*

  *花儿睡*

  *一双又一对才美*

  *不怕天黑*

  *只怕心碎*

  *不管累不累*

  *也不管东南西北*

  *……*

  我眼前是一条静静流淌的河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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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陈舒宁视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