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13(1 / 1)

冬日自杀计划 长夏不逝 3680 汉字|0 英文 字 1个月前

第13章 1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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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费劲自己从病床上下来,坐上了轮椅,靠近窗边晒太阳,看着窗外楼下。隔壁大爷因为在家弄炉灶,不小心摔着了。刚来一早来的,进来时候还哎呦呦的说疼,儿子去买午饭一走,就开始有劲,躺床上刷起来抖音呢,那声音开得无比大声。我倒也不跟老大爷计较,毕竟上年纪了,听力确实不入年轻人。但抖音里的声音,着实吵的耳朵嗡嗡响。我单手转动轮椅,使不上,手打滑了一下。我看着自己的手,在发抖,叹了口气。

  阳光灼人眼睛,可我有点儿不舍得从窗户边离开,我看着楼下,想起来昨晚因为卫生间通风条件不好,导致吃完药的我有些缺氧发晕。唐风行帮我把衣服穿好后,一言不合给我放好药和热水,喂我吃了后,就离开了。

  树叶没有摇摆的痕迹,我头被晒得有点晕,转动轮椅手也疼得不行。索性闭眼晒太阳算了。

  眼前被太阳晒,闭眼一片血红色,晕眩但温暖。过了一会,一直温暖的手盖住我的眼睛,清新橘子味传进我的鼻子里,冬天的沙糖桔确实甜。

  唐风行转过我的轮椅说:“这样强光晒眼睛不好,本来就近视。”

  “但这里暖和。我想吃沙糖桔。”我把他遮住我的手拉下来。

  他掏了掏口袋,拿出橙黄色小巧的沙糖桔,快速剥好,塞进我的嘴里说:“狗鼻子。”

  我仰头看他:“拿来了?”

  他这下反倒不好意思起来,偏过头说:“你看了?”

  “你不也看了?”

  “是我先问的。”

  “我看了,你呢?”

  “我……我也看了。”

  “咱俩半斤八两。”

  我仰头有些累了:“想好了吗?”

  唐风行抓着我的轮椅,反问我:“怎么样算想好了,给我个定义,我昨晚没睡着,想半天了。不然我觉得……现在这样感觉对我来说好假,我不知道怎么办。”

  我笑了笑,转换成面无表情,看着自己抖动的手说:“现在没有让你现在就跟我改变关系,或者要你为做什么,跟平常一样就可以了。我就问你愿不愿意陪我去一趟医院,我一般都是一个人去,后面害怕了,不敢去了。”

  第一次向一个人,坦露自己的情绪,有点儿示弱,虽然不是自己喜欢行为,但破次例,又能怎么样。

  反正他都看过我的计划,说到底我破罐子破摔。

  唐风行显然更加拘束了,他不好意思地挠了挠头:“我想远了,抱歉。”

  “走吧。”

  他推着我,拿上我的包背在肩膀上,一只手抱着花盆,给我盖了一层被子在膝盖上,还给我塞了个热水袋在怀里,被我的手也放进去了,再给我扣上外套帽子说:“外头冷,你先这样,我们打车去。”这样显得我有些未老先衰,但确定心里有种舒坦和安全。但好歹人家关心,总不能这么给脸不要脸。吃了药,心情平静得不错。低落不对,激昂也不对,只有平静如水才是目的。

  我们两个人都没有提昨晚在厕所里的行为,我们总是有默契地避开所有展开会尴尬或者陷入无解怪圈的话题,这到让我不劳心费神去说话解释什么。

  他把我抱上出租车,把轮椅折叠塞在后备箱里,我报了个医院名字。司机打转方向盘,开始前往目的地。中午太阳灼热至极,但空气干燥喑哑,还混杂着点沙尘,脸皮有些冻的开裂,嘴唇上干裂开的死皮,我舔了舔嘴唇,漫无目的看着窗外。

  为什么冬天总是这样的难熬。

  我把自己的手伸出来,越过我们之间隔着的洋甘菊花盆,摸了摸唐风行的手——冰冰冷冷的。触碰的一瞬间,他很明显地僵住了,我拉着他的手放在我的毯子里面,让他放在暖水袋上。

  他僵硬了一会,放松了下来,任由我抓着,他调整了一下手姿势,将手指挤进我的手指缝隙之间,奇怪地扣在了一起。

  他把洋甘菊放在脚边,若有若无的微甜的青苹果味道被带出来,还带着点寒气。他悄悄地,十分谨慎地将身体凑近我,我转过头,看窗外,他把头靠在我的肩膀上说:“昨晚背了一晚上的刑法,一晚没睡,让我靠一会,到了叫我。”

  我没有揭穿他,大抵因为昨晚意味不明的事情困扰了他,轻轻地“嗯”了一声,挣脱开他的手,伸出来摸了摸他的头发说:“这几天辛苦了,睡吧。”

  他动了动头,找了一个最舒服的姿势,在出租车上睡着了。我等大概十几分钟,认为他睡着后,转回头看他。耳朵有些红,眼睛下面发青,这几天被我折腾得应该没睡过好觉吧,总要担心着我会不会做一些极端的事情。

  对待我,真的得比平常人要累几百倍。

  我叹了口气,悄悄地用手指摸了摸他的耳朵尖,他头动了动,没有醒。我转而去摸他的耳垂,有些热度的肉感,我很喜欢,便轻柔地揉搓了起来。小时候我没有安全感,焦虑,紧张的时候养成的坏毛病,总想要摸耳垂,揉揉自己的,或者别人的,像是什么良药可以熨贴我的不良情绪。

  之前就诊的医院越来越近了。

  车子里头响着暖气排气声音,稀碎的风声从窗缝里漏进来,但车内温度似乎越来越高,我的额头蒙上了一层细汗。突然间,作恶都手被抓住了,我与唐风行四目相对,他眼里沉沉的,带着点睡意,但有点儿抱怨委屈的眼神。

  “不好意思,吵醒你了。”被发现这个小动作,我也没有一点儿慌张。

  唐风行到是吐出来一口气说“害我就睡了几分钟。”

  我说:“抱歉。”

  唐风行:“赔我睡眠时间。”

  我疑惑地问:“怎么赔?”

  唐风行没想到我这么干脆说,靠着我的肩膀,悄悄小声地咬我耳朵说:“手还有点冷,你再牵会,可以吗?”

  他着实让我觉得他纯情到不可思议,整得我都有点不好意思了,扣住他的手说:“行,抓多久都可以,下车松开。”

  一阵子后,唐风行靠着我的肩膀,再次偷偷出声说:“陈舒宁,你吵到我的耳朵了。”

  “什么?”

  “心跳声太大,太快了。”

  “狂躁引起的,不关我事。”我手心微微出汗,他的手严丝密缝贴合着我,在这个掩人耳目的毯子下面。

  这车也太热了吧,跟个蒸炉似的。

  我烦躁地想要打开了半个窗户,通通里面闷热的空气。但一个手废了,一只手被唐风行扣了,着实无力开窗。

  “好闷。”

  唐风行把头抬了一起来,用左手车窗,开了将近十秒,将里面浑浊的二氧化碳排掉换取了冰冷的新鲜空气后,关上说:“吹一会就可以了。”

  医院到了。这家医院是我查了很久,说是治疗效果不错才来,但我擅自停药给我带来严重的后果。我会产生幻觉,并且具有强烈的自信心,以及一些极端冲动情绪。

  这次坠河不在计划内,是临时起意,但是醉醺醺的情况下,大脑不受控制,完全没想到严格遵守计划。我的计划手册唐风行还没有还给我,我问他:“我的手册呢?”

  唐风行不太情愿地甩了甩书包说:“在包里。”

  “等会医生问你什么,你都不要说我有这个计划手册。”我看着前后熟悉的白色瓷砖路,每压过一会瓷砖,慢慢积聚起来的压抑感而来,恐惧增多一份。

  “看情况。”唐风行含糊地避开了我的话题。

  我说:“不答应,你现在就给我滚。”

  “占我便宜还让我滚,不讲道理啊你。”

  唐风行后面就没搭理我,推着还在威胁他,大声喊叫的我,走向昨晚我预约科室。

  我为什么昨晚就预约了,是百分之百把握唐风行一定会带着本子来吗?我只能说我不知道,不知道是不是真的……存在着活下去的念头。

  要是唐风行没来,我大抵会医院自我了结。毕竟29号自杀,是我本身规划好的计划,推迟一天也无妨,只是地点改变了而已。

  我重新做一堆的检查,询问了一大堆日常问题,类似于聊天,但我跟以前一样,通过沉默来无声抵抗这种行为。医生叹了口气转向问唐风行,展现职业的和蔼笑容说:“第一次见陈舒宁带朋友来陪伴,看来你很重要。舒宁要不你先出去,我跟你朋友聊一下,可以吗?”

  我点了点头,有些话我永远都说不出口。让别人来说,也许会好些。

  我被护士推到外面,她想要陪我说说话,但我不开嘴,忽略掉这个人,没有沟通的欲望,压抑得疲惫不堪。我盯着放在走廊椅子上那个洋甘菊盆栽,让护士给我抱着。盘子底下上面全是土,蹭到了毯子,我也不管。自顾自抱紧着,青苹果味淡香,安抚着我的不安的情绪。

  我盯着那扇门一不小心睡着了,仿佛过了很久,被唐风行拍了拍肩膀,他想要拿开那个放在我腿上的盆栽,我执念着死死扣住,我含糊着声音说:“等你好久,你都不出来。”

  “抱歉,聊的有点久。”

  “你放我一个人在这里。”我看着他,徒然地生出很多委屈,跟三岁小孩似的,眼泪就一下子流出来了。

  他给我擦拭掉眼泪说:“虽然不想用讲道理来开导你什么,道理你肯定明白。我保证以后不会放你一个人在这里,以后我们都一起来好不好?陈舒宁,你得学会跟医生开口,医生也是想要你的病快点好,积极配合治疗,好吗?如果你可以,你就点点头,我们现在进去聊聊,不要当锯嘴葫芦好不好?”

  我点了点头说:“你给我摸耳朵好不好,我好怕,我现在,好害怕。”

  他蹲下来,把洋甘菊拿走,头凑过给我摸耳垂,笑着说:“陈舒宁,又占我便宜。”

  我揉着他的耳垂,突然发现他今天没带耳钉。耳垂肉肉的质感,被我搓红了,我才舍得放手,十分不讲理的说:“我想占就占。”

  “好好好,那我们进去了。”

  我跟医生开始简单的沟通,还是把计划手册事情告诉了医生,医生轻声询问我:“大致情况了解了,药会更换。然后你自己想不想要住院?因为你呢,嗯,现在的极端行为太严重了,已经威胁到生命了。”

  我摇了摇头说:“不要。”我转手抓住了唐风行的手,我朝他摇头。他捏紧了我的手说,没事,不是强制的。我心底有无尽的恐慌,漫长的走廊,跟我一样的人群,我被关在一个小室里头等待,等待白昼黑夜不断的更迭。

  我死死用指甲扣住了唐风行的手说:“不要,我不要在这里待着,我们回学校好不好,我好害怕。”

  唐风行摸了摸我的头,安抚我说:“陈舒宁他还是不住院了,我也不是很放心他一个人在这里,毕竟这里来探望他,离学校有点远。”

  医生点了点头,让我们去拿药,叮嘱了唐风行要注意我的行为,最后说如果我出现了长期的幻觉,失去意识这种行为,必须要来住院。

  这老头讨厌死了,要把我关起来。我心里咒骂了一句,不想要再说话。

  出了医院,终于卸下来身上的重量,呼吸通畅了许多,干燥冰冷如刀子的空气也让我舒坦。我觉得眼角干涩无比,揉了揉眼睛,唐风行拉开我的手说:“去配副眼镜回学校吧。”

  我点了点头,看着他的手背被我指甲掐得满是指甲红印,我不好意思地瞥了一眼,僵硬地说:“对不起,我有时候不太能控制。”

  他推着我的轮椅说:“没关系,不用道歉,这样我能更直观感受到你的害怕。毕竟我不是你,我不能跟你完全感同身受。”

  “不用你一定理解我,跟我感同身受,你已经做的很好了,对我也很好了。我……就是想抓着点什么。”

  害怕下坠感,胸前里充满空缺感,只有抓着唐风行时候,我才能找补回来一些安全。沉稳的,安全的,但现在看着川流不息的马路,我害怕他的离开。

  手机打车等车来到时候,他站在我的旁边,我摸了摸他的手背,手背的皮都被我掐的翘起来了,不安地闷着声音再说了一句:“对不起。”

  “那就要好好吃药,积极配合治疗。”

  我点了点头说:“嗯,我想摸耳朵。”

  “摸你自己的!我的都摸肿了!”唐风行使坏地揉搓我的遮住眼睛的头发,我拉扯他的黑色羽绒大衣说:“给我摸。”

  他认命的蹲下来说:“在外面,给我点面子行不,我脸皮还是……挺薄的。”

  我得意地揉搓他的耳垂,偷偷地凑过去亲了一下他的脸颊,他低头,瞬间耳朵和脸涨得通红,我得意地接着说:“确实脸皮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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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陈舒宁视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