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5章 萝卜条(1 / 1)

七零对照组的美娇作辣妈 朝豫 7841 汉字|0 英文 字 26天前

第95章 萝卜条

  尤其是四五点之后的半下午, 接着工人下班的晚高峰,店里上人就像海水的潮涨,一波接着一波。

  屋里几乎没下下脚的地?方。

  高锋干脆在桌子上支了?个凳子, 手里拽着毛线袋子,亏他嗓门大。

  “都别挤了?,排着队。我们这?衣服多,都能让你们看上。”

  “哎, 门口那个穿灰衣服的, 对, 说你呢, 往里面站站。我们店里的衣服不买是不让带出去。”

  高锋两只眼恨不得掰成四个用, 江芝等人也?是忙的像陀螺,还是一直被人喊着拿鞭子打着转的那种, 完全停不下来。

  越是挤不进去, 越是人要挤着来看。

  屋里空气逼仄,江芝大敞着门, 偷空还把所有的窗户都给?打开。

  空气流动?起来,街上的声?响与?店里喧杂形成双重奏。

  邝庭要心很静才能从众多声?音分辨出开票和找零的声?音。

  来之前, 他没有想过生意这?么好。这?么多人涌在店里, 饶是邝庭都有点撑不住。他把放钱的罐子不住地?往里推, 推到靠墙夹缝, 只有他手能碰到的地?方。

  试衣间?排长队,偶有争执, 也?都在闻禾和高锋一柔一硬的相?和帮衬下化解。

  忙碌一直持续到七八点, 店里才没有那种让人耳朵失聋的嘈杂声?。

  高晓晓实在受不了?, 趁着开票的时间?喝了?两口水,心里莫名上了?两分过度劳累后的烦躁。

  高锋还没从桌子上下来, 余光一扫就看见了?正休息的妹妹,皱眉,遥遥冲她使个手势。

  催她去干活,店里还有不少顾客。

  高晓晓嗓子都在冒火,腿因为久立而僵硬着,几乎不能弯曲,都快不是她自己的。

  她只想休息会儿,于是心虚地?错开眼,不再看她亲哥。

  可?当她端着搪瓷杯子,转过眼看店里中间?时,闻禾和江芝都抱着衣服,嘴巴张张合合再跟顾客继续介绍。

  尤其是江芝,明艳张扬,一看就是店里真正当家的,围着她的人更多。

  她没有丝毫的不耐,按着顺序,一个一个听?他们问,又继续哑着嗓子跟她们回?答和介绍。

  已?经连续两天?了?,从早到晚不停站着,江芝像铁打的一般,似乎不知疲倦。

  高晓晓握着搪瓷缸子的手慢慢松了?,她抿了?抿嘴,突然歇不下去了?。

  “同志,你听?见我说话?了?吗?这?件有黄色的吗?”

  江芝正跟人说着话?,显然没听?见。

  “有,您稍等,我给?您拿!”高晓晓动?作比心思快,杯子随手一放,步子就开始跑起来了?。

  直到很久很久之后,她有了?自己的店、自己的生意,她依然记得那个晚上。

  江芝就像一面旗帜立在店里,只要她不累、不退、不倒,那么店里她、她哥哥以及店里的其他人都还能咬牙前行。

  有些人生来身上就像是带着某种让人跟随与?信服的魔力,亦或是魅力。

  九十点的时候,整条街道都慢慢安静下来。

  他们店里终于只剩了?几个零散顾客,犹豫着交钱。

  都到这?个点,要是不想买早回?家了?。

  江芝送人出门,简单活动?两下胳膊,转身进屋就把闻禾先跟换了?下来。

  “嫂子,你快歇歇,我来。”

  闻禾早几年烙下的病根,身材瘦弱,长时间?的说话?嘴唇都泛着不正常的白。

  江芝有些担心:“你有什么不舒服的没?”

  “没,”闻禾弯起唇角,把手里的衣服给?她,也?没逞强,“这?位同志穿这?两件衣服都挺好看的,你再帮着她看看。”

  “好。”

  江芝见闻禾朝后面走去,邝庭摇着轮椅递水,放下心来,很快收回?目光。

  “您要不要再试一下,对比看看?”

  闻禾已?经接待半天?了?,是个很年轻的女孩跟她同学一起,两人都相?中了?同一款毛衣。

  熬到这?个份上,江芝也?没她们说什么噱头。

  抹完零头,又许她们额外赠一团毛线,两个学生很快便高高兴兴付账了?。

  开票付账的时候,其中有个学生看江芝身上穿的毛衣,十分眼热。

  “同志,你身上这?个毛衣有我穿的码吗?”

  “我穿的?”江芝撕下手里开好的票,低头看了?眼自己身上的衣服,怔楞了?瞬笑,“不好意思,这?是家里人做的衣服。”

  年初的时候,她给?周瑛买了?些毛线。周瑛除了?给?邝统做了?件,其他的一点没浪费都用在家里几个孩子身上,余下的就给?她打了?件毛衣。

  “但你穿上真的好好看,我一进来就看上了?,问刚刚那个同志也?说没有。”女孩有些遗憾。

  同行的女孩挑了?两团明黄色的毛线正是高兴地?时候,乐意夸江芝两句,顺便开了?句好友的玩笑。

  “那是人家长得好看,穿个麻袋整的都像是高档货。再说了?,你本来肤色就黑,再穿个灰不拉几的颜色,走街上看都看不见你。”

  两个女孩龇牙咧嘴玩闹翻,江芝若有所思地?看了?眼店里的衣服,没再接话?,引他们去后面找邝庭付账。

  ——

  十点过后,街上彻底没了?人,店里面也?只剩下高晓晓在接待最后的顾客。

  江芝跟邝庭盘账,闻禾和高锋去对仓库货。

  “咚咚”

  简单短促的两声?敲门声?,江芝没回?头。

  高晓晓突然声?音小了?下来,喊了?她两声?,语气带着焦急:“姐,姐。”

  江芝回?头一看,门口正站着一队巡逻的。

  “做什么的?”巡逻队长拿着左手拿手电,右手执棍,自己进来转了?圈,“房子是谁的?”

  “我的。”江芝下意识站起来,毫不犹豫地?挡在众人前面,迎了?上去。

  “你的?”巡逻队长看她,“有本吗?”

  “没有,是租的。”

  对着公?务人员,江芝从不撒谎,也?撒不了?谎。

  “租的?有合同吗?”巡逻队长看了?眼他们店就大概知道这?是干什么的。

  现在上头都不管这?些开不开店的,他们一巡逻的更管不了?。

  只要不乱搞男女关系、不做违法乱纪的事就行。

  “有的。”

  江芝找出来给?他看,又听?他问:“是本地?人吗?有户口吗?”

  “我爱人和公?婆有,我户口现在还在乡下。”

  巡逻队长看了?她眼,重点看了?眼仓库,然后又问了?她几句住在哪儿?家里人的工作单位。

  简单记了?下,也?没为难他们,提醒他们尽早收摊和注意电源火灾。

  等人都走出店了?,江芝才悄悄松了?紧握着的手心,高高提起来的一颗心也?才慢慢落下去。

  幸好。

  送人回?来,经过落地?的大镜子,她看向镜子里的人脸上挂着自如的笑,从容镇定,落落大方,似不虚于什么。

  只是有片刻恍惚,脑子已?经转不动?了?,她也?不知道自己到底在幸好些什么,像是身体本能地?机械。

  夜间?巡逻队走后,店里的仅剩的顾客也?才知道时间?晚了?,匆匆扔下钱,抱着衣服就跑走了?。

  都不等高晓晓跟她说售后处理。

  高晓晓抱着衣服无奈地?喊了?声?江芝:“姐,你看她们,现在知道着急了?,挑衣服纠结犹豫的时候一点儿都没觉得时间?过得快。”

  “辛苦了?。”江芝笑着揽着她,看向众人,真心实意,“今天?大家都辛苦了?。但明天?是咱们活动?的最后一天?,我还真不能给?你们放假休息。大家都再加把劲儿,等开头的这?个月过去了?,我给?大家发红包。”

  高锋跟着邝深这?几年,见得多,他现在工资都是邝深再给?,倒还不真为了?江芝这?点。

  但看着自家傻妹子笑得没心没肺,他还是带头捧起场来,跟高晓晓一唱一和把气氛盘活了?。

  “高锋,今儿天?晚了?,你们就别回?去了?。”

  仓库太?小,而且放的都是衣服。躺个高晓晓都是勉强,更别提再躺一个人高马大的成年男人。

  “你们去我那个店吧,里面是有闲置房间?。”江芝撕一张纸,抬笔写字,“我把地?址写给?你,晚上就颜凛一个人在那守着。”

  “好。”

  实在是太?晚了?,江芝手头上还有最后一点账没核完。

  她不走,高锋也?没走,本就是被邝深派过来帮她的。哪儿有主顾没走,帮忙的先走了?。

  再说,他们三看着弱弱的,每一个能顶事的,高锋也?确实不放心。

  江芝没办法,不想让高锋再陪着熬,只能先收了?账本,跟邝庭他们一道回?了?家。

  高锋送他们到主路上,又很快折身回?去锁门。

  干惯农活的高晓晓正拿扫帚扫地?:“哥,你等我一下,马上好。”

  高锋连轴的忙碌,精神都有些疲惫,站在门口,咬着烟把,点了?根烟。

  “哥,锁门吧。”

  高晓晓活动?着胳膊,小声?跟他哥八卦:“哥,你知道咱们今天?总共卖多少件衣服吗?”

  “一二十件吧。”

  高锋也?不确定,忙的时候,他根本顾不上邝庭那边。也?只是大概估摸个数。

  “比昨天?好暧,”高晓晓很高兴,忙了?一天?终于见了?点成绩,原地?蹦了?下,又忍不住开口,“哥,你说咱们卖这?么多衣服,姐得能赚多少钱啊?”

  一件衣服就是赚两块,这?最起码也?就奔着三十去了?。

  高晓晓碎碎念:“这?可?顶得上城里那些人一个月的工资了?吧。做生意可?真赚钱。”

  他们要是按着这?样干一个月,那得能挣多少钱?

  高晓晓想一想心都开始怦怦跳。

  高锋瞥她一眼,转了?下锁,拔钥匙,“那么多买回?来衣服要不要钱?租房子要不要钱?前期的装修和架子要不要钱?每天?的吃喝电费要不要钱?”

  高晓晓凝噎。

  亲哥拿钥匙轻敲了?下她脑门:“还有,雇你、雇我要不要钱?”

  澎湃的心情被亲哥被从头浇了?一大盆凉水,高晓晓捂着脑门,心慢慢也?就稳下来了?:“我不也?就这?一说吗?”

  刚进公?社的女孩很容易被这?些虚无发光的金色泡沫给?迷住。

  “这?种话?少说。高晓晓你记住了?,这?生意不是一般人能做的起来的。”

  高锋带她往前走,沉声?安排她,“家里的地?,你不想种,我不管你。但你既然跟着我来了?公?社,就踏踏实实跟着你芝芝姐,好好干,用心学。别给?人添麻烦,也?没让人嫌弃。记着没?”

  “记着了?。”

  走过半程,高锋吐出一口气,跟高晓晓交了?底。

  “你要真能留你芝芝姐身边,说不定以后你还就真圆梦,成城里人了?。”

  高晓晓瞬间?精神了?,看着高锋就像是眼里有雷电在闪,亮的吓人:“哥,你说真的?我真能成城里人?”

  高锋无奈推开凑过来的亲妹:“嗯。”

  高晓晓还想再问,高锋却突然停步,抬手敲门。

  “到了?。”

  ——

  与?此同时,跟高家兄妹路程差不多的江芝一行人也?到了?家。

  家里开着灯,邝统孤零零地?坐在沙发上有些出神,听?见家里门响了?,忙起身。

  “你们回?来了??吃饭了?吗?厨房里留的有饭。”

  江芝没多注意邝统,往里面走:“爹,糯糯睡了?吗?”

  “睡了?睡了?,在你们屋里呢。可?乖了?今天?。”

  江芝先回?屋,轻开门,看了?眼糯宝,正酣睡在床边,松了?口气。

  屋里没有邝深的影子,一看就是还没回?来。

  江芝挂念糯糯,跟她斜对门的闻禾自然也?是挂心子城。她推门看了?下,只见子城也?是翻过身,闭着眼,像是睡着了?。

  她嘴边露出温柔的笑,轻手轻脚上前,准备给?子城掖掖被角。

  低头一看,只见子城脸上带着几道血印,像是被谁给?挠了?几下。

  她眉头很快皱起来,眼睛向下,猝不及防看见子城手指手指动?了?动?。

  “咦,子城脸怎么了??”江芝看完糯宝,习惯性地?看一眼子城。

  闻禾给?子城掖了?掖被角,而后起身,也?低声?道:“许是他觉得痒,挠了?几下。”

  江芝不放心地?凑近看了?下:“那挠的也?太?狠了?。”

  小崽子年纪小,装睡装的不够火候,被人盯着细看,呼吸就乱了?。

  江芝看闻禾一眼,闻禾对她略微摇摇头,两人都没再说什么,关了?灯出去。

  客厅里,邝统和邝庭已?经把厨房里的菜热好端上来。

  他们三坐着吃饭,邝统给?他们递筷子。

  闻禾犹豫了?下开口:“爹,子城白天?是不是跟人打架了??”

  “打架?”邝统顿了?下,然后又笑起来,“对,我回?来的时候是听?你娘说了?嘴。子城跟对门姓赵的那家两小子打了?一架,把他们按在地?上打,可?神气坏了?。”

  “真打了?了??”闻禾坐不住了?,“我得看看。”

  那么小的孩子,可?别身上伤哪儿了?。

  “没事,你先吃,你娘和我回?来都看过了?。也?就脸上被人抓了?几道子。不算吃亏。”

  闻禾被邝庭拉住,他对妻子温和一笑。

  “没关系的,小男孩都是摔打长起来的。你还有印象没,深哥儿上学堂的时候也?是经常前脚到家,后脚就被同学家长找上门来。”

  “深哥儿从小就是个皮的,”邝统接话?,递给?闻禾筷子,“我看啊,子城就是被深哥儿给?带的了?。”

  闻禾接过筷子,也?觉得自己有点反应过度了?。

  要真有什么事了?,公?婆也?不会瞒她。

  “子城以后要真能跟深哥儿那样,我倒还真放心了?。”邝庭给?闻禾递了?小半个馒头,“就怕他画虎不成反类犬。”

  邝统瞬间?不高兴:“少胡说八道。”

  江芝实在听?不下去他们说邝深,尤其是说着说着都还要把自己给?说生气了?。

  她笑着打断:“爹,娘呢?是睡了?吗?”

  平日里都是周瑛在屋里等他们回?来的。

  “睡了?,我这?也?就去睡了?,”邝统没多解释,“老大,你们明早走的时候记得去对门看一下。咱们家毕竟没吃亏,去厨房拿点东西看看,也?算咱们有个表示了?。”

  邝庭做这?事熟能生巧:“好。”

  江芝看邝统的背影,总觉得怪怪的。

  可?一时间?又想不到哪里奇怪。

  吃过饭,洗漱完,她坐床上核账。

  没多久,就听?见家里大门发出的细小声?响,不用想就知道是邝深回?来了?。

  果不其然,不过片刻,她屋门就被人蹑手蹑脚打开。

  “怎么还没睡?”邝深刚进家,就看见走廊里自己屋里亮着灯。

  “等你啊。”江芝头都不带抬的,一颗心都在账本上,说着这?话?还毫不心虚。

  邝深都被她这?幅小无赖样子给?逗柔了?神色。他衣服没来得及脱,就先看了?看床里侧的闺女。

  一整天?没见了?,挂念的不行。

  “你别离糯宝这?么近,”江芝拿脚轻踹他,嫌弃的不行,“你在外跑一天?了?,衣服脏死了?,别碰糯宝跟床,快去换衣服。”

  邝深松了?衣服扣子,抬眼看她,柔顺黑亮的头发软软披散在肩头,美目巧笑,语气嗔怪,勾的他心痒痒。

  外套摔在地?上,他俯身,握着她白嫩发亮的小脚,一路摸到腰侧。伸手一拉,把人扣在怀里,低头看她,向来冷眉戾眼里都揉着着笑意。

  “胆子大了?。”

  江芝好心情溢于言表,杏眼里流转着潋滟情意,伸手推他,都像是在调。情。

  “猜猜我今天?卖了?多少件衣服?”

  邝深哪儿还有时间?猜这?个,低头含住她那张娇唇,恨不得想把人揉在血骨里。

  眼见他越来越过分,江芝按着他胳膊,气都喘不匀了?,脸上像是被酒熏染了?两抹浅淡的醉意。

  “明、明儿还有事呢。”

  明天?是她开业活动?的最后一天?,估计也?是一整天?的忙碌。

  邝深“啧”了?声?,虽没再继续,但手还横在江芝腰后,不肯放手。有点像再小一点的糯宝,不让吃了?,手还抱着奶瓶不愿意放。

  爷俩一个性子。

  江芝身上都被他弄出了?薄汗,气得打他还不规矩的手,皱着鼻子,哼哼唧唧:“忒烦人了?。”

  她本来就是准备跟邝深分享一下今天?赚钱的喜悦,可?谁知,面前这?整就一穿衣服的大尾巴狼。

  还是色的那种。

  “忒惯着你了?。”

  邝深最后亲了?下她,像是拖着重担行走在冰天?雪地?的孤狼,偶得一颗散发着诱人光泽的果子。

  果子愿意跟他走,却不愿意被他一口吞下。

  他只能护在心口里,浅尝辄止。

  江芝穿鞋盯着他去洗漱:“你户口办下来了?吗?”

  “嗯,在兜里,自己去看。”

  江芝看了?眼地?上的衣服,略微嫌弃地?收回?目光,转身去了?厨房,开火给?邝深热了?碗粥。

  等邝深放轻动?作洗漱完进屋的时候,屋里桌子上都摆好饭菜了?。

  江芝坐在书桌边,正打着哈欠翻错题本。

  “跑一天?了?,稍微吃点东西,省的睡觉时候胃不舒服。”

  夜深了?,江芝没敢给?他拿主食,只给?他端了?一小盘腊肠和一小碟邝深最喜欢吃的萝卜条,当做小菜。

  邝深在外跑的时候不饿从来想不起来吃饭。当然,他一般能忍,没个两三天?也?不会有饿的感觉。

  现在家里有人挂着他的心,他每天?无论多晚都会回?家。

  无论多晚,家里都会有饭等着他。

  他偏头,看了?眼正睡得香甜的宝贝闺女,片刻,嘴角弯起一个不甚明显的弧度。

  老天?终是善待他的,阴差阳错把江芝给?了?他。而江芝,也?给?了?他一个曾经都不敢想的生活。

  他把衣服拾起来,从里面拿出户口簿,递给?江芝后,又随手把衣服塞到盆里。

  “真办下来了?。”

  江芝接过,很是新奇。

  当地?公?社的户口簿是一个黄色的小簿子,翻开第一页是住户名称和地?址,再往后几页就是邝统他们的个人信息,都是用钢笔手写的,还盖的有公?章。

  “这?是什么?”江芝翻到最后还掉出来几个细长卡片类大小的东西,拿着一看,而后面露喜色,“暂住证,你办下来了?。”

  “嗯。”

  “那我以后就是有证的人了?。”江芝挺高兴的,看了?好一会人,又妥善放好,“这?都放一起吧,明天?给?娘放着。”

  “好。”邝深跑一天?,肚子确实饿了?,江芝拿一小碗粥根本不够他喝的,“锅里还有吗?”

  “还有点,但你不能喝了?,有个五成饱就行。”

  自家媳妇饭量像个猫似的,连着对他饭量估计都不到位。

  巴掌大的小碗,怕热还没盛满,哪儿是五分饱的量。

  他夹着盘里的腊肠,有点想啃馒头,没有好面的,野菜窝窝也?行。

  一顿饭不吃主食总觉得少了?点什么。

  “暧,”江芝磨磨蹭蹭又凑过去,恨不得把账本拍他脸上,“看看我今天?卖多少件衣服?”

  邝深没接账本,先伸手护着了?她。

  “今天?生意不错?”

  “非常好,”江芝低头翻着账本,到最后一页,指给?他看,心情相?当愉悦,“有二十五件衣服呢!”

  她笑颜盛开,邝深也?就笑了?。

  “不错。”

  “那可?不,”她被邝深半抱在身前,带着孩子气般合上账本,又再次翻开,“要是每天?都能有这?么好的生意就好了?。”

  不待邝深开口,她就又开始自己笑起来。

  “不过,现在已?经比我一开始想的好多了?,做人也?不能这?么贪心。”

  两边生意虽不至于日进斗金,但每天?也?都能给?她一笔不薄的收入。

  她真的已?经很知足了?。

  “嗯。”邝深真的不是个很会说话?的人,停了?瞬,也?只能简单嗯了?声?,“等月末清账,我把钱都给?你。”

  “那你生意怎么办?”江芝自己就是做生意的,知道账面得留够能流动?的钱,“都给?我生意不做了??”

  邝深壳都不待卡的,显然是想好的早了?:“本金给?你。”

  这?几个月的账面盈利已?经足够使得他慢慢把本金抽取出来。

  “好呀,”江芝弯眼浅笑,一幅小财迷的样子,“那到时候,我都给?你闺女放着,只留着给?你闺女花。”

  语气泛酸,等邝深哄她。

  那人蔫坏,闻言竟还点点头。

  “嗯,都给?我闺女...”见江芝瞪着眼看他,眼里含的笑意终是溢出来,发出一声?轻笑,不再逗弄她,“给?她亲娘留着。”

  江芝满意地?收回?目光,乖巧安静地?窝在他怀里。

  一天?二十四个小时,两人能安静独处的时间?总是在夜深人静的闲暇碎片时间?。

  奔波劳累,奔于生计。

  “邝深,”她喊着已?经起身收拾桌子的男人,她的男人。她身影被暗黄的灯光所笼罩,营造者温暖的气息,半撑着下巴,美目巧笑,说的坚定,“我们日子会越来越好的。”

  日子越过越好,他们也?会越来越好。

  邝深顺着光影看向她,手里还拿着摞起来的盘子,不过片刻,他便笑了?。

  “嗯。”

  ——

  次日一早,还没来得及吃饭,江芝就陪闻禾先去了?对面家一趟。

  子城刚醒,邝庭正跟子城进行男人之间?的谈话?。

  闻禾没打算再喊邝庭,本想着自己一个人去对门说两句来着,半道被江芝看见了?。

  “嫂子,我跟你一起去。”

  他们刚搬来,厨房也?没什么东西,装了?两斤鸡蛋,江芝又回?屋拿了?一封果子。

  过去的时候,对门也?都刚起,正准备吃饭。

  开门的是赵大姐的男人赵泽坤,个子不高,中等身材,见着她们先笑了?下。

  “你们是找谁?”

  “是赵大哥吧?”江芝笑了?下,“我们是对门的,昨天?听?我爹说我们家小孩调皮跟你们孩子打起来,我们过来看看。孩子们都没事吧?”

  “对门的?”赵泽坤重新打量了?下她们,沉默了?瞬,“你们是来看孩子的?”

  “对,真对不住,都是我们家孩子手狂。我们回?去已?经批评教育过了?,实在抱歉。你们家孩子没事吧?”

  “不碍事,”赵泽坤摆摆手,“都是男孩子打一架很正常。谁小时候不打架啊?你们也?别当回?事,这?是过去得了?。”

  赵大姐也?听?见动?静,走过来,也?是一脸笑意。

  “芝芝来了??泽坤,快让他们进来。”

  “赵大姐,”江芝和闻禾都笑着打过招呼,“实在对不住,昨天?我们都没在家,孩子太?调皮了?。”

  “我们家两小子也?皮,”赵大姐请她们进屋坐坐,“他们是跟人打架,自己没打过,这?又怪不了?别人。”

  江芝和闻禾进屋,客厅中央正跪着两孩子,都是圆乎乎的。看见他们,还都扭着脸,既怕丢人又耍着脾气。

  两个小男孩七八岁左右的样子,也?都脸上都带伤,其中一个嘴角都破着,另一个脸上还粘着白色医用胶布。

  进屋之前,江芝知道子城没吃亏,但没想到子城下手还挺黑。

  “实在对不住。”闻禾也?不可?能坐着了?,跟赵大姐夫妇赔礼,“都怪我们家孩子,是我们家孩子太?皮了?。赵大姐,你们给?孩子该看看,这?医药费钱我们出。”

  “就抹了?个碘伏,两三毛的事,不值当。再说了?,也?不关你们的事,我回?来问了?,是那小子自己跑的时候摔着了?。医生说了?,没啥大事,就破了?皮,看着吓人。”赵大姐怎么可?能不心疼孩子,但他们家两男孩,双胞胎,一个赛一个壮。

  在大院都是合伙欺负别人,家属院大人都忙,孩子也?多,一般是不会管孩子的事。

  有时候实在过分了?,都是她上门给?别人赔礼道歉。这?还是头一遭,别人上门给?她赔不是。

  心里怪怪的。

  但赔不是赔的多了?,又是当了?这?么多年老师,她也?知道孩子打架一般责任都是双方的。这?不可?能是你不找事,他上来打你。

  更何况,还是兄弟两一起去人家家门口挨的打。不用想就知道又是家里两孩子找事,碰了?个硬茬,被人按着收拾了?顿。

  再说了?,这?事本来就是他们理亏。

  赵泽坤夫妻两都是文?化人,看的也?开,不当回?事。收了?他们的礼,又回?了?个半袋子花生。

  “这?是我们单位年前发的花生,我正说这?几天?拿出去晒好分你们点,也?没来得及。刚好你们来了?,趁着带回?去。”赵大姐热情非常,“咱们都是邻里邻居的,可?别因为这?个生分了?。”

  被打者比打人的还宽容。

  闻禾都有点不好意思了?:“谢谢赵大姐。”

  “没事,都是远亲不如近邻,咱们以后的日子长着呢,且得互相?帮衬着。”

  几个孩子打架的这?事在两家大人那,算是过了?。

  只是她们准备走的时候,端饭上桌的赵大娘对着她们却是死沉着脸。

  对于江芝她们打的招呼,置之不理。

  赵大姐略微尴尬,惯性地?想赔不是:“对不住啊,都怪我,是我这?教育孩子呢,我妈不太?高兴。”

  江芝和闻禾忙摆手,她们什么都不知道,只知道自己孩子打了?人,是他们家理亏。

  两人也?就没再留,赔完礼就拎着花生走了?。

  从赵家出来,见赵大姐关了?门,她们才相?视一笑,都松口气。

  养个小崽子太?费人了?。

  ——

  赵家门刚关上,赵泽坤就忍不住去了?厨房。

  “妈,你刚干嘛呢?人跟你打招呼你都不带理的。这?以后做邻居地?,都是抬头不见低头见,不净是让人笑话?吗?”

  “我就让人笑话?了?!你看他们教的是什么孩子,下手这?么重!你是没见着吗?两孩子身上都是青一块紫一块的。”赵大娘把锅盖摔得直响,“你们一个二个不去对门讨个说法,还罚两孩子。没见过这?么当爹娘的,我孙子做错啥了??”

  赵泽坤解释:“不都说了?吗,那是他们先找的事!他们自己都承认了?。”

  “你们把孩子打成这?样,孩子有什么敢不承认的。不承认再被你们给?打死啊?”赵大娘愤愤不平,“可?人家倒好,上门送点东西就轻飘飘掀过了?。祝婆子说的真对,那家从老到小没一个好东西!”

  “妈,这?事差不多过去就行了?。人没上门找我们的事,还不谢天?谢地?吗?”赵泽坤掀开锅盖拾包子,“那人家要上门找咱们要医药费,咱们不还得掏吗?现在是人家大度,愿意以礼待人,咱们以后对人家得好着呢。不能不讲道理。”

  “那跟我又没关系。”赵大娘气势短了?一截,“又不是我推的。”

  “妈,但祝婆子可?是为着你下来的。到时候,人找的还是咱。现在是人家愿意礼让三分,闷声?吃了?这?个亏。咱们不能不识好歹,不说其他,你就看他们家那个二儿子,像个善茬吗?”

  赵大娘梗着脖子:“怎么着?他难道还想打我不成?”

  “妈,”赵泽坤盖上锅盖,端着馍筐,有些无奈,“好端端的人打你干嘛?我就是说,你给?了?咱台阶,咱以后就好好跟人相?处。都是邻居,咱安稳过日子不挺好吗?”

  “再说了?,妈,我真觉得你以后也?少跟那祝婆子来往。我虽不常在大院,但你看大院里有几个说她好的?你怎么就看不清楚呢?”

  赵大娘关注点奇特:“又是你媳妇跟你说的?”

  “不是。”赵泽坤摇头,“跟她没关系。”

  “哼,”赵大娘不信,扭过身子拿筷子,不搭理他,“我是你娘,还没到听?你话?的时候,你少管我。”

  赵泽坤端着馍筐转身,对着厨房外的妻子摇了?摇头。

  ——

  而此时,江芝和闻禾也?正有说有笑回?了?家。

  一推门就发现家里气氛不对,餐桌上没有饭,桌前没有坐人。

  邝庭背对着他们,坐在窗户边,没有坐轮椅,双手扶着拐棍站着。

  听?见动?静,他没让人帮着,自己换了?个方向,看向她们。准确来说,是看闻禾。许久,他才露出一个笑,如往常般。

  “回?来了??”

  江芝也?不关注邝庭,她视线落在靠墙而立的邝深身上。

  他背靠着墙,立在逼仄的屋内,站的随心所欲,不像个样子,脸上没什么表情。

  可?江芝就是知道他不高兴了?。

  邝如许抱着帆帆坐在沙发上,眼泪“哒哒”往下流着。

  江芝眼睛转了?一圈,就大概猜到是谁出事了?。

  从昨天?晚上到现在,家里人除了?周瑛,她基本上都见了?。

  她朝着邝深的方向,直接走过去:“是不是娘身上有什么不舒服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