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3章 车票
“介绍信丢了?”邝深眉头?皱了下, 推门进去了,“你昨儿放哪儿了?”
邝如许脸色僵了下,表情凝重。
“我忘了。之前娘放在了抽屉里, 我觉得不保险就给收拾起来了。我记得是放在随身背的包里了,但我就是没找到。”
“放抽屉里还?觉得不保险?”
怎么想的?
邝如许讷讷:“我不是怕今早起来给忘了么?”
“想法?挺好的,”邝深开了抽屉,里面东西已经?被扒拉一遍, 是真没见介绍信, “现在是不怕忘了。”
都给放找不着了。
他们屋子分内外两间, 邝如许跟帆帆睡在最里面挨着窗户的小阳台上, 支了个小床。
床上现在放着一个旧书包, 里面东西都被给翻腾出来,而小帆帆正躺在里面床上一角, 手里还?抱着自己的幼儿园小包, 被吵醒后揉眼,睡眼朦胧, 半梦半醒。
“舅、小舅。”
“我把?帆帆先抱我屋里睡。”
白天还?得坐一上午的车,小孩儿休息不好, 净是跟着受罪。
邝如许点?点?头?, 给帆帆披了个小薄单子。
邝深抱着帆帆推门进来的时候, 江芝眉头?就已经?蹙起来了。
他把?帆帆放到糯宝一侧, 贴着床边垫起来的防摔铺,又轻轻抱着江芝往边边移了下。
江芝伸手就挠了他一下, 娇气哼哼像只名贵的猫:“睡不睡了?”
“睡你的。”他低头?亲了口, 叮嘱她一句, “帆帆在里侧,你注意?着些。”
江芝嫌弃, 翻个身,伸长胳膊摸了下,还?真摸到了帆帆,醒了瞬。
“怎么回事?”
邝深把?她按着:“没什么大事,你睡你的,就是如许有?个东西找不着了。”
江芝本就没怎么睡醒,说起话来还?带着点?鼻音,囔囔的:“什么东西呀?”
“没什么。”邝深给她掖了下被子,“睡你的。”
江芝被邝深掖回被子里,蹭了蹭被角,脑子昏昏沉沉地,嘀咕了两句,自己都不知道自己再说什么。
很快又被邝深给拍睡着了。
邝深看了眼睡在她旁边的糯糯,摇头?失笑?,只觉小的比大的都要省事。
他关好门,再次走到邝统屋里的时候。邝如许跟邝统已经?琢磨着开始怎么搬床了。
“床底下找了吗?”
邝如许的床贴着半面墙,是个小床,四只腿支着,床底黑漆漆的,大片空隙。
“找过了,没有?。”
邝如许也是急的不行,拿着手电筒在里面照了好几遍。
“你床底下没有?,爹床底下就能有?了?”邝统跟周瑛的屋里的床是老式的,床腿子短,床底缝隙小,趴着看多是看不清楚的,得拿扫帚或者推开看看。
邝深先如许让拿扫帚扫了一遍,扫完之后,不放心,又自己移开了床。
此时,动?静已经?有?些大了,邝庭那屋闻着声不对?,也都起了了。
子城跟在邝庭后面进来,一露头?就先看邝深。
“小叔,要走了吗?”
“不走。”邝深碰了碰他脑门,让他先去洗漱,“动?作轻点?,别把?你妹妹吵醒了。”
“好嘞。”子城很高兴,很快被忽悠走。
邝庭见如许都快哭了,瞅了眼脸色难看的邝统,低声问弟弟邝深:“怎么回事?”
邝深一早起来就开始干力气活,把?床扛着床腿搬回去,闻言扯了下嘴角,一片平静。
“介绍信丢了。”
邝庭看了眼已经?有?些狼藉的屋里,开始想解决办法?:“丢了?怎么丢的?能补办吗?”
“不知道。”邝深手指敲了敲桌面,现在是时间不多了,“既然都醒了,就先起来收拾吧。”
介绍信有?两封,一封是邝统找单位给开的,还?有?一封是医院开的。
这两封,哪个丢了都不是立即能补办的。
邝庭跟邝深在屋里又认真找了一圈,闻禾在里面陪着周瑛重新翻找了遍袋子,衣服都给倒出来重新叠了回。
还?是没有?。
动?静越闹越大,江芝披着衣服,直接起了。
“找什么呢?”
邝深已经?在想出去开介绍信的可?能了。
“介绍信丢了。”
江芝起了,他也没有?再瞒着。
“不能吧。”江芝不是很相?信。
她进去一看,邝如许已经?开始掉眼泪了。
“先别哭,都找过了吗?”
闻禾点?头?:“屋里已经?都找过一遍了。”
江芝蹙眉,还?是觉得不可?置信。
那么大东西,怎么可?能说丢就丢。
邝深给她系了个扣子:“我先去家属院那边看看能不能补办一个。”
江芝看了眼外面的天:“估计都没开始上班吧?”
他们是早上八点?半的客车,要坐四个多小时,到地方估计得下午一点?。
现在撑死?六点?多,天色才微微亮,怎么可?能有?人上班。
“那先吃饭吧。吃完饭,你跟大哥带着爹娘先上车,我去补办两张。然后,我再想办法?过去吧。”
他们公社是个小地方,去省城的客车一天只有?一趟。
上车容易,下车可?就难办了。
真到地方了,要是没有?介绍信,他们一群人住在哪儿都是个问题。
邝如许也知道这个,所以现在格外愧疚。
江芝是真不觉得能丢,介绍信跟其他东西又不一样。家里人但凡看见都不会乱丢,不丢就还?是在家里。
她拦住了邝深,又问了邝如许一遍。
“如许,你好好想想放哪儿了?”
“嫂子,我真想不起来了。我记着一开始放抽屉里的,后来我怕丢怕忘拿,就给收包里了。然后,现在包里没有?了。”
见鬼了?
江芝又重新扒拉了一遍包,包已经?被闻禾收拾的很整洁了,里面确实什么都没有?。
“你确定放包里了吗?爹娘的包找过了吗?”
“都找过了,没有?。”闻禾低声开口,心情也有?点?不好。
毕竟这次是去给邝庭看腿。
江芝脑子转了下:“帆帆呢?帆帆身上带的有?包吗?”
邝统屋里就这几个人,介绍信拿回来就放他们屋里了,应该是没出去的。
“帆帆?”邝如许突然像是想起了什么,立刻就站起来了。
邝深反应更快,转身就进了自己的屋。没一会儿,他就把?已经?醒了的帆帆抱出来。
帆帆坐在邝深怀里,手里还?拿着自己的小书包。
江芝轻声问他:“帆帆,可?以给舅娘看看你的书包里面吗?”
帆帆下意?识地往后抓了抓自己的小包盼子,然后,才慢慢地递给江芝。
江芝揉了揉他小脑袋:“不要怕,没什么事,只是舅娘有?个东西找不到了。”
她一边跟帆帆说话,一边打开了书包:“帆帆有?没有?看到,嗯,是个两个黄色的信封。帆帆知道信封长什么……”
她的话戛然而止,赫然看见了藏在帆帆小衣服下的两封黄色信封。
拿出来一看,还?真是介绍信。
“你怎么拿着这个了?”邝如许一颗心终于安稳落下。
帆帆伸手抱着自己的小书包,还?是珍惜地不得了:“重要,要放起来。”
“所以,你是替妈妈放起来了吗?”江芝把?他从邝深怀里抱过来,顺了顺他后背,怕早起的动?静吓着他,“好乖呀。”
帆帆点?头?,还?有?些不好意?思。
邝如许拍了下他屁股,哭笑?不得,眼角都泛出泪来。
“可?别再放这些东西了,这不是你能放的。记着没?吓死?妈妈了。”
帆帆很贴心,还?高高伸着胳膊给邝如许擦眼泪。
“不、不哭。”
“找到就好,都收拾东西吧。”
介绍信终于找到,离发车时间也就剩了一个半小时。
时间紧迫,邝统慌忙地蒸了点?馒头?,又煮了些江芝带回来的腊肠,收拾收拾当路上的干粮。
江芝进屋把?糯宝给喊起来,小糯糯睡不醒的就是没什么精神,窝在江芝怀里,洗完漱,小脸都还?是恹恹地。
“没睡醒?”
闻禾洗了盒水果,切成片走过来,还?喂了糯宝一片苹果。
糯宝握在手里,半天都没啃一口。
根本不是小团子的平时饭量。
“嗯,”江芝把?她竖着抱好,“小懒虫一个,往日少睡十分钟都是个不高兴。”
更别说,这次直接早起了将近一个小时。
邝深拿了个小毯子裹着糯宝,从江芝怀里把?他闺女抱出来,手里还?拎了个一大包东西。
“别拿这么多东西。”
他们这是去玩的,又不是搬家的。
她看见邝深拿一大包东西都害怕。
多沉啊。
“不让你背。”邝深看她一眼,似笑?非笑?,也不知道里面都是谁的东西。
江芝被他看的些微心虚,她可?不承认,里面东西她根本都没装什么!
于是,心安理?得,很有?气势地瞪了回去。
邝深懒得搭理?她,单肩背了个黑色的大布袋子,一手抱着糯宝,又一手替邝统提了个行李。
丝毫不显累赘。
走在街上,回头?率都很高。
江芝都有?些不好意?思,路过国营饭店,又买了十几个肉包子。
等他们上车的时候,本来还?显得松散的车厢瞬间拥挤起来。
车上有?个四五十岁的检票员核对?票,冷眼看着他们:“看着票上的座位坐,有?座位就赶紧坐,没座位的就站一站。”
这个时候的长途汽车座位都比较少,他们县城的客车图省事都是按座位给票刻好座位号。
有?时候赶得人多了,还?会额外设立几个没座的。
家里老的老,小的小,都得需要座位,邝深早前托人买的,调了好几个时间,就是为了凑个全?部有?座的车。
他们一上车就感觉不对?,环顾一看,周围只剩下最后面的两排四个座位。
邝深先看了一下票,把?周瑛邝统和邝庭夫妻两先安排好。
子城牵着帆帆先站到了两老的身边,等大人去交涉。
而后,邝深看向再往前的两排,最前排是一对?夫妻两坐着两个座位,女的身边还?抱着个小娃娃。
后面是四个女孩挤在一起,最大的看着也才十一二岁。
邝深拿不准他们是不是一家。
江芝拿过票直接朝那个男的开口:“同志,这是我们的座位,麻烦你让让。”
男的看她一眼:“车上的座位都是谁先来谁坐的,没听说过按号坐。”
“要是不按号,那票上都不会写?号码。”邝如许梗着脖子道,“你们占的就是我们的位置。”
邝深还?抱着糯宝,糯宝又是有?些闹觉。
江芝着急,好声好气道:“同志,我们这都带着孩子呢,麻烦您起身让一下。”
男人瞅了眼邝深,看着他不太好惹的样子,不情不愿开口。
“大妞,你们挤挤,给他们让个座位。”
本来挤在后面两个座位的四个女孩又有?两个起身,跟叠罗汉似的落在一起,挤在一个座位上。
这怎么坐?
糯宝跟帆帆都是年纪小,需要人抱着。
小子城又是个别扭性子,没个座位,他肯定不会坐闻禾腿上。
让这么小的小崽子一站站四个多小时吗?
怎么可?能?
江芝蹙眉:“同志,你可?能没理?解我意?思。我是说,后面的两个座位,连带着你们坐的坐位,都是我们的。麻烦你们给让一下。”
让一个座位,男人还?能接受,一让让四个,那就是在做梦了。
“你就说你们坐不坐吧?不坐拉倒。”男人个子矮小,身材发胖,站起来,瞪着江芝,“别他妈的给脸不要脸,去省城的车都这样坐的。没见过就别说话,没见识的乡巴佬。”
男人话没说话,指着江芝的矮粗手指就被邝深给掰在手间。
“哎哎哎,疼疼疼,快给我松手!你知道我是谁吗?”男人面色扭曲,身子一倒,几乎要向一边歪去。
周边的乘客都在伸着脖子看。
售票员朝他们看了一眼,又很快收回视线。
邝深单手折着他胳膊,压着他整个身子往下,膝盖撑在他肩膀上,男人脸几乎要贴在地上。
“滚回你的位置,能听懂人话吗?”
男人额头?汗都出来了,头?点?的恨不得磕在地上:“听听听!我这就滚,这就滚。”
邝深扶了下他闺女的小毯子,松了手,又重新给她闺女裹好,交给她亲娘怀里。
糯宝一下精神了,发出了小小的惊呼。
“耙耙。”
“爸爸好厉害,对?不对??”江芝握着糯宝的小手,挥了挥。
男人起身后,也确实没敢惹邝深,窝囊废一个,把?气都撒在了后面的闺女身上。
“滚滚滚!没用的东西,没听见人让你们滚啊?还?坐着,坐着干嘛啊?赔钱货,没一点?儿眼色。都给我滚起来!”
四个女孩被他爹吓得做鸟兽状,一连串的都散了。
江芝让如许跟子城和帆帆先过来坐,然后,她抱着孩子走到前面。
男人意?思意?思站起来,让了个座。
他那个身材干瘦的媳妇依旧没动?,甚至在看见自己男人没什么事后,又自己抱着孩子一屁股坐着了。
江芝刚走过去,女人就恶狠狠地瞪她。
“你敢动?我座位试试?”女人往地上碎了口,“我告诉你,我可?是怀着孩子呢!出了事,我得让你赔命!”
男人活动?着胳膊,又看向同样抱孩子的江芝,目光停留在她脸上,又嬉皮笑?脸起来。
“同志,我媳妇这怀着孕还?抱着个孩子,你总不能让她站一路吧?”
“是我让她站一路的吗?她怀的是我们家孩子?”江芝看向他,笑?了,“你是孩子他爹都不管他死?活,让我们管?凭什么?凭你们那副不要脸的德行?还?是听你那张说不出人话的嘴?你也太把?你们自己当回事了吧。”
这是谁家的道理??
男人刚想伸手指着江芝,手指间残存的痛感让他瞬间收回。
“行,你们行,你们有?本事就把?我媳妇拉起来啊!有?本事你们就把?她推下去,我看到时候你们谁负得了这个责任!”
男人本就憋着一肚子气,犯起混来,开始耍无赖,满嘴张开说不出一句人话。
周围乘客都听不下去了,开始指指点?点?说男人不是个东西。
偏偏男人自己不觉得,还?一幅趾高气昂,小人得志的样子。
“哎,我今儿就跟你说了,不是让座吗?有?本事你就把?我媳妇给拽起来。你要是敢拽起来,我就算你是这个。”
男人大拇指还?没竖起来,人就被邝深一脚给踹下去了。
“你干吗?!”
两三节台阶,男人摔了个屁股蹲,捂着屁股,半天没站起来。
邝深站在后门客车的最后一阶台阶,正冷眼看着他。
“你媳妇滚,或者你不上车,你选一个吧。”
男人艰难站起来,扶着门边,站在后门直跳脚。
“你敢!你敢不让我上车!我还?就不信了。”
“那你试试。”邝深看了眼天色,“估计也差不多到时间了。”
男人捋起袖子,被邝深僵在原地。他但凡想往前门跑一下,邝深像是能看穿他想法?一般,手比他腿快,胳膊扯着他后脖颈衣服,拽着他强留在原地。
“凡事都有?个限,再跑,就不合适了。”
邝深转了下手里的车票,硬卡的一边轻飘飘划过他后颈,把?他往前一推,松了手。
“老实些。”
男人腿都软了,瑟瑟摔在地上,半天没敢起来。
乘务员跟司机都不把?这当回事,自从放开之后,往来车上的人都多了。
因?为一个座位大打出手的都见过,都不是什么稀罕事。
再说了,邝深那样子,凶着一张脸,自带煞气,哪儿像个正经?安分的主。
乘务员听到院里哨子鸣响三声,下车催了声:“去省城的,去省城的还?有?没有?了?要发车了啊,没上车的抓紧啊。”
她声音响亮,又催的两个刚拿着车票,站在空地上正找车的乘客慌忙跑过来。
“是这个,是这个。”
最后剩下的两乘客拿着票赶,像是渡劫成功后的那般高兴,扛着大包小包上了车。
此时此刻,还?没上车的男人和在车上的女人彻底开始慌了。
司机拧动?钥匙,看了一眼后视镜,对?上邝深的那双无波无澜的眼睛,心头?发虚,只敢悄悄地按了下喇叭。
车下的男人更像是一只被人用手捏住脖子的公鸡,脸色慌乱,也不再敢跳脚,声音低低,带着哀求。
“同志,同志,我错了,都是我的错。我现在就给你让座,你快让我上去吧。我这去省城还?有?急事呢!同志,求求你,快让我上车吧!”
男人手抓着门边把?手,死?死?地不放手。
车里女人早就坐不住了,抱着孩子起身,也是冲到了邝深后面。
她刚想伸手,就被邝深一个眼神钉在原地。
邝深眼睛扫过她,又落在她怀里的酣睡的小娃娃身上,转过头?,没再吭声。
邝如许有?些担心,车厢里已经?响起四个女孩的哭声。
周围人的视线现在又开始变了,隐隐落在他们身上,似乎都觉得邝深做的太过。
邝如许怯怯地喊了声:“嫂子。”
江芝受惯了这种或围观好事或无端指责的目光,头?都没回,抱着怀里已经?精神起来的糯糯,不当回事。
“你哥自有?分寸。”
糯糯在车上,邝深什么都不会做。
那个傻爹,在他闺女面前的自我要求一向极高。
果不其然,在司机硬着头?皮准备开口要关门的时候,邝深轻扫了男人一眼,抬了抬脚,男人的求饶声中让开了位置。
男人连滚带爬地滚上来,灰头?土脸,脸上早没了刚开始的那股嚣张气焰。
司机跟乘务员都松了口气,忙关了车门,让人都坐好,准备发车。
邝深走了两步,到车厢中间,周边乘客纷纷低下头?,不敢惹眼前的煞神。
他手轻敲刚刚前面同志座位,缓了下语气。
“同志,能帮个忙,换个座位吗?”
前排是个单排座位,坐了个刚刚看得最欢的男同志。
男同志以后邝深是在秋后算账,神色一僵,不敢看他。听到后面踩空口气,匆匆拎着自己的包走到了后面,一屁股坐在凳子。
江芝抱着糯宝,抬头?看了眼邝深。
邝深没说话,单手搭在椅背上,也没入座。只低头?,伸手在糯宝下巴上挠了挠。
糯宝抬着自己沉甸甸的小下巴,冲着邝深就笑?了,奶声奶气地喊着“爸爸”,还?伸着小手想让邝深抱。
车不稳,邝深没抱她,只接过后面的闻禾递来的奶瓶子给糯宝塞手里。
邝深不坐,别人也都没敢坐。
霎时,已经?拥挤的车厢突然腾出来一个位置。
周围人都默契避开那个座位,座位后面的扶手都没人敢碰。
原本,把?他们挤出来的那一家人正站在车厢中间。男人浑身都是土,站的离,谁近了都受嫌弃。
女人挺个肚子,怀里的孩子早早地给了大闺女,自己抓着附近人的座位勉强站着。
“都坐好了,要上路了。”
开长途车,司机发车前都习惯性的吼两声,提提神。
然后,一打方向盘,车就开始转弯冲出去。
路途崎岖,女人站都站不稳,更别提她衣角还?被两个小女儿牵着。
刚刚为这家鸣不平的人见车开了,注意?力都回到路上。此刻,他们脸上洋溢着喜气,看着客车奔着省城的方向,眼睛像瞎了般,都没往女人身上瞥。
这可?是四个多小时的车,谁能一站站四个多小时。
尤其这一多半都是花钱找人买的票。
再说,这女人的男人不是个东西,自己都不心疼,他们能怎么说?
怀着孩子的多了,没座位的时候,坐在自己行李上的怀孕女同志又不是没见过。
最多,最多,等路走一半的时候,他们再把?座位给让出来。
总不能花了大价钱,自己一分钟都不坐就让出来吧?
哪儿有?这么傻的傻子?
众人默契移开目光,看向窗外风景。
客车中间的男人,发车前趾高气昂,不可?一世,看谁都觉得是土包子。等车开之后,刚上路十分钟,他就抱着垃圾袋吐的比谁都很。
车里都飘荡着一股味。
小糯糯捂着自己的小鼻子,跟江芝撒娇:“臭臭。”
娇气的不得了。
邝深给她剥了橘子,哄着她转移了注意?力。
男人不知道是不是早起吃的太好了,吐起来跟止不住似的,没完没了。
车里味道越来越难闻,售票员终于受不了。
她扶着座椅往后走,让人开了几扇窗户,透了透气,又瞥了眼还?空着的座位,看着男人身边脸色都白了的女人。
“有?座位就赶紧坐,颠的还?在后面。”
男人一听这话,看见空座就想往那跑,不顾屁股不顾头?。
邝深正弯腰给糯宝擦嘴,不轻不重地咳了声。
男人瞬间不动?了,还?下意?识往一旁让了两步。
可?邝深依旧没来,也没动?。
男人脑子转了下,试探着让自己家媳妇往这边挪。
过于颠簸,大闺女自己都站不稳,哪儿还?能抱的了孩子。
女人又接回襁褓里的孩子,又站又抱,确实受不住,早没了刚刚撒泼打滚的样子,迈着小步子,往前挪了两步。见邝深没反应,她头?脑发热,受不了诱惑,赶紧跑着坐下了。
屁股一落坐,她屏着呼吸,后背开始出汗,都不敢回头?。
但很奇怪,自始至终,后面都没有?再传来任何?的一声明示或暗示的咳嗽。
这一趟车终于安静下来,朝着既定的方向,摇摇晃晃地驶去。
历经?一个上午时间,承载着闻禾和邝家人所有?希望的省城,终于要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