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铺天盖地的虫袭

千里荒野，一座孤城，云中市。

荒野，草木皆无尽尘土；孤城，藏民三万寂无声。

城头，站立着十几个人。有男有女，衣衫还算整齐，但都有些污秽，容颜尽皆年轻，但脸上黑一块青一块间杂，掩饰不住他们脸上的憔悴，眼神中的呆滞更透露出内心的疲惫。

“肖哥，卫星监控显示，在一百公里外，出现大范围的虫潮，数量在百万以上。它们正往咱们所在的方向奔行。”一个年轻男子郑重的报告道。

“云涛，研究部的专家预测，那些虫兽什么时候会赶到这里？”被称作肖哥的人，焦灼的问道。他身材中等，但很敦实，年龄大约30上下，满脸风霜之色。棱角分明的脸上，浓眉大眼，鼻梁高挺，有点浑厚的嘴唇上因为缺水和营养不良，导致火气高涨，裂开了数条细小的裂缝，露出里面鲜红的肉色。

“保守估计三个小时，最多四个小时，将会赶到这里。”名叫云涛的年轻人沉重的答道。他叫郑云涛。在这座城市里，已经生活了4年。在这四年里，以他们十几个人为首的小团队，就是在肖哥的领导下，在这荒野千里的地面上，应付了一波又一波的虫袭，打退了一次又一次的攻击，为着原本只有两万多人现在已经发展到了3万多人的生存而拼搏。他们以这座城市为据点，不断的向外探索着，然而，四年了，他们依然还固守在这座城市里。还没看到希望的曙光，却先看到了末日的黑暗。因为，据研究部的专家结合卫星图示，预测这次虫袭将是四年以来，规模最大来势最猛的一次虫袭。

“四个小时，该死的四个小时，”肖哥怒骂道，“司徒云杉、韩芊芊你们两人立刻组织民众撤退。”

站立的十几个男女中立刻走出来两个女人，她们身材高挑，脸上的疲惫和污浊仍然遮掩不住秀丽姿容。

“是，”两人先是恭敬的接下任务，但是心中的疑问还是促使她们问道，“肖哥，只是，撤退，我们该撤往哪儿了？”

是啊，千里尽是荒野，可以说待在这座城里，至少还有高达数米的城墙可以阻拦，还有无数的高大建筑可以依靠，如果撤出城外，那他们往哪而逃？一旦被虫兽追上，那面临的将是单方面的被屠杀。

“我看，可以撤往地下嘛。”一个男子突然站出来建议道。

“大家都说说意见，”肖哥期待的看着所有人，“我先谈下我的看法。现在我们面临两个选择，第一、如果虫兽真的有研究部的专家预测的那么大规模，很显然，只依靠我们这些人是抵抗不了的，唯一的结果就是拖延点时间，活的长一点罢了。要避免这个结果出现，有两个方法，1、直接撤出这座城市，但是顶多只能撤出三分之一的人，必须留下三分之二的人来抵抗虫兽的袭击和拖延它们追击的时间，只是这牵涉到一个很有难度的问题，到底是哪些人留下，哪些人撤走；2、就如刚才正刚所提的建议，撤往地下。咱们地下世界，经过四年的发展，已经足够可以容纳下所有的人，但是这也有一个问题，食物和水源将是致命所在，虫兽潮只是从这里经过，还是目标指向这里，是后者的话，这些疯狂的虫兽将会在这里长时间停留，那样，即使我们有足够的食物和水源，也终将面临灭顶之灾。”他所提及的正刚便是先前建议撤往地下的男子，他叫林正刚。

千里荒野，虫兽出没，十年前，这里还是一片沃土，这座城市，更是内陆百万人口大城市之一。

谁能料到，几乎在一夜之间，世界就大变样。

天火如雨，从天纷降，焚烧一切可以焚烧的东西。

就在他们所在的这座百万人口大城市，便是因为农作物的烧毁和水源的污染，直接导致了人口从100万降低到了30万。随之而来的变异动物的袭击，30万人口更是降低到了只有10万。

经历了六年的发展，地下农作物的种植和水源的改造合成，虽然几乎可以满足了10万人的供需，但是不时变异动物的袭击，还是让10万人口降低到了只有两万人。

这种人口一直降低的现象，直到四年前，才有所控制。

随着食物和水源的大量的持续的稳定的供应，人口增长也快速提升上来。在四年时间内，人口便增加了一万人。

人口增加，这就是希望，然而，谁能料到4年前突然渐趋稀少的变异动物攻击，四年后，会卷土重来，而且来的会如此迅猛。

在这些攻击人类的变异动物中，数量最大的便是虫子。本身基数大，繁殖速度快，无时无刻，不在成几何数值增长。

肖哥继续说道，“第二，”他说到这里，突然顿住，脸上露出似乎自己也不相信的神色，“这个第二了，我就不说了，”他叹了口气，“对这些虫子的预测不会错的，我还是不要抱这种无谓的希望的好。”

“大家有没有想过，四年来，这些变异虫子怎么就没有过如此大规模的袭击了？”说出这句话的是韩芊芊，她峨嵋轻蹙，娇小的鼻子微皱，仍如往常的可爱，但是，这幅可爱的模样，在此刻，无人欣赏。

“芊芊，你是说？”肖哥一震，他似乎想到了一种极为可怕的结果。

大家被肖哥的这句话触动，似乎一瞬间，都明白了过来。

“不会吧？虫子有这么聪明？”郑云涛不信的问道。

“大家仔细想一想，这四年来，袭击我们的虫子是不是越来越少，但是，我们消灭它们的难度却是越来越大。甚至，”韩芊芊说到这里，似乎还带这一丝惧怕，“就在一个月前，那次虫兽的袭击，我和肖哥、云涛，还有云杉四人外出探路的时候，仅仅碰到十八只虫子，结果却是我们四人都受了伤，最后我，”她说到这里，脸上闪过一阵苍白，“如果不是肖哥最后救了我，很肯能，那一次我就回不来了。”

肖哥的浓黑的眉头皱了皱，似乎在回忆上次的情形，“芊芊这样一说，我现在回头一想，还真有点问题。那些虫子在攻击的时候，似乎开始懂得了配合。难道说它们已经进化出了一定的智慧了？”虽然最后一句疑问透露出来的是心中的疑惑，但语气无疑几乎认定了结果是肯定的。

“那怎么办？”一个女孩子担心的问道。她叫郝玉洁，鹅蛋脸，嘟起嘴巴的样子，看起来有点儿婴儿肥。

“这次看来是真的危机来临了。一百万以上的虫子，如果它们还会配合，城里面三万人，不是连塞牙缝都不够。”一个男子脸白如纸，喃喃的道。他叫刘世昌，是这个城市里的常住居民，灾难发生前，他是一个大学里的混吃等死的讲师。家里有点钱，个人也有些积蓄。曾经是典型的小白脸。只是经过了十年的磨练，这个人即使经历了多次的战场厮杀，还是不改骨子里害怕的基因。

一直听着他们说话，没有发出声音的陈真突然插言道，“肖哥，我看，还是直接下地下世界吧。撤出城外没有意义，我们早就经过探查，至少周围五百里之内，没有一座城市，虽然不排除有探查不到的城市存在，但是我们赌不起。即使我们把目前城里拥有的大型汽车全部用上，开动最大的速度，也很难让三分之一的人摆脱虫兽的追击，它们的无障碍最高时速可是高达30千米。”他说到这里，犹豫了一下，才补充道，“况且，谁会愿意主动留下来了？”

是啊，留下来就是个死的命，谁不珍惜自己的生命了？

肖哥见向来寡言少语的陈真都如此说道，心中一叹，“看来，大家的意思都差不多。”

本来就是这样，逃，有机会，但更多的是被追上，结果是死；留在这里，地下世界的食物和水源，几乎可以长期的得到供应，虽然不能上的地面，但至少能够残喘，得以活命，即使结局最凄惨，也不过是虫兽袭击，结果也还是个死而已。

“好，既然如此，那就听我命令吧。”

“司徒云杉和韩芊芊，你们两人立刻组织民众往地下转移。郑云涛你从旁协助。郝玉洁和陈真两人立刻赶往地下世界，安排人员的接洽和暂时休息的场地。另外，陈思雨、陈思杰你们两兄妹立刻去通知所有的驻防人员，注意维持秩序。”

这些人都应命而去。

肖哥继续命令道，“赵双城、林正刚你们立刻通知所有的一线执勤人员，进入紧急战备状态，所有武器都要到位，我稍后会赶过来，和你们会合。”

“是！”他们也随即离去。

余下还有五个人，分别是韩倾城、刘世昌、邓萃雯、何昕，加上肖哥他自己。

“你们分散到各个角落，监视城内情况。发生异常情况，立刻报告，如果时间来不及，我允许你们有临时处断权，先处理再报告。不过必须有让人信服的理由。”

“是！肖哥！”四人郑重的回答。

肖哥叫肖如意。

他们都叫他肖哥，虽然他是他们名副其实的统领，是他们的头。但是，他从来不认为自己比他们高人一等，大家都是末世中挣扎求存的人，应该抱有的是兄弟姐妹般的情怀。只有相互扶持，才能度过一次次危及和难关。

城市内，三万人口的大转移开始了。

中间虽然夹杂有小孩的啼哭，但是大人们的情绪都还算稳定。没有大声喧哗，虽然他们心中也有恐惧，但还没有慌乱。因为十年来，肖如意所领导的城市管理者们，已经深得人心。只要他们还在城市里，他们不乱，这些城市里的民众就有了主心骨，有了希望。

十年前灾难来临的时候，这座城市里的管理机构基本上就瘫痪了。那些最初的领导们，在经历了灾难初期一个月的最黑暗的时光，就纷纷丧失了信心和希望，驾驶着他们的豪华私家车队，带领着他们的家人，趁夜逃离了这个城市。

肖如意他们这些人，是在混乱中，突起。自动接收了这个城市的管理职责。肖如意在灾难前，是一家超市的老板。过的是旱涝保收的生活，安逸稳定舒适。

只是末世来临的时候，他看不的人们的恐慌无助，看不的城市里的慌乱无序，人可能会被困难难倒，但不能被困难吓倒。

就这样，肖如意率先站出来，紧接着又在城市里的各个角落里，站出来十几个人，最后军队出面了，才逐渐的稳定了城市的秩序，在大家的一致同意下，他们推举肖如意为首领。在这座城市里，肖如意成了事实上的最高领导。

他们组成了新的机构，叫灾难临时管委会，肖如意任主任。其中副主任三人，分别是研究部的李远方李教授、防务部的司徒雷，（原云中市军分区政委，司令在灾难来临后跑了）；宣传后勤部的马辛娜，原云中市团市委书记，才28岁。而在乱时差不多和肖如意一同展露头角的十几个人，也分别成为了管委会下辖片区的负责人。

他们在这座城市里的周围仿造古代城市，修建了高大牢固的城墙，装上了炮眼，机枪眼，还有箭垛。他们更挖出了一条宽达十米，深足有六七米的护城河。

经过十年的发展，在这座城市里，形成了比较稳定的统治秩序。虽然时不时的会遭到变异物种的攻击，但大多数人都保持着一份还算稳定和健康的心态。食物和水源的解决，人口的迅速减少到逐渐增加，都让人们看到了希望。

不出意外，肖如意他们的管理，只会越来越得人心。不出意外，这里将形成一个事实上的国中之国。

只是，当一切都在向好的方向发展的时候，虫袭又来了。

史无前例的最大规模虫袭，正日夜不停的向他们所在的孤城奔行而来。

在城市的中心地段，众多高大建筑物中最高耸的一座建筑物，是在十年内新建的一栋楼。

这栋楼，几乎集聚了这座城市里，能找到和用上的最先进的技术，这栋楼装有卫星接收系统，装有天文望远镜，能够通过卫星监控地面画面，了解虫兽的的袭击。

这里有生化实验室，集聚了城市里最优秀的科技人才，他们不断的研究、解剖和破解变异动物攻击人的秘密。他们希望找到一种能够组织动物变异和大规模消灭变异动物的生物武器。

此刻，这栋楼的20楼，监控室内，所有的电子显示屏，都在紧张的工作着。

往来穿梭的科研人员，不断的递交着相关的监视数据和报告。

突然一声惊呼发出，“李教授，李教授，快快，虫兽行进的速度突然加快了。”

一个身穿白衣大褂，一头白发，带着金边眼镜的50多岁的男子快速出现在电子显示屏前，只见屏幕上一片花花绿绿的东西正在快速的向前移动着。

“快，快，立刻通知肖主任，据估计，半个小时之后，虫兽将来到城下。”

“所有的研究人员听令，我们也开始转移。”

他的话说完，立刻就有人按响了城市电话系统。直接呼叫临时管委会办公室。

末世也有末世的一个好处，那就是城市里所有的通讯统一由管委会管辖下的机构安装，户户通有电话，号码也重新分配，按区按楼按门牌号，简单易记，易管理。

此刻肖如意却不在管委会办公室，而是在城楼上巡视。

管委会的办公室负秘书辛芸，一接到研究部的紧急通报，拔腿就往城楼上跑去。

如果这个时候移动手机还能用的话，那该多好，只可惜，天火降临，不少的通讯卫星都已经被毁坏了。只有少数的军事卫星，还能够使用。

这也是为什么研究部有通过卫星监视地面环境的条件。

响彻整个城市的警报声，拉响。

“呜……”

站在城楼上的肖如意脸色突变。

他立刻吩咐人去打听消息，到底是发生了什么事情。

为了应付可能发生的突然袭击，他们尽可能的把能够想到的武器和装备，都尽可能的武装到城市中的具有战略位置的地方。

早在几年前，他们就做好了最坏的打算，要么逃走，要么打巷战。

所以，对于虫兽的袭击，虽然让他们震撼和恐惧，但并非仓促应战，他们心中的还是有些底气的。

城楼上的望远镜，是固定的。

这个望远镜是结合天文望远镜的技术，设计出来足够可以观望到上百里之外的景象。当然，前提是中间不能有物体遮挡视线。但是这显然不可能的，地面总会有起伏，所以，这架望远镜观看十里范围内的景象，可察秋毫。

肖如意凑上眼睛望去，一望无际的荒野上，除了零散走动的变异动物外，没有看到大规模的虫兽的迹象。

他心下略略的放了点心。但是心中的疑惑更甚，他再次看去的时候，眼睛就有点移不开了。

却见遥远的边际，一大片巨大的黑影，正快速的向这边移来。

就如同乌云，遮住了太阳，那边天地都黑了。

他看见了，在天空中，竟然有无数的虫兽，它们是飞着来的。

在地面上有更多的虫兽，如潮水般涌来。

他立刻放下镜头，他的手都有点颤抖了。

他立刻拿起随手带着的轻便扩音器，高声道，“请大家加快转移速度，时间比较紧迫，请各防务人员，准备地对空武器。准备攻击来自天上的虫兽。”

他不断的呼喊着。

云中市建立了传统的遍及各个角落的喇叭网络。而且这些遍及各个角落的喇叭具有无线接收功能。

肖如意这一声声呼喊，几乎在刹那传遍城市里的各个角落。

当辛芸找到肖如意的时候，还没有说来意，就被肖如意吼回去了。

“你还在这做什么？立刻到带着你的家人到地下世界去。”

辛芸有点委屈的道，“研究部通知，虫兽半个小时内将到城下。”

“知道了，”肖如意面无表情，“你还不走？不想活了。”

然后肖如意立刻在各个角落开始巡查，不断的下达各种命令。

辛芸看着肖如意的背影，咬牙暗骂，“真是个坏东西，看我以后还理不理你。”

但是她在离去的时候，看向他的身影要多么不舍，就有多么不舍。

虫兽已经出现在十里之外，那铺天盖地的黑影，如同邪恶的黑暗势力即将降临人世。

就像传说中的魔神，带着威压，带着恐惧，从天上到地下，一面倒的压过来。

人口转移已经接近了尾声，当最后一个平民也走入了地下的时候。最大的地下通道被关闭。整个城市里，只有防务人员还坚守在岗位上，进行着最后的警戒，和做好战斗的准备。

肖如意和三个副主任在城楼上会合，开了战斗前的最后一个临时会议。

具体的战斗指挥，他交给了军分区副司令员鹤一鸣。这个人是个战斗天才。骨子里的信念就是战斗。对于权势和财富都不屑一顾。

起风了，

风中夹杂着一股让人做呕的气味。

这种气味越来越浓。

大家都紧张的盯着天空和地面，他们知道，战斗即将拉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