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七章 双影(1 / 1)

将军瘫了怎么破 一盅茶叶 2729 汉字|0 英文 字 1个月前

第四十七章 双影

  用“拽”字太抬举,“拖”字也不准确,秦冉竟找不到一个合适的词汇来描述面前诡异的场景。

  仔细看,在此人身后还有一个较为矮瘦苍老的人不甘不愿尾随着。说是尾随不尽然,倒像是被迫。

  这苍老人影身形佝偻,像是走不动地似的弯腰驼背,时不时发出渗人的一声叹息,又踉踉跄跄被前面的瘦高个拖着走。

  宛如一处活生生的父慈子不肖的场面。

  其他人也是如此,年轻的身后拖着更为苍老的,老得掉牙的身后所拖之人则更是白发枯朽,成了唯有眼珠子还有一轮活气的干尸。再看两个人之间皆一根黑雾样的锁链连接。

  秦冉当即想到了他和叶秋手上的真灵银线。

  叶秋道:“这些皆是地缚灵。”

  秦冉便看得认真起来,显出老态龙钟之相却与前面年轻那人眉目相似,正是一个模子刻出来的。

  秦冉道:“后面老一些、矮瘦一些的是魂灵?人死后的魂灵不是同生前一样,怎么他们——”衰老得活像见了鬼!

  “是阵法?”秦冉估摸问。魂灵身上阴气重,这些地缚灵流连在此处,因此山蒿里阴气极盛,适合做四方大阵的养料。

  而大阵每运转一刻这些地缚灵就苍老一分,最后熬不住油尽灯枯,可不是永世不得超生么。

  每深想一份,他身上的寒意就更深一层,能想出如此恶毒法子的人若非大奸大恶之人,心思也定不是纯善之辈。秦冉接连看了一出又一出出人意料的阴险手法,也不得不目瞪口呆。

  若是李琳琅也在幻境里,看到他父母的地缚灵会如何?

  来到一处泥土湿濡处,叶秋蹲下身,左手执袖摆,右手执木枝,在松软的泥地里缓缓画了个一丈见方的三角。又添了几笔,成了一个简易阵法:“这里不用你。”

  秦冉在一旁跟着看,看到叶秋划破食指,用食指的血迹在三角上添补阵法细节:“叶秋,你还想瞒我到何时?”

  瞒着他,将他身上的毒往自己身上引。以为做得神不知鬼不觉,自己便不会知道了吗?!

  叶秋动作不见丝毫停顿,秦冉咬牙心道:好嘛!不想听就装作听不见是不是?

  “叶秋,跟我说实话。”

  他干脆一不做二不休踩进阵法里,脚底沾了叶秋涂抹的斑斑血迹。他也并非恶意打断叶秋做事,蹲下身以单膝的方式与叶秋面面相对。这是一个几乎平等、平和甚至有几分温情脉脉的姿势了。

  秦冉温声道:“你的真灵根本未恢复对不对?”

  他心知肚明叶秋闷声不响做事,自己的话却听得清清楚楚、明明白白,一个字不露。一口苦闷气憋在胸口,上不去下不来,却仍旧温润着嗓音道:

  “四方生死局本来已经成了一大半对不对。只是因为有人一直拖住阵法运转。

  连云老头和你从入了山蒿里便自有打算,到现在还不肯说与我?敛息符你早提前做好了,几天的时间可做不出一个月的分量。

  而你的真灵,一大半便是消耗在拖住四方生死局的运转上了。你当我眼瞎吗?”

  他终于气笑了。他笑起来的时候眼窝和眉棱骨英气的轮廓意外地有种放肆劲,又是带有点无可奈何那种。而他看叶秋时眼里漆黑一点明亮的光,让人窥见他骨子里不加掩饰的张扬来。

  秦冉按住叶秋画阵符的右手,一按,沉在了略带土腥味的的泥土上。两人的右手相叠,从叶秋的手背缓缓出现蛛丝状密密麻麻的银色纹路。

  天仿佛下过一阵淅淅沥沥的小雨,泥土有点潮,秦冉感到掌心紧贴着叶秋手背的肌肤有些汗湿。掌心微微发热。

  不一会,这些银色真银从地面四散开去,未张开成一网便消散。就好像地面张开了一张饕餮大嘴,将真灵一股脑吞了进去。

  证据确凿。

  直到现在,叶秋身上的真灵还源源不断被消逝——用来拖住四方生死局的运转。

  他还未拿来糊叶秋一嘴哑口无言,忽的抬起自己的左手,对着阴冷的天光一照:这是....什么?

  一条红绳系在他的腕骨处,正是几丝真灵钻进这条红绳,才得以令他发现。

  除了叶秋,他不记得自己被旁人碰过身,秦冉从茫然中镇定下来,把手腕的红绳示意叶秋,肯定地询问道:“嗯?你?”

  叶秋道:“不是。”

  秦冉哪里会放过他:“好啊,你,叶秋。没想到连你也会骗人了。”

  他盯着叶秋的眼睛,没错过他眼里一丝一毫的表情。若不是他老眼昏花的话,在他这句话说完时,叶秋的神色闪过难以名状的东西。

  很显然这句话叶秋听了并非无动于衷的。他在乎。

  他看到叶秋垂了眼帘,将自己被压在泥地的右手缓缓地从他的手心抽离。叶秋做的很稳、很沉静,一如既往古井无波、八风不动。

  可当他再抬头看进秦冉眼睛里,那平常不起波澜的眸子像翻起了一阵可倾山蹈海的潮涌。

  “你当如何?”

  秦冉几近窒息。

  叶秋撂起袖摆,那条缓缓蠕动的“毒”以及与秦冉手上一般无二的红绳显在秦冉眼里,在秦冉瞳孔骤缩中重复道:“我做了,你当如何?”

  “……”

  忽地破空声传来,秦冉和叶秋二人当即分开,水心剑刺入两人空挡,又拐个弯直刺向手无寸铁的秦冉,中途被叶秋拿浮生剑接了:“退后。”

  水心剑与浮生剑剑光一蓝一银,剑刃交锋五光十色,打起来分外好看。李琳琅右手执剑,手腕忽的被叶秋的剑光扫过,便换为左手出剑了。

  秦冉退后几步,身后就是碗口大的紫桐树,这时又从他背后窜出一人,手腕一翻,银光闪闪比人快一步窜出去。叶秋用浮生剑打落数枚银针,燕琛已经接替他的位置挡了李琳琅一剑。

  “你们两个真有意思。后脑勺不长眼睛吗?”

  燕琛收了银针,徒手空拳抓住李琳琅双腕。李琳琅的水心剑已被叶秋打落,面无表情地带着他疾退数丈,直到后脚抵着树根,凌空一跃,翻身将他砸到地上。再从容地捡起落在地上的水心剑。

  按理说砸人者手腕会麻痹一会儿,李琳琅却不知痛觉,力大无比,又将飞身上前挡路的燕琛重重掀在地上。燕琛勾着他的脖子,两个人同时摔倒在地。

  李琳琅当即一肘磕向垫在他身下的燕琛的腹部!

  燕琛呛出一口血沫,对叶秋厉声喝道:“让开!我不用你。”说毕,他一记手刀从李琳琅侧颈劈下,李琳琅已经从他臂膀中溜出。

  燕琛抹了把唇上的血沫,当即骂了一声娘。

  地上又起异动,像是摇摇椅似的晃了片刻。几人站立不稳,扶着树干才稳住身形。李琳琅逃了数丈,一时不察跌了个踉跄。被趁机追上的燕琛抵在树上,折了握剑的左手到树背,这才有空和他们道:“秦子开,你寻的劳神子援军到了。”

  “唔,援军到了,这里可不妙。”面相呆滞的地缚灵渐渐逼近他们身前,秦冉慢慢推到叶秋身旁,“李琳琅看着神色不对。你们出了什么事?”

  他捡起自己遗落在阵法中的流云剑,遥遥扔过去,燕琛接着后就要扔还他,冷声冷气道,“不关你的事。剑我用不惯,有短刃没有?”

  “短刃没有,将就用。”忽然闪了个熟悉的人影,秦冉飞身过去,那戴着盔甲一身戎装的人影从他身体穿过了。和百人抬棺的纸人的情况类似,秦冉见人影速度极快,真灵银线做了个套甩出去,套住人影的腰身拉至身前。

  秦冉定睛一看:竟是十三涧一役中战死的亡魂!

  他心中惊涛骇浪泛起,半晌沉静下来,没时间和叶秋诉衷肠:“叶秋,你继续画阵,其他交给我。”说着要过浮生剑逼退近身的地缚灵,以叶秋身在的阵法为点四方游走。

  李琳琅这方也不好对付。李琳琅惯于使剑,水心剑在手如鱼得水,左手也比燕琛占了上风。原本李琳琅要逃,无心与人缠斗,此刻忽然气势暴涨,打得燕琛节节败退。

  秦冉帮燕琛挡了一剑,两个人背靠背,燕琛喘了口气道:“你是怎么请动镇南守将季田的,那老不死的不是说国祚永无宁日他也不东山再起哇。”

  这时两边攻击袭来,秦冉和燕琛换了位置。秦冉和李琳琅打了几招,燕琛用银针定住几只地缚灵,两个人重新背对背,秦冉道:“早年季老受了秦家恩惠,欠下一个人情。季田不会亲自来,你见的多半是他的侄孙。”

  “是的呢,耿介的脾气简直一模一样!季氏有名有姓的差不多都来了。我把你的羊胎玉佩给他们了,秦子开你真该看看,当时就有人跪下了,乌压压跪着的一片挺壮观,像哭丧似的。都以为你提前殁了。”

  说到这时两人又分开交战了一阵,秦冉不咸不淡道:“你跟他们说什么了?”

  燕琛道:“还能怎么,让他们收拾落单的活死人,该说的不该说的都嘱咐了。季田那帮孙子不信我,只信你秦家大少爷祖传的玉佩。”说到这里他啐出一口血沫,“他娘的,一块玉佩比活人管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