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6章 雪
异国恋最艰难的是六个小时的时差,往往严述有时候休息的时候,陶秩那边已经是深夜了,严述只能掐着时间给陶秩打视频电话。
陶秩还是喜欢叫他“哥哥”,在视频里趴在床上支着下巴,歪着头笑的时候很甜。
他们当了十多年的兄弟,突然身份转变成情侣,双方都很青涩,严述思虑过是否要做出一些转变来昭示他们之间关系的改变,但是他们都安心于多年相识的熟悉里,似乎生活上没有多少变化。
说一点变化也没有,那也不是真的,在互相表白的第二天早晨,他们就在不停地接吻,温暖的被窝和爱人柔软的唇舌,让严述产生了一丝错觉,他们好像已经相爱了多年,而这一天睁开眼,不过是他们许多相爱年岁里平平无奇的一天。
严述在很早的时候,并没有想到自己会交一个年龄比自己小那么多的小男朋友,陶秩还在读书的年纪就被他老牛啃嫩草啃了个精光,还没和他正经以情侣名义牵过几次手,嘴巴就被亲肿了,素日欲望寡淡的严述从没有这样不知节制的时候。
可偏偏他们之间隔着七千多公里,无论心如何贴近也无法相拥。
而陶秩在为另一件事烦恼,“严述”不愿意和他一起出去约会。
“但是我已经预定好了,两个位置。”陶秩躺在“严述”的腿上,把手机上预定的座位信息给严述看,有点羞涩地给他暗示,“是,是情侣专座。”
“严述”垂下的手轻柔地贴在陶秩的额头上,从手背上传来些许温暖的触觉,陶秩满怀期待地看着他,“严述”却摇摇头,“外面很危险,我们在这里很安全。”
陶秩低下头看自己手机上的预定信息,他似乎在做什么抉择,下意识地啃咬自己的手指关节,他想外面确实很危险,他害怕其他人看自己的目光,虽然他并不知道为什么其他人要用那样奇怪的目光看着他。
陶秩本以为“严述”并不会为此影响,但明显现在“严述”也感受到了。
这让陶秩感到焦虑,他并不明白这一切,他已经很努力适应这边的生活了,却总是被当做异类对待,即使他应该早已经习惯了,从小到大他从来如此,陶秩想,他可能一辈子都无法像个普通人一样生活。
他沉默地打开游戏,低垂着眼睑浏览公告信息,陶秩玩这款恋爱游戏快三年了,游戏里一共有五个可供攻略的对象,但陶秩只专心攻略一个陈树。
陶秩这种行为藏了多少自欺欺人的心思,只有他自己知道。
游戏充实了陶秩初来国外孤寂的内心,他很快沉溺于游戏无法自拔。
陶秩出国后大概过了半年,严述创立的珠宝品牌LM第一批新品发布,新品正式发布的那一天是4月6日,陶秩生日当天。
陶秩那时已经很久没有和严述联系了,他只能从各处只言片语地拼凑出严述的新生活,他本以为自己在逐渐淡出严述的生活,但新品发布会的日期太过凑巧,一下把陶秩砸得晕头转向。
这一批新品对LM的重要程度不言而喻,虽然陶秩知道珠宝品牌推出的产品里有戒指很正常,但还是对命名为“初恋”的戒指恍了片刻神。
祖母绿优雅大方,像一颗碧绿纯净的心被镶嵌在银色的戒托上,严述在新品发布会上介绍这枚戒指,特地说明这枚戒指上的祖母绿是他亲自从赞比亚的矿洞里带回国,并不公开出售。
“因为我最喜欢它。”电脑屏幕里的严述穿着考究的西装,精心打理的头发和陶秩印象中很不一样,更加沉稳更加清贵,坐在屏幕前的陶秩把视频来回看了三遍,他想从中探查到严述哪怕一丝一毫的情绪泄漏,但严述始终得体专业,没有掺杂其他的多余私人情绪。
那天晚上陶秩梦见了严述,这次与之前的梦不一样,严述在梦里没有冷酷的表情,没有强硬的推拒,而是温柔地与他做了个约定:如果你想见我,我就会在你梦里出现。
陶秩认为这不是一个简单的梦,这怎么只是一个梦呢!在连续梦见严述三天后,陶秩迫切地请求他,来见见他,他想严述想得不行,梦里的严述没有回答,陶秩以为他做错了,诚惶诚恐害怕严述以后都不会出现了。
好在“严述”还是来了,陶秩做了两份早餐,“严述”坐在他的对面却不肯碰他做的早餐,陶秩只好沮丧地吃了两份早餐,他觉得这是自己眼泪的功劳,严述总是对他心软,小时候他只要哭一哭,掉点小眼泪珠子,严述就会主动哄他。
“严述”并没有待很久,他给陶秩留下了一串电话号码就消失了,很长一段时间里,陶秩都通过这个号码和“严述”联络,陶秩有很多话想和“严述”说,他向“严述”道歉自己莽撞的告白,在编辑道歉短信的时候,陶秩的泪水一遍遍打湿了屏幕。
他需要为自己的爱赎罪,需要为自己的爱承担后果。
不过好在这一切都过去了,陶秩相信他们能像天底下所有终成眷属的情侣一样,拥有甜蜜和充满希望的未来。
陶秩越来越不喜欢进行深度的思考,他只要静下心来沉思,脑子疼得像要炸掉,就好像有一个人拿针刺穿他的头皮,穿过他的头骨,刺进他的脑子里一样,陶秩甚至对着镜子翻开发丝认真找过,好在没有针头露在外面。
他偶尔也会想想,哪些是自己梦见的,哪些是自己醒来后经历的,但这需要耗费他很多心力,陶秩时常觉得自己没有气力,他像被劈成了两半,一半深刻残忍地清醒,一半昏昧无知地沉睡。
不过这些都没有让陶秩感到难受或者忧虑,他觉得自己很幸福美满,十几岁情窦初开陶秩就喜欢严述了,无论付出什么样的代价,陶秩还是会坚持自己的选择。
“严述”可能察觉到陶秩兴致不高,低声哄他,“我们可以在梦里去,就像我们之前一样。”
陶秩放下手机,对着严述缓缓眨了眨眼睛,他感觉自己眼皮有点沉重,记不清自己昨晚究竟睡没睡,他把一缕额发捏在食指和拇指之间,他并没有对“严述”的行为感到不满,反而暗暗松了一口气,他也认为外面是危险的,在这间屋子里,他才是被保护的。
严述也有愿意出门的时候,越过秋天,D国很快就入了冬,天气越来越冷,他从机场那边回来,回到陶秩的小屋子里,总是带着一股寒气,钻进被窝的拥抱陶秩,陶秩老是被冻得一哆嗦。
白山茶花的香也带了几分冬日的冷冽,陶秩躺在被窝里睡得暖烘烘的,被吵醒也不恼,揉着眼睛轻轻抱怨:“你身上好冷呀。”
“赶过来急了点。”严述好久没抱到真实的陶秩,忍不住把头埋在陶秩的怀里猛吸几口,桃子的暖香萦绕在他的鼻头,扫清了他旅程的疲惫,他的鼻子硌得陶秩有点痒,陶秩轻轻抓他头发,严述也不肯把头抬起来,“再让我闻一会,想死我了。”
陶秩起了玩心,把被子拉上来把两人都拢在杯子里面,明亮的灯光透不过被子,暗色的环境里,陶秩贴在严述的耳边,轻轻地怯怯地尝试叫他:“老公。”
陶秩可不敢在外面这样叫他,只敢这样在被子底下轻轻地叫一声,叫完自己脸先热了,把脸埋在枕头里,严述第一次被陶秩这样叫,愣了一下,才轻笑地俯下身亲了亲陶秩的鬓角,“什么时候学的?”
陶秩脖子也红了,他放开枕头,被子被严述的脊背撑开一道小口,光从外面泄进来,落在陶秩的眼眸里,多情动人地闪烁,他纠结地用手指在严述肩膀上画圈,轻声问:“你不喜欢吗?”
“喜欢。”严述抱着陶秩翻了个身,两人侧身面对面躺着,陶秩脸上学生气很足,躲闪着怯怯看向他时,让严述恍惚觉得有点罪恶,他揉了揉陶秩的耳垂,话语含糊在亲吻里,“好乖。”
因为严述一句喜欢,陶秩心底突然腾升起了一股渴望,他想和严述组成家庭,他想和严述结婚。
这股渴望随着时间的流逝越来越强烈,他再次想到了被严述命名为“初恋”的戒指,从严述手下诞生的戒指,虽然对外展示的那枚不公开出售,但还有两枚类似的款式在拍卖场上流通。
陶秩没有花费多少心力就得到了其中一枚,他仔细观察了到自己手上的那枚戒指,戒环上的花纹和那枚“初恋”有不同的地方,陶秩找了个私人作坊,把自己手上这枚做了改变,让他更像“初恋”,还在戒指的内环刻了字母。
做完这一切的陶秩依旧对他和严述的未来感到忐忑,他不知道严述接受自己有关一辈子的邀约,戒指已经被他藏在上锁的抽屉里,似乎要一直一直这样藏下去。
外面的天气越来越冷,圣诞节快到了,陶秩希望圣诞节能飘雪,他趁着假期想回国一趟,他找了一家策划各种活动的公司,把尘封已久的戒指寄了过去,希望能在飘雪的时节向严述求婚。
他朝若是同淋雪,也算恩爱到白头。
陶秩心底有无数的希翼,也有无数对他们未来的畅想,陶秩之后回想那段时光,记忆在他脑海里像五彩缤纷的泡沫一样虚幻而美好,他行走在那些看似美好的泡沫里,战战兢兢,冷汗满面,生怕戳破任何一个。
陶秩并没有能回国,因为他半个学期没有去上课,也没有参加期末考试,被教授发了邮件给他的父母,圣诞节还没到,陶秩的妈妈就赶到了D国。
她看到了幸福的触目惊心的另一面,陶秩站在门口对她轻轻一笑,甜蜜地回头对着沙发上的空气说:“严述,我妈妈来了,你和她打声招呼呀。”
作者有话说:
所以要好好学习,不要逃课(。_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