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章 咕咕
严述刚把车停下,就看见陶秩一个人低着头往楼道里走,严述回身把车门关上,疾走几步,抓住陶秩的胳膊。
陶秩一直低着头快步走,跟逃难一样,猝不及防被人抓住了胳膊,整个人都很明显地颤抖了一下,看清是严述才缓过神来,有点委屈地噘了噘嘴巴。
严述很熟练地接过他手里提着的东西,另一只手捧着他脸左看右看,额头的肿块已经变得青紫,跟头上长了个犄角一样,在陶秩白皙的脸上对比鲜明,看上去有点骇人,严述皱着眉看完了,“怎么伤到的?”
“是王思宇。”陶秩率先告状,说完才想起可能严述不记得王思宇了,补问了一句,“你还记得王思宇吗?”
严述仔细回想了一下,没有多少记忆,再细想就觉得头要炸开一样,心下不由烦闷。
“不记得。”严述如实说,顿了几秒,用一种格外笃定的语气说,“我应该很讨厌他。”
不然也不至于人都不记得了,他听见这个名字,心里冒出来的第一个想法是极度的不爽。
陶秩被严述的话说得一愣,他有点不明白两人是积了什么怨了,颇有苦大深仇的意味。
不过这些富二代一般会习惯性抱团,和王思宇靠得近的那批,自然是不学无术,靠挥霍父辈的钱财享乐的,而和严述关系好的,一般都是家教严格,学思卓绝,早早就出来帮家里做生意的社会精英,两拨人互相看不顺眼的情况多了去了。
有几个居民从他们旁边走过,陶秩就跟被惊吓的鸟儿一样,神经质地猛地往严述身边靠,他手紧紧抓着严述的胳膊,脸颊蹭到了严述的衣服领子,恨不能把自己埋进严述的身体里藏起来。
“我感觉好痛呀,”陶秩可怜兮兮地仰着头对严述说,“我不想被人看见……”
他实际上还有点害怕,但是不敢说出来,他怕说出来严述会认为他矫情,只能干咽口水,眼巴巴地看着严述。
严述没有抽回自己的手臂,只是低头看了一眼,另一只手把陶秩往自己身边更加贴近地带了带,陶秩就如愿以偿地被埋进了严述的怀里,他稍微感觉到了一种微妙的安全感,又为此感到不好意思。
陶秩啊陶秩,你真是太堕落了,真是太没有长进了!
陶秩默默谴责完自己,生出了几分无用的安心来,安静地被严述搂着上了电梯。
电梯没有人,陶秩选择背对电梯门靠着角落站着,严述没有对他行为说什么,只是默默站在陶秩的背后,给他挡住了,这样就算外面突然进人,也不会有人注意到陶秩。
回到家,严述把手上的带子放下,让陶秩坐沙发上,他去冰箱里找冰块,没有找到,只能拿出一罐冷藏的啤酒,触手还算冰凉,严述就提着啤酒走回客厅,看见陶秩已经闭着眼睛躺在沙发上了。
陶秩一只手还牢牢捂着自己的额头,把自己蜷缩得小小的缩在宽大的沙发上,显得尤为孤零零。
严述放轻脚步走过去,轻声叫陶秩把手放下,陶秩睫毛一颤一颤的,如临大敌:“眼球好像掉下来了……”
他一边说,手一边往下移,移到自己眼皮上,不敢靠太近,只敢虚虚地抚摸,“我的眼球……”
“没有掉下来,”严述握着陶秩的手腕,把它往下压,让陶秩自己清楚摸到眼球的弧度,陶秩摸了几遍,还是不敢睁开眼睛,凄凄地说:“我好像看不见了。”
严述轻轻扯开他的手,不由失笑了,上手扒拉陶秩的眼皮,叫他睁眼,陶秩很抗拒,连眼皮都在抗拒,呜呜地说:“不能睁开,我半张脸烂掉啦,一睁开就会掉出来。”
“不会的,我和你保证。”严述仔细看了看陶秩的眼睛,好在还好好的,虽然严述丢失了很多和陶秩的记忆,却意外地对处理这种状况得心应手,“还好好的,陶陶脸也好好的。”
陶秩有点害怕,想把严述的手拉下来,他觉得严述的手冷,冷得他不住想躲,又开始胡说自己眼睛痛。
严述检查发现陶秩其他地方没有问题,也就不强迫他了,让陶秩自顾自闭着眼。
严述拿起旁边的啤酒罐,一只手拖住陶秩的后脑勺,把人放在自己腿上,用啤酒罐给陶秩额头消肿。
冰凉的啤酒罐一贴上陶秩的额头,他就大叫了一声,身子挣扎起来,“太冷了!”
严述压住他的挣扎,刚碰了几下,陶秩就眉头皱得紧紧地,一脸痛苦,“好疼呀……”
“忍着。”严述显得格外无情。
陶秩觉得自己可无助了,又痛又看不见,还被人压得动弹不得。
陶秩安静了一会,严述以为他消停了,没想到不过一会,他居然开始小声喊救命了。
严述低头看了看陶秩,头发因为刚刚的挣扎变得乱糟糟的,闭上眼睛后看不见那绿棕色的眼瞳,混血特征倒是没有那么明显了,面相线条却依旧流畅舒服。
严述放下啤酒罐,轻轻摸了摸陶秩的下巴,陶秩下意识微微抬起下巴,让严述能更方便抚摸,像小狗一样。
严述闭了闭眼,脑内浮现出前几天余彦伦站在私人别墅庭院前和他说话的样子。
“你要追我弟?可以,你自己知道你在说什么吗?“
“实话和你说,他要只是个普普通通的小孩,我们家也不用不放心那么多年,他亲娘什么都没给他留下,就给了他娘胎里带出来的疯病,就为了这个病,他学了那么多年看了那么多年的医生。”
“谁都看得出来他有病,但还是有很多人就看见他外在的皮囊,多好看,趋之若鹜,但是谁能承担他的感情呢?谁来回应他,谁在他发病时候照顾他,能照顾好他吗?”
余彦伦把烟吸入肺里转了一圈又吐出来,“我想这些想得抓心挠肺,你们都想这只是一段恋爱而已,但是陶秩应该怎么办呢?这病从娘胎里带出来的,他甩都甩不掉,正常人无足轻重的事情压在他身上,就是一座大山。”
“你现在话说得好听,这么低的信息素匹配度你也不在乎,以后呢?先不说你恢复记忆后会怎么想,当另一个高契合度的Omega出现,你还会这样不在乎信息素吸引吗?”
“他已经是被抛弃过一次的小孩了,冒不起这个险,你就怪我吧,我就是自私,陶秩就算养在我身边一辈子我也认了。”
严述当时没有立刻给余彦伦反应,他历来如此,说不出来多好听的话,余彦伦担心的事情他何尝不是在担心,他连自己都不放心更别说其他人。
他也在想,陶秩应该怎么办呢?
只是破了个额角,就以为自己半张脸烂掉了,眼球掉出来了,如果他不打那一通电话,陶秩打算躲在哪里自顾自担惊受怕呢?
而被人担心的对象陶秩,渐渐感觉额头不是那么疼了,手复又摸上了眼睛的位置,细细摩挲了一番,确认眼球还在眼眶里,就大着胆子睁开了一条缝,试探了一下发现似乎没事,就兴高采烈地睁开眼睛,暗自庆幸。
心十分大的陶秩翻了个身,跟发现什么惊奇的事一样,兴奋地说:“好像没事了。”
“没事也得上药。”严述问他药箱在哪里,陶秩趴在沙发上,给严述指了一下电视机柜台:“就在那下面。”
严述找出药箱,陶秩乖乖地从沙发上爬起来,端坐着等人来给他上药,期间一直眨巴眼睛看着严述。
“别眨那么快,小心眼球掉下来。”严述吓唬他,陶秩气咻咻地说:“我才不被你吓。”
说完,陶秩想到自己有求于人,语气又软和了下来,小心翼翼地对严述说:“你别和我哥说我额头上长包了,好不好?”
严述盯了他一眼,陶秩立马结巴改口:“你,你要说也不是不可以……”
严述不可能不说,他不仅要说,还要把罪魁祸首王思宇拉出来仔仔细细说。
至于陶秩,严述板着张脸让他抬头,陶秩惴惴不安地仰头,还仰得格外积极,快把自己脖子拗断了,伤口被药水一碰,他又喊疼,又要躲。
严述把动作放得更加轻柔,不忘教训陶秩:“知道疼了,下次还和人出去疯吗?”
“要的。”陶秩单纯地说,“他是我朋友,朋友之间玩玩磕磕碰碰很正常的。”
严述手上小小的棉签应声折断,陶秩噤声了,看他面无表情地低头看了看断在自己手里的棉签,随意把棉签丢了换了一个干净的,风轻云淡地说:“不小心用力了。”
作者有话说:
陶陶:好可怕,他掰棉签掰出了断我大腿的效果?━????(???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