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2014】好如命运捉弄(1 / 1)

下岗皇帝再就业实录 福蝶 3149 汉字|7 英文 字 1个月前

第9章 【2014】好如命运捉弄

  唐可心仿佛人间蒸发。

  自从八月初南大一别后,他再没出现过。这很反常,往日里我不止扮演唐可心的男朋友,在他的心里我的存在更类似于一种支柱。

  尽管这样想难免有自恋嫌疑,但我能从他眼睛里看见,迷惘和仿徨。也不知他是怀揣了多大又多令人绝望的秘密,竟然谁也不敢告诉,精神被秘密压垮,脆弱到需要从我一个陌生人身上汲取力量。而现在我能窥知一二,他的恐惧根源都来自于——写在日记本中的y。

  他总是像小动物般依赖着我,而我出于某种不可说的掌控欲,也默认他的依赖。

  任何被允许靠近我的人,都必须将脆弱的咽喉袒露在我的掌心下。

  时间滚轴往前推,已过去一周,时间来到八月中旬。

  我决定去找他,当然不是因为将唐可心当成了朋友一类的人,也不是唐可心在我心里占据多大分量。我仅仅愤怒于他不告而别的行为,不论是自愿还是被自愿,他既然走进了我的世界,被允许袒露出柔软的肚皮和脆弱脖颈留在我身边。

  那他理应将我视作更上位的人,想远离,想结束都由不得他来决定。

  周三早晨七点我出了门,坐公交车去南大。

  到南大时已经九点半,大门络绎不绝的学生来往。

  贴在一名背着书包的眼镜男身后,顺利借用他的校园卡混进校园。

  为了让自己看起来更像学生,我特意带了鸭舌帽挡住灰色挑染碎金的短发,还背上了黑色双肩包。

  说到这头花哨的头发,自然不是我想当花孔雀拿油漆给自己喷彩。就酒韵上班时,想看场子身上总要有一两个让人一看就觉得是狠人的标志。

  当时大老板给了我两个选择,纹身和染发。

  我选了第二个。

  自我和唐可心私下勾搭上,没过两月就从酒韵辞了职,一头灰发没定时上漆,有些褪色。

  如今看起来,怏怏的,像蒙了层雾,没什么精气神。

  唐可心经常带我来他学校,我轻车熟路地找到唐可心宿舍楼。

  到唐可心宿舍楼的路我记得最清楚,他曾经乐衷于带我来他宿舍楼下,和我一起站在向阳的一边,斜斜的日光把我们的影子拉得很长。

  这服务当然不便宜,站一次八百块。

  宿管大妈怀里抱了只橘猫歪坐在圈椅里打瞌睡,察觉到我的动作,她眼皮微掀又放下,打了个大大的哈欠,视若无睹地继续瞌睡。

  应该是曾经多次跟着唐可心来往,让她误以为我也是南大的学生,省了很多功夫。

  我走进电梯,按了七层的按钮。

  电梯一路不带歇,直上七楼。九点是个很尴尬的时间,有早课的学生已经出门,还留在教学楼的学生准时前夜熬了大夜还在补觉,整个教学楼寂静无声。

  按钮熄灭,电梯门缓缓打开。

  楼道里的感应灯亮起,我压了压鸭舌帽,找到704大门。

  曲指轻敲,“咚,咚,咚。”

  过了大概五分钟,还没人来开门。正当我疑心寝室里没人时,悉索的动静穿过门板传来。

  寝室门并不隔音,被子摩擦声,那人应该刚起,紧接着是脚掌踩在楼梯上,床板发出的呻吟声。再后来,踢踏的脚步声响起,已经能听见呼吸。

  我推开两步和门拉开距离。

  下一刻,“哐啷”,门开了。

  寝室里的光被高大的身形挡住,投下一片阴影将我笼罩。

  很高的人,我的身高在182左右,而眼前的人比我高了半个额头,身高在185上下。

  看人先看脸,来人体型健硕,手臂腰腹上隐喻可见肌肉隆起的弧度,不是吃蛋白粉吃出来的粉白肌肉,而是健而不肥,捷而不虚,肌肉呈现出古铜色泽。

  他头发剃得很短,眉毛浓黑,左边眉毛从中间断开一条白痕,平添凶气。

  我几乎在眨眼睛就想到了眼前的人像什么,狼。

  怎么有些眼熟,细细端详片刻,我脑海里依稀浮现出个模糊的影儿,用手去捞,碎了。

  想不起来,不过我一定在哪儿见过他。

  “看够了吗?”略有些尖的声音响起。

  “哈?”我感到很意外,面对他的反感不但没有回避视线,反而浓墨重彩地打量。

  这样脆而亮的声音居然是从如此健硕的身体里发出,不和谐的割裂感瞬间产生。

  他显然注意到我不礼貌的视线,按住门把手从里面掩上门,只留了条仅够露出只眼睛的缝隙和我对视,“杨青,你来干什么?”这次的嗓音明显有压过的痕迹。

  居然认识我,我略有些吃惊,但很快反应过来。这人毕竟是唐可心的室友,或许曾听唐可心说起过我。

  室友?

  我心念微动,那点模糊的影儿重新聚合。

  他显得很戒备,见我又盯着他看,眼睛倏得吊起。

  哦,想起来了,被那对熟悉的吊梢眼一看,脑海中关于这双眼睛的片段悉数回笼。

  易中天,唐可心的前室友。两人曾经感情很好,但在大二那年他和唐可心闹了矛盾,大打出手。

  他也搬出宿舍,于校外自居。

  但他对唐可心怀恨在心,时常尾随唐可心,唐可心由于害怕才请求我装作他的假男朋友。

  这些是唐可心说的。

  虽说我对唐可心的恩恩怨怨不感兴趣,但架不住记性好啊。

  看样子,这易中天是又搬回寝室了?两人和解了?什么时候?唐可心也在寝室?

  我伸手卡住门缝,死命扒开些往里看。

  下桌上床,两人间。

  左边的床上桌上都很凌乱,右边的桌子一尘不染,书本按高低次序贴墙摆放。视线上移,白色的床单连个褶都没有,被子叠成整齐的豆腐块放在床单上。

  显而易见的,唐可心不在,他很长一段时间都没回宿舍。

  我抽回手转身就走。

  “等等!”突然间手腕一紧,我被拉了个趔趄。

  罪魁祸首用力推开那扇可怜巴巴的门,用把我腕骨捏碎的力度把我往回拽。

  诚然,我看起来脾气不错,但那只是看起来。

  手腕上的这点疼痛对我来说只是九牛一毛,但我却被他的冒犯彻底激怒。

  落毛凤凰不如鸡,我总记不住这点,还把自己当金尊玉贵的皇帝。

  “你他妈的放手,”我按住他太阳穴朝门框狠撞,用尽十分力气。

  “哐!”震天巨响,他撞懵了,茫然地松开手,吊梢眼弯下像只憨厚大狗,“对……对不起。”

  我揉着手腕看他左额角肿起的大包。

  看走眼了,这是只穿着狼皮的柴犬。

  易中天捂着额角,请我进寝室。

  我坐在唐可心的位置上,易中天推出椅子和我对坐,有些吞吐,“可可……哦,不,唐可心他怎么没回学校?”他下意识的用了亲近的称呼,但很快又意识到坐在对面的人是谁,极其不自然的改口。

  可可?我差点笑出声,俩大老爷们居然互相之间用爱称。

  过了这么久,我要再看明白也白当那些年皇帝。

  易中天,易,yang,y。

  唐可心的x幻想对象。

  眼前这位才是正主。

  原来就是他啊,我意味深长地打量他,确实够资本被唐可心在日记本里反复觊觎。

  看似凶狠,实则温顺。

  易中天就是这样的人,只要紧握拴在他脖颈上的项圈,他就会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眼下他最关心唐可心身处何方,在我流露出担忧之色说出唐可心失踪后。

  他也慌了神,

  “你和唐可心什么关系?”

  “从小一起长大的朋友。”

  “你知道唐可心家住在哪儿么?”

  他点头,语气迟疑道:“我去他家问过,边姨说他不在家。”

  我心里嗤笑,不在家?只能糊弄你这种蠢货。

  从易中天嘴里问出唐可心家地址后我起身告辞离开。

  快步走出校门,很奢侈地招了辆出租车。唐可心家住郊区,距离市区六十多公里。

  我到时已经下午,出现在眼前的是片修建在山脚下的别墅区,一栋栋精巧的三层小别墅矗立林间。

  这处住的人家都是上流,钱与权总能占一头,安保自然不用说。

  幸好易中天告诉了我一条隐蔽小道,折腾到成功进入别墅区天色已经擦黑。

  唐可心家在最里面,1303号。

  道边路灯接连亮起,我藏在灌木丛里借着昏黄灯光打量眼前的1303号别墅。

  一,二,三,四,四个摄像头。蹑手蹑脚从灌木从出来,绕到别墅背后,这里摄像头少些,两个。

  找了个可能是监控死角的地方,我站直身子,看向面前高大的围墙,往后退几步,一个助跑在墙面上连蹬两下,利落翻上围墙。

  想不到前世练来防身的功夫,这辈子用来私闯民宅。

  围墙上罩着布满铁钉的铁丝网,我的掌心和裸露在外的皮肤被勾得鲜血淋漓。

  很快,我爬上二楼,落在一间房间的阳台上。

  “啪,”原本黢黑一片被我认定没人的房间,猝不及防亮了灯。随着迷蒙灯光洒落,我的心脏被只大手紧紧攥住,身体比脑子更快,等反应过来已经脸贴着地趴下。

  房间里传来些微动静,解扣的咔擦声,皮带落地清脆的响,书页翻动沙沙的响声。

  贴在地上全身都麻了,尽量控制自己的呼吸,轻微更轻微,嘴巴抿成细细一条线,只吸入维持生命的氧气。

  按现代人的作息,十二点前算早睡。我偏头看向天上,月亮刚代了太阳的班出现云端,最多不过二十一点。

  那意味着我如果出离幸运没被房间里的人发现,也要在阳台至少趴三个小时。

  无事可做,我竟然不知不觉间睡了过去。

  再醒来,我先用三分钟短暂清醒睡懵的脑子,不知睡了多久,但我估计远远超过三小时。

  屏息凝神,房间内寂静无声。

  大概睡着了?我先直起上半身,压低呼吸又等了大概十分钟,确实室内人睡着后再手脚轻缓地站起。

  阳台没反锁,我长出口气。

  脱下鞋子拎在手中,垫起脚尖虚踩,像踩在云端。

  太暗了,月亮躲在云层后,失去唯一光源,我像被大块大块的黑暗包裹。

  “嘭!”脚尖踢上块硬物,瞬间麻痹,又瞬间钝痛,痛叫锁在唇齿间,我呜咽一声原地蹲下。

  缓了好一会儿,钝痛稍微缓解,我提了口气。月亮终于出来,皎洁月光从被我推开的阳台玻璃门照进室内,我终于看清了撞到的东西。

  一张木制大床,我不慎踢到了床尾的脚踏柜。

  往前看,床上躺着一人。

  睡姿规矩,两手平放身侧,身上盖了条薄毯,再往上看。

  压抑的心跳一触到底即刻反弹,一下比一下更重,新泵出的血液流遍全身,像一条小小的河,在我身体里,奔腾不息。

  ——岑微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