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三章 没关系的(1 / 1)

从助理开始 蟹玖酿儿 3182 汉字|0 英文 字 2个月前

第八十三章 没关系的

  海温卿这次没有那么容易就走,他要跟沈桑好好谈一谈,他追了上来,卧室的门被反锁,他不停的拍打,“小桑,小桑,你开门……”

  沈桑丝毫没有理会,海温卿也在继续:“沈桑,你这是什么意思,你开门我们好好谈谈。”

  “沈桑……”

  海温卿丝毫没有停下的意思,沈桑也丝毫没有开门的意思。

  “小桑,你出来,出来我们再说,好不好?”海温卿放软了声音。

  沈桑看着那扇门,门缝里的残光晃了晃,好像也在叫他过去,那声音孜孜不倦,让人听的心烦,“我不想看见你,你走。”沈桑失控喊道。

  敲门的声音停了,“你说什么?出来说好不好?我看你一眼,看你一眼就走。”

  沈桑喊道:“我说,我不想看见你,你走吧!”

  门外突然静谧了,沈桑痛苦的抱住头,声音带着哀求:“真的,我真的不想看见你,求求你了,你走吧!海哥,你走吧!我求求你了……”

  沈桑也不知自己有没有流眼泪,眼睛早已肿痛,感受不到有没有眼泪,只是他的声音悲凉,带着一丝哭腔!

  海温卿放下了僵在半空中的手,良久后说道:“好,我走。”

  沈桑把头埋进膝盖里,自欺欺人没有听到海温卿语气里的失落和悲伤,我不是不想见你,只是不知道该怎样见你,我深知你会给我温柔安慰,但我却无法打开这扇门,因为我怕自己看见你会失控,会觉得委屈。

  沈桑只觉得脑子嗡嗡叫着,心脏泛起一股尖锐的疼痛,他压着自己的胸口,呼吸有些喘不上来,让他难受极了,他的身体开始发抖,不受控制,他张着嘴,却哭不出声来,他不由自主的扭动起来,撕扯着自己胸口的衣服,想让自己稍微好受一点。

  在这片黑夜里,那个眉目开朗的少年被轻易吞噬,他好不容易长出的壳,垒起的墙,却被他们暴力强制拆开,推倒,露出里面蜷成一团的粉白软肉,一阵清风吹过,他就能随风消散!

  他以前纯真肆意,毫无顾忌地笑都留在了这个黑夜,往后就算笑得再开怀,都会带着些遗憾和后悔……

  黑夜总是让人奔溃,让人胡思乱想,沈桑想得最多的却是王兴,那个成功的男人,他的父亲,和他有血缘关系中对他最好的人,他即使去了另外一个世界,也在用他的方式保护着自己,他怕王玉婕和王君仁不让他回王家,所以立下了那样的遗嘱,为了弥补他,给了大部分的财产,为了求得他的原谅,低声下气笑脸相迎……

  这世间,多的是无能为力,多的是来不及,多的是遗憾,真叫人难过啊……

  海温卿当然不放心让他一个人就这样呆着,他拿了块毯子,坐在沈桑卧室门口,“小桑,你不想看见我,那我们就这样说说话吧!”

  “你真的不想看见我吗?这么多天了,不想我啊?”

  “小桑,王叔叔的事情不是你的错,人生无常,每天都有意外发生,所以我们现在更要好好生活。”

  “你可以难过,可以哭,可以颓废,但最后一定要振作起来。”

  海温卿靠在卧室门上,一条腿蜷起,胳膊懒懒的搭着,眼里的光芒明暗交织,他的嘴角勾了勾:“我们什么时候去旅游吧,我想了很久,我们去看各种颜色,各地风景,国内不行的话就去国外,哪里都可以,好不好?”

  ……

  沈桑还是没有反应,他就这样一个人絮絮叨叨讲了大半夜。

  第二天一大早,沈桑就被敲门声吵醒,本以为又是海温卿,昨晚听着他的声音,迷迷糊糊就睡了过去,可仔细一听,却是李一燃的,“小桑,我是哥哥,快开门。”

  沈桑爬起来,打开门,门外的人果然是李一燃:“一燃哥?”

  李一燃突然抱住他:“小桑,你没事吧?温卿给我打电话,说你把自己一个人关在房子里,怎么叫都不开。”

  沈桑眼神暗了暗,拍拍李一燃的背以示安慰:“我没事,一燃哥,只是睡了一觉。”

  李一燃放开他,眼里的忧愁和担心浓的化不开,“还说没事,最近怎么瘦了这么多?”

  他整个人看起来非常憔悴,非常累,头发全部下来遮住了眼睛,衣服垮在身上。

  沈桑:“……”

  李一燃:“你先去刷牙洗脸,我带了早饭过来,等你一起吃饭,我们都好久没有一起吃饭了。”

  沈桑好像很累一样,轻声道:“…好。”

  吃饭期间,沈桑倒是表现的很平静,有问必答,也很配合,只是话不多了,也不笑了。

  李一燃看着沈桑,试探性地问道:“小桑,哥可以在这住几天吗?”

  沈桑拿着勺子的手一顿:“我这里没事,你不用刻意照顾我。”

  “再说了,店里都很久没有人了,你不回去看看吗?”

  李一燃看了海温卿一眼,然后笑着说道:“没事,都关了这么多天了,也不在乎这两天,我就住两天。”

  沈桑面无表情:“随你。”

  李一燃点头:“好。”

  他其实心里什么都懂,什么都明白,但是他懒得去应承他们,他就是这样一个凉薄,自私,脆弱,自卑又自尊的人。

  海温卿见状也说道:“小桑,我们吃完饭带着一燃哥去外面走走吧,他第一次来,带着他熟悉一下周围的环境。”

  沈桑:“你带一燃哥去吧,我困,想睡觉。”

  海温卿:“……好,那你就休息吧,吃午饭的时候我们叫你。”

  沈桑点头。

  两天里,李一燃总是找各种各样的借口拉沈桑出去,沈桑多半都会拒绝,今天他要回去了,沈桑打起精神跟他多说了几句话,李一燃又拉着海温卿说了会儿话,沈桑不用想也知道,无非就是关于自己。

  房子里只剩下两个人了,沈桑更沉默了,之前李一燃他还能说两句话,和海温卿基本都是点头摇头,偶尔蹦出一两句。

  两人这种沉默又诡异的气氛直到童乐的到来彻底结束。

  童乐推到他面前一纸文件:“小桑,你看一下,这是我们为你定制的宣传计划,你这两天抽空去摄影棚,拍几套写真,或者自拍也可以,先在网上跟网友们打个招呼,然后开展后面的工作,现在所有的资源都找了上来,我还在帮你把关,有合适的就会给你。”

  沈桑低头扒拉了两口碗里的饭,满不在意的说道:“算了吧,现在没人喜欢我,不管我做什么他们都不会喜欢我,那我干嘛还要做这些没有意义的事情。”

  气氛一滞,童乐语气有些不悦,“你现在是打算放弃了吗?我们在为你操心想办法的时候,你已经打算放弃了?”

  也不知道那句话触动了沈桑,他突然炸了起来,碗筷和边上的菜因为他的动作摔倒了地上,“啪啦啪啦…”几声,碎了一地:“放弃?我有资格放弃吗?从小到大,不都是你们在放弃我吗?我有放弃的权利吗?”

  “你们为我操心,为我想办法?我有让你们这么做吗?你们摆出这样一副为我好的姿态只能是让我更加看不起我自己,让我更加内疚而已。”

  空气中只有两人喘着粗气的声音,童乐不敢置信地看着沈桑,仿佛是想不通他为什么会变成这样?

  海温卿沉默着放下筷子。

  沈桑在话出口的那一刻既痛快又后悔,他知道这些人是真心的为他好,不会看不起他,但是那作怪的可笑的自尊心却跳出来说道:看,这些人都在同情你,因为你不行,让大家为你操心,你就是个废物,你什么都做不好,你还能干什么?

  “好,很好,你很好,我多管闲事了!”童乐看着沈桑良久,而后频频点头,摔门而去。

  只剩下沈桑和海温卿,沈桑站着喘着气,海温卿坐着低着头,过了一会儿,海温卿什么都没说,起身默默收拾着刚才的碎了一地的狼藉。

  沈桑看着他小心地拿起那破碎的瓷盘,低眉顺眼的样子,气更不打一出来,他不应该是这样的,他只能是穿着高定,眼神坚毅的走在红毯上,领奖台上,镜头前;他的手只能是用来拿奖杯和话筒的。

  他走上前一把打掉海温卿手里的盘子,哗啦啦的声音仿佛是他们之间的关系,满地破碎,沈桑就如同一个积怨已久,精神疯癫的妇人,红着眼睛瞪着海温卿,“你在干什么?为什么要做这些?你是觉得我可怜吗?”

  “我不需要你为你声明,为我撑腰,为我说话,我只想要你离我远一点,你们离我远一点,为什么就不行呢?”

  “你们为什么不能让我一个人安静一会儿呢?你们为什么总是给我这么大的压力呢?你们为什么非得让我觉得我是个废物呢?”

  “我谁也不需要,什么话都不想听,所有为我好的事我都不想做,”

  “我不想看见你,不想看见一燃哥,不想看见乐哥,不想看见任何人,你们能不能不要出现在我眼前,让我一个人安安静静待着不好吗?”

  他眼窝深陷,双眼通红,不修边幅;他歇斯底里,言辞犀利,故作坚强。他挥着手,跺着脚,说着违心的话,他用言语化成刀子,毫不犹豫地刺向爱着他的人,希望以此来掩饰自己的懦弱和悲哀。

  海温卿静静地看着他发疯,他尽量装的毫不在意,却还是不小心流露出眼神中的悲戚来。

  他重重踩在那些碎片上,走向沈桑,在他面前站定,轻轻把人拥入怀中,轻声说道:“没关系,乖~”

  几个字就让沈桑丢盔弃甲,卸下了身上的铜墙铁壳,大雾迷了眼睛,看不清眼前路,却听见一股清明声音,指引着他方向,“让我陪着你好不好?我想学做饭,做给你吃怎么样?你教我好不好?我们小桑可是很厉害的,什么菜都会做,”

  “不过,你要慢点教我,我一下子学不会那么多的,”

  “你带我去超市买菜怎么样?我好多年都没有去过超市了,”

  “吃完饭我们还可以去散散步,刚好最近湖边的花儿都开了,”

  “我还想去书店,买好多书,不看也要买回来放着,”

  “那我们应该先去买一个书架……”

  ………

  不知道海温卿说了多久,沈桑也不知道听了多久,只知道,最后海温卿整个肩膀都湿了。

  两个人就这么站在碎片中,温暖怀抱,柔声细语,寻常闲话,一下子就驱散了那少年这么多天的寒冷,黑暗,孤寂,他将头埋进海温卿胸膛,双手紧紧抓住他的腰,就如抓住救命稻草一般。

  胸膛处传出如小兽般的呜咽低吼,海温卿一下一下顺着他的背,喉结滚动,眼眶湿润,“傻子…”

  “对不起,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我不是……”

  “我知道,不用说,没关系的,没关系,我们都很爱你,没关系……”

  他哭累了,睡着了,手里还紧紧的抓着海温卿的衣服,海温卿看着他消瘦的面庞,心疼的轻轻覆上:“这段时间,难为我的小桑了。”

  怀里的人,头埋得更深了,抱得更紧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