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4章 要么善终要么碎骨(1 / 1)

多情不觉去方知 世味煮茶 2289 汉字|0 英文 字 2个月前

第54章 要么善终要么碎骨

  不过一日,报纸电视铺天盖地都是江虞苑剽窃害人的事迹。记者自然是能多夸张就多夸张地叙事,不负责任地添油加醋。

  一时之间,满城风雨。当然,这风雨狼藉首当其冲的就是昱景。

  宋炙阳到公司的时候,退货退单的合同都已经堆满了桌案,座机更是没有停过的声响,不用开电脑都能想象到股票能跌到什么地步。

  各大主管都聚集在总裁办公室,脸黑得像锅底一样,等着宋炙阳的吩咐。

  这大概是昱景有史以来最大的公关危机了。

  “总裁,现在预估计已经蒸发掉好几个亿了…再不做点什么实在难以想象。”

  “公关部的意思是,先买断几家大媒体,让他们为我们发言,然后再慢慢扭转公众印象。”

  “先前安设计师作品被华瓴抄袭,现在我们可以拿来做文章,就说是他们……”

  “闭嘴!”

  宋炙阳厉喝一声,抬手就摔掉了桌上的杯子,清脆的碎裂声制止了这些人不择手段的想法。

  宋炙阳看着这些道貌岸然的人理所当然地说着那些不入流的下作手法,不由得内心有些酸涩。

  是他们错了吗?一直以来,他们都已经习惯了规避责任,其实不只是他们,所有的人都是这么做的,在巨大的利益面前,一点丑恶的人性又算得了什么。

  宋炙阳不禁想,一直以来,安知就是用一个旁观者的姿态冷冷地看着这一幕幕无耻的行当。在安知眼里,自己大概也是满手污秽吧。

  于是他沉了沉脸:“这次的跟头摔得还不够狠吗,嗯?做了损人利己的事后,还要辩驳和标榜自己的道德,面子和里子都要占了,却要把脏水泼回到别人身上,什么时候你们这些自称玩艺术的人心里藏奸到这种地步!不觉得恶心吗?”

  满屋的人被骂得满脸通红,低下头去,好像被谁连着扇了几巴掌似的。被人这么赤裸裸地当头棒喝,就像被扒开了肚皮,将一肚子坏水都袒露在外,让人羞愧不堪。

  宋炙阳扫视了一圈,站起来慢慢地说:“我不知道道歉有没有用,我只知道知错不改终究会咎由自取的。十一年前我们犯过的错,以后就不要再犯了。”

  看了看桌上的文件,眼神一定:“通知下去,所有有关梵聆的合作合同全部回收,该撤销的就撤销,该赔偿的就赔偿,公关部即刻也发布声明。”

  “我的要求就一个,不计代价,开诚布公。”

  ……

  宋炙阳回到宋苑的时候,迎接他的是迎面一张报纸,直直拍在他脸上,发出响亮的声音。报纸还没落地,就听到江虞苑尖锐的咆哮声。

  “你这是在干什么?你这么做你知道那些无良的记者会怎么写我吗?他们会口诛笔伐,视我为过街老鼠,你这是要当面打我的脸!”

  宋炙阳看了看江虞苑,一夜过去,她仿佛生了许多华发,连平时保养得很好的皮肤也变得细纹满满,她光着脚站在客厅里,怒发冲冠,丝毫没有从前那副优雅从容的姿态,可见安知带给她的打击实在是不容小觑。

  “还有,梵聆呢?谁准你把梵聆给他了?!那是我的东西,也有我十一年的心血!他…那个安知…那小子就这些空口白话的一讲,你就把她拱手相让了?你有没有考虑过我的感受!”

  “妈,”宋炙阳有些失望的看着她,“你还能站在这里指责我的不是,可是安知,他却连这样的机会都没有了。”

  江虞苑身形一晃,几乎站不稳。安知,真真,这两个名字就像诅咒一样,带着有毒的魔力,在她的生命里不停地翻搅。她脸色铁青,连气也喘不上来。

  “你…你竟然也怪我吗?我才是你的母亲,他不过是一个外人!”

  “我只站在真相的一侧,何况…”宋炙阳欲言又止,想了一想,还是用一种坚定而有力的声音说道:“他不是外人,他是我的爱人。”

  一瞬间仿佛时间被冻结。

  江虞苑只觉得自己耳朵出了毛病,猛得背部一僵,瞪大了眼:“你再给我说一遍?”

  宋炙阳又重复了一遍,依旧底气十足,坚定不悔。

  “我爱他,我爱安知。”

  “啪!”

  一声巨响的巴掌扇在宋炙阳脸上,看得出来江虞苑半点力气也没就情,当时就在他脸上留下一个清晰的五指印,连头也偏向一边,嘴角带着血丝。

  江虞苑一脸猪肝色,气的浑身发抖,连眼睛都睁得好像要突出来,颤抖着一手指着宋炙阳,张了几次口,愤怒到说不出话来。

  宋炙阳只能硬着头皮说完自己心里的话:“妈,你不能再执迷不悟下去了。我不会放任你,也不会伤害他。”

  又是死寂。

  江虞苑仿佛被人按下了一个名叫呆滞的开关,浑浑噩噩地看着宋炙阳,看着看着,眼泪就涌了出来,还没等宋炙阳反应过来,就见江虞苑突然捧着心口,面色一变,五官都要拧在一起,闷哼了一声,就闭上眼软软地倒下去了。

  ……

  唐苓赶到医院的时候,宋炙阳正坐在病房前面,双手扶额。她有些迟疑,因为她的记忆中,从未见过这么颓废,这么疲惫的宋炙阳。

  她在宋炙阳身旁坐下,手轻轻搭在他的肩膀:“江阿姨怎么样了?”

  宋炙阳抬起眼,眼底都是乌青,看得唐苓一阵心疼:“冠心病,现在在手术。”

  “江阿姨,病了很久了么?”

  “嗯,她从来都不说。”

  唐苓忙道:“阿阳,你别自责,这不能怪你。”

  宋炙阳僵硬地摇摇头,“…我实在是个不成器的儿子,还要让她为我气到住院。”

  唐苓呼吸一滞:“你真的告诉阿姨…你和安知……”

  宋炙阳揉了揉眉间,低低地应了一声:“嗯。”

  “你!”唐苓惊呼一声,突然想起这是医院,只能压低声音,低吼道:“你在想什么?这种时候怎么能说这种事!江阿姨现在肯定恨死安知了,你干嘛赶在这个时候添火?”

  宋炙阳苦笑了一声:“这确实是最糟糕的机会,可这也是最合适的时候。”

  “可你说了又能怎样呢?江阿姨根本不可能接受,何况那个人还是安知!就算她点头了,安知呢?他如果对当年的事情有半分释怀,也不至于做得这么决绝。”

  宋炙阳看着唐苓,眼底那抹伤痛像落在一杯清水里的墨,看不见踪迹却充满每个角落:“我早晚是要告诉她的。”

  唐苓瞳孔猛的一收,结结巴巴地说:“你…你该不会,对安知,还不死心吗?”

  宋炙阳不说话,唐苓见他那副不撞南墙不回头的模样,又气又急:“宋炙阳!你清醒一点吧!安知对你是处心积虑,你又何必去自取其辱呢?”

  “他说过,他不会半途而废,”宋炙阳目光悠远而绵长,“我也不会。何况,本来是我们欠他的。”

  唐苓明白了,这是一个死结,解不开的死结。宋炙阳果然还是她认识的那个人,坚定自己认为对的事情,从不会受到别人的干扰。

  若是别人,唐苓大约会一巴掌抽上去,可是,宋炙阳…她只能认命了。

  “阿阳,做你想做的,公司那边我和肖於都会帮你。”

  宋炙阳露出一个有些难言又十分欣慰的笑容,“唐苓,别把我想得太脆弱了,在完成我想做的事情之前,我不会倒下的。”他站起身,高大的身板依旧宽厚而可靠,即便看出一些落寞的感觉,也是一副不容击垮的倔强。

  唐苓觉得喉咙有些哽咽:“阿阳……”

  “我觉得面前就是一片悬崖,万丈深渊,可我的眼睛只愿看到我想看到的风景,然后清醒而理智地一步步靠近绝路。”

  “不能回头吗?”

  “不能。”

  “就是死路吗?”

  “大概吧。”

  “那么置之死地而后生呢?”

  “说什么后生,那都是自欺欺人……于我而言,要么能得善终,要么粉身碎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