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3章 岂曰无衣(1 / 1)

以爱为囚 一夜潇歌 3150 汉字|0 英文 字 2个月前

第133章 岂曰无衣

  “随便说点什么,只要能听见你的声音就好。”周颂侧首望着对方,那双眼睛英气逼人。

  李言蹊一时愣怔,怎么会有这种眼睛,瞳仁黑如墨海,又像浩瀚无垠的星空,充满着神秘的魔力不停地把人往里拉扯……这是温柔时候的,他可也没忘记眼睛的主人暴怒起来又是什么样子,墨海酿起万丈风暴,星空被火焰吞噬,烧得你不得不折腰求饶。

  周颂慢慢弯起嘴角笑了,李言蹊盯着自己发呆,似乎是件不错的新奇事,这小东西脑子里到底都装着什么?

  李言蹊察觉对方在笑话自己,赶紧低下头,假装咳嗽两声,“林乙一直等你醒过来,好像有急事要跟你说。”

  “嗯。”周颂不置可否的给了个鼻音,依旧盯着对方看。

  李言蹊等了几秒,对方就这样“嗯”了一声没下文了,他不由得抬眼去看人,“你不叫他来吗?”

  “言蹊。”周颂忽然叫了他的名字。

  “唔?”李言蹊张嘴应他。

  “你昨天……是不是答应我了?”周颂这一秒居然有点紧张。

  李言蹊转开眼神,不说是也不说不是,昨天那种情况下,他不得不先稳住这人的情绪,而现在……他无法立马给出对方答案,因此沉默不语。

  半晌,周颂叹息一声,“我不逼你现在给我答案,你可以慢慢回答我,我可以等。但在我养伤期间,你答应我,不要离开医院好不好?”

  “我不会照顾人,我怕我照顾不周,还是请专业的护工来吧。”说完这个,李言蹊又紧接着说,“但我每天都会来看你的,我不会忘记是你帮我挡的灾。”其实李言蹊没有其他什么心思,比如故意气周颂或者故意让他伤心之类的,他只是真的是这么想,所以说了出来。

  周颂却真的被这句无心之话伤到了,也许是病人的情绪相对于来说比较脆弱一点?“护工哪里可以跟你比。再者,言蹊,我希望你不要跟我把界限划的这么清楚,我不要你记着我对你的好,也不要你回报我什么,你当真不明白我想要的是什么吗?”周颂受伤的看着对方。

  李言蹊低声说:“可你的确是因为我受伤的……”

  “我直接告诉你好了。”周颂有点自暴自弃式的说,“我不让你离开医院,是怕你出去有危险,方静还没有消息,这是其一;我喜欢你我想要你,我希望每时每刻都能看到你,这是其二;我恳求你给我一个机会,同时也给你自己一个机会靠近我,这是其三。”

  李言蹊听对方说的头头是道,这么大言不惭的剖析肝胆,直接明了的摆明立场,看似周颂一直在退步忍让,实则以退为进步步紧逼,不见到猎物落入包围圈誓不放手,哪怕他还躺着病床上。

  “我不是那种满口仁义的道德卫士,我想要的就努力去争取,想保护的就强势保护,事到如今,我不会假惺惺的假装不在意有关于你的一切,更不会因为你的逃避而暗自伤神颓丧。”

  “不论从前怎么样,也不管你对我是什么看法,我永远不会让你离开我,我会紧抓不放。方静的事全是我的责任,哪怕我被她杀死那也是我咎由自取。我不会让自己的爱人刻意去背负什么,去愧疚去自责去悔恨,我也不许你这样。”

  “所以你必须留在医院留在我身边,看着我一点点恢复如初。”

  周颂的眼睛仿佛足以透视对方的灵魂,矜持高傲的认真下,则是固执到可怕的、被冰层包裹也无法熄灭的热爱。

  说完这些话,周颂仍旧盯着李言蹊,哪怕背上的伤口叫嚣着疼痛万分。

  李言蹊头一次在这样的炙热眼神里丢盔弃甲,周颂像岩浆一样熔着他,但他心底的最后一丝执念还在负隅顽抗,他咬紧下唇苦苦忍着,难道从前的那些痛和辱,就这样烟消云散算了吗?假如自己就这样答应对方,从前那个自己会心甘情愿臣服吗?

  可他现在,连反驳一句周颂都做不到,更别说抬脚离开这里半步了。

  两人各自在自己的火海里煎熬,一阵铃声打破了这个局面,李言蹊的手机莫名尖叫起来,他赶紧起身去拿,来电显示是奶奶。

  李言蹊清了清嗓子赶紧接起来,恰好这时医生再次来到病房,“打消炎针,换药。”

  周颂闭上眼等着医生动手。

  那边忽然听见李言蹊拔高了声音说:“奶奶您别哭!我来想办法……不,我现在就回来您别急等我!”

  周颂立马睁开眼,大声询问:“言蹊,怎么回事?”

  李言蹊手足无措,挂断电话就要往外走,奶奶哭着跟他说爷爷突然莫名其妙昏倒了,然后一直叫不醒,他这一刻所有的理智都飞了,唯一的念头就是赶回家。

  周颂等不到对方的回答,强撑着要起身,医生急忙按住他:“周总,您不能乱动啊小心伤口!”

  李言蹊走到门口的脚步生生止住了,他猛地转回身来,带着哭音说:“我爷爷昏倒了叫不醒了……我得回去看……!”

  周颂挥开拦着他的医生,强行侧过身看着门那边的李言蹊,也不管再次崩开的伤口,“你先别急,过来,我教你怎么做。你现在赶回家要好几个小时。”

  李言蹊心急如焚,但男人冷静的话音像灵丹妙药,让他不自而然冷静了一些,他快步走回床边。

  周颂依旧保持着侧躺的姿势,“我让直升飞机去,这样速度会很快,你先放下对我的成见,先救人要紧。”

  李言蹊咬着下唇不说话,他不想再欠周颂什么,可是……

  “如果你开车回去,哪怕速度开到两百码,也得两三个小时,并且不安全,路上颠簸对老人家更不好。我让司机和保镖去,他们上次去过,知道你家位置。这边院长会立马安排病房,难道你想耽误你爷爷的病吗?”周颂最后这一句正中李言蹊柔软处。

  果然,对方点点头,红着眼眶问:“我可以一起跟他们回去吗……”

  “我在这陪你一起等。”言外之意就是不让了,李言蹊委屈得快要落泪,“方静还没找到的一秒,你都不许离开这里。现在,把电话给我,快。”

  李言蹊吸了吸鼻子,赶紧把手机递给他,医生头疼的站在一边,根本介入不了这两人,这会儿才小心地说:“周总,您趴下来,我先给您换药。”

  周颂闻言,想着不妨碍他打电话,才顺从的重新趴回去,看似没事人一样只是额头上的冷汗还是出卖了他,从手术室里出来还不到十二个小时,他就这样动来动去。

  医生开始给伤口换药,揭医用棉布的时候,刺眼的红浸湿了那一块,李言蹊心头狠狠颤了一颤。

  “林乙。调用直升飞机去一趟言蹊老家,他爷爷病倒了,赶紧送来慈恩就医。把医护人员也带着过去,实在不行就地抢救。嗯,我身体恢复不错,不用担心,其余的事你回来再说,先把这件紧急的事办了。”周颂用最快最清晰的话语布置了一番,要挂电话时又加了一句,语气有点冷,“同时别忘了找到方静。”

  那边,林乙火速去了。

  周颂把手机握在手里,咬牙忍过一阵剧痛。

  “又出血了,周总,您可不要再乱动了,这样下去伤口会恶化的!”医生痛心疾首,没有哪个医生看着自己的病人乱来会不生气的,哪怕你是老总!

  周颂充耳不闻,只说:“快让院长去准备,点几个资历高的医生随机,病房准备好。”

  医生不为所动,手下稳稳的处理着伤口,“先把你的伤……”

  “不碍事,快去。”周颂冷冽的打断医生的话。

  他这么着急,除了因为李言蹊的原因,更大一部分是,他也不希望李言蹊的爷爷出事,他想到了自己已经逝去的爷爷,死了的人再也无法弥补,活着的人还可以再尽一尽力。

  在这个世上,不论是生离还是死别,都是一件非常非常痛苦的事情。

  李言蹊开口了,“医生,你接着帮他处理伤口,我去找院长。”说完,他再次看了一眼周颂那狰狞的伤口,捏紧拳头离开了。

  出了周颂的病房,李言蹊的双眼开始模糊,他知道这是自己不争气的表现,接连不断的刺激和打击,让他一直处于一个应激状态,他一会想的是病房里那个人暗自咬牙忍痛的模样,一会想的是奶奶的哭声和爷爷未卜的性命,脑子里叮铃哐啷一通碰撞,但某种本能驱使着他,还是让他准确的找到了院长办公室,他抬手敲了门。

  院长昨晚没回去,就在办公室的休息间里勉强迷糊了一下,老总还在医院里,他不放心。这会儿听见敲门声,立马起身出来,“请进!”

  李言蹊推门而入。

  院长抬头看着这位青年,连忙问:“周总怎么了?”

  “他让我来找您,点几个资历高的医生等着林乙过来接,他们要随直升机去救一个突然昏迷的老人。还让您准备好一间病房,随时准备手术。”李言蹊这一刻出奇的冷静,不知道为什么,离开了周颂的视线,自己竟然坚强了起来,也会学着说有所隐瞒的话。

  院长愣了一下,随即赶紧说:“好。我这就去准备,他怎么样了?”

  说起周颂,李言蹊心下有丝丝缕缕的愧疚在生根发芽,“他……伤口又出血了,因为乱动。医生在给他处理伤口。”

  院长心下了然,只是点点头没说什么,“我这就去安排。”

  “谢谢您。”李言蹊要走的时候,还是忍不住问院长,“院长,如果一个七十多岁的老人突然昏厥,叫不醒,那他会……怎样?”

  院长并排着他一起快步往外走,“可能是心梗,也可能是脑梗,当然不排除其他病情,要看具体情况。”

  李言蹊又问:“救回来的可能性……大吗?他平时,身体还算硬朗。”

  “现在的医术算是不错了,慈恩的各类设备也算顶尖,我不能回答你可能性怎么样,但我们一定会竭尽全力。”

  半个小时之后,直升飞机轰鸣着离开本市,朝遥远的村落飞去。

  病房里,周颂重新换好了药,李言蹊回来的时候已经看不见外露的狰狞伤口了,周颂趴伏着,手上扎着针管子,这一番折腾让他有点倦乏,他迷糊了起来,连李言蹊走到病床前都不知道。

  李言蹊轻轻的坐在椅子里,一面是伤口未愈沉睡过去的周颂,一面是百里之外突然昏厥的至亲,两番撕扯,让他的心每时每刻都在饱受煎熬。

  本以为沉睡过去的人,却在他最无助最难捱的这一刻突然睁开了眼,眼神里透着坚韧和浓浓情意,“言蹊,别怕,我陪着你。”

  李言蹊鼻子骤然发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