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正当莱因哈特一面忙于政务,一面为私人生活的航路图不齐备,无法将 自己导向正确方向而担忧,而他的幕僚人员为“艺术之秋”感到困扰之际, 在邪恶的土壤深处,阴谋的地下茎正开始萌芽。
阴谋地下茎的一端,纵横过整个宇宙,此时已经伸展到费沙行星的地下 了,当然并不是一直线地伸展过来,而且这个地下茎的根并不只有一个,它 们为了争取单一的太阳,于是互相纠缠在一起生长着,而且,这个奇怪的植 物正近乎贪婪地吸取着养分。
银河帝国内务省次长兼国内安全保障局长海德里希.朗古,还有费沙的 前任自治领主安德鲁安.鲁宾斯基,这两个只要一见奥斯卡.冯.罗严塔尔 就会产生一股欲望,想要当场就将其『射』杀的人,正在进行着某种会谈,当然 是非公开的。会谈的场所是在鲁宾斯基所拥有的几个密室当中的一个,而这 也是过去曾经决定过几个人死亡的场所。光线透过水晶玻璃映照过来,使得 以绿『色』为主要『色』调的室内,散发出像是某个森林角落的气氛。两名潜伏在这 个人工森林里面的阴谋家,面貌和年龄都迥然不同,不过却有一个共通点, 那就是他们互相轻蔑与自己共谋的对方,而鲁宾斯基对于这一点的认识,比 朗古更深刻。
朗古正用手帕擦拭着自己额头上的汗水,在对方的视线之中,把自己真 实的表情隐藏起来,这是他一贯的作法,而鲁宾斯基也把心中的冷笑隐藏在 皮肤之下,继续说明着阴谋的进行方式。
“如果无法让皇帝亲临新领土的话,那么要让罗严塔尔元帅造反,就变 成相当困难了,关于这一点,次长阁下您应该也是很明白的。我们必须要给 他一个巨大的饵,大得足以掩盖他的理智,也就是说我们必须要替他制造一 个好机会。”
“或许是这样吧,不过为罗严塔尔制造如此有利条件,这种作法本身行 得通吗?万一,如果说万一那家伙弑杀皇帝成功的话,这可怎么办才好?”
以朗古本身的立场,他不禁要如此担心。因为他这个不吉利的空想,在 未来是绝对不得实现的,一旦罗严塔尔弑杀莱因哈特成功,整个宇宙的大权 都在他掌握之下的话,那么朗古一定会比谁都早成为被肃清的对象。虽然朗 古经常是一个看不清自我的人,不过这种事情他还能够了解,这可说是一种 既悲惨又滑稽的事情啊。
“这点您不用担心,罗严塔尔弑杀皇帝的意图,到头只不过是一出戏, 或者是表面上的行为。我们会让他一开始就失败,并且使皇帝在千钧一发之 际被抢救回来,然后决定讨伐罗严塔尔,这一切都在我们精密的计算之下。”
“真是这样吗?”
“不然我们写份誓约书吧!”
“— — ”
如果把朗古对于罗严塔尔个人的憎恶比喻作刀子,然后把他个人对于权 势的欲望比喻作叉子的话,那么此时的他就像是想贪婪地吞下银河帝国这一 顿丰富的料理。在武力占优势的时候,自己不具有武力,却又要达成这个目 的的话,那么就非得要借助皇帝莱因哈特的权威与势力。
莱因哈特一旦对忠实的将帅们产生疑惧,并采取肃清将领的恐怖政治的 话,那么朗古就会成为皇帝整肃时的特别检察官,或者是处刑的负责人,这 么一来,自己就可以卖弄一下皇帝所赋予自己的权势了。所以罗严塔尔的造 反,对于朗古来说,就是一个绝对必要而且极为宝贵的转机。
如果能让罗严塔尔造反的话,那么莱因哈特在镇压叛『乱』之后,对于米达 麦亚等人,大概也会失去原有的信赖吧。米达麦亚是罗严塔尔的密友,罗严 塔尔消失之后,那么他就是所有活着的人当中,最为了不起的用兵家。如果 能够让米达麦亚落入陷阱之内,然后用两虎相斗的方式,把朗古的恩人,也 就是奥贝斯坦也一起除掉的话,朗古通往要势的障碍就全部不存在了。希尔 格尔.冯.玛林道夫终究只是一个无力的小女子,而她的父亲也是个只知道 诚实的无能者,缪拉以下的高级军官,如果离开了战场,也只不过是穿着军 服的木偶罢了 ̄ ̄。
朗古自己并没有察觉到两件事,一则是这样的构想或者该说是妄想,是 受到费沙的旧自治领主安德鲁安.鲁宾斯基的诱导才逐渐愈来愈扩大的。二 则是对于鲁宾斯基来说,他不过是一个卑劣、不起眼、使用后即可丢弃的道 具,鲁宾斯基聪明地没有让他察觉到这两点。
如果说有人觉察到这些事情的话,那个人不是朗古,而另外的一个人, 也就是巴尔.冯.奥贝斯坦元帅,而且可能也只有他一个人而已。
在他那由光学电脑所组成的义眼里面所呈现的事物,一定是经朗古本身 的眼睛所能看到的还要多得多,不过他并没有对朗古一一解说清楚。朗古不 但是鲁宾斯基玩弄阴谋的道具,同时也是奥贝斯坦的政治道具。不过他本身 却反过来,把他们两个人都看成自己的道具。朗古认为奥贝斯坦虽然是自己 非公开的地下上司,而且也是录用自己的恩人,不过他所能给予的最大恩惠, 恐怕就是牺牲自己而让朗古飞黄腾达吧。
在这个时候,鲁宾斯基和朗古,同时都希望罗严塔尔能够起兵造反。不 过,朗古所希望的前提是,这必须是场维持一定规模但能够被扑灭的火灾, 而鲁宾斯基所希望的则是一场能够燎原的大火,因为他们各自怀有不同的动 机和目的。鲁宾斯基对于这一点差异认识的非常清楚,而朗古则全然不知。 一直不如奥贝斯坦,而基于某个类似的理由,朗古同样也及不上鲁宾斯基。 鲁宾斯基能够寒酸地剖析并嘲弄自己,就如同对着自己映在镜子上的影子耻 笑一样,而这一点正是朗古所无法做到的。
整个阴谋最后的结局是,朗古是罗严克拉姆王朝留下了一个佞臣的恶 名,并且一直流传到后世。不过事实上他也有几个优点,好比在家庭中他是 一个善良的丈夫,同时也是一个和蔼的好父亲,不过作为『政府』公务人员的他, 却怎么也逃不掉别人对他的责难。
在“野心的时代”当中,确实是有这样的事情。莱因哈特皇帝本身,虽 然出生在一个空有贵族之名的贫穷家庭,在不过十几岁的时候,就已经晋升 为旧王朝的将官;二十五岁还不到,就已经是头戴至尊的冠冕了。
过去五个世纪以来,所有支配人类的人,不管是明君也好,是昏君也好, 是直系也好,是旁系也好,全部都限于鲁道夫.冯.高登巴姆的子孙。而用 实际行动打破这种血统专制的人,历史上只有两上人,一个是亚雷.海尼森, 另一个就是莱因哈特.冯.罗严克拉姆。虽然他们的手法以及所信仰的主义 都迥然不同,不过有一点相同的就是,人们无法将他们的姓名从历史上抹去。
一个创造『性』的行动,往往会产生无数的模仿者。就好比莱因哈特,他那 种依靠单一的支配者来统治宇宙的构想本身,就是延续了鲁道夫大帝的野 心。当然,他并不是要模仿鲁道夫大帝,而是企图要超越他,而且在他还不 到二十五岁的年纪,他的野心不已经大致达成了。
他所创造的伟业令无数的人产生敬畏的心。朗古当然也是这无数人当中 的一名,不过他并不认为年轻俊美的皇帝是从不犯错或者是神圣不可侵犯 的。因为如果不会犯错的话,就不会让齐格飞.吉尔菲艾斯惨死,而且也不 可能会败给杨威利。朗古让年轻的皇帝成为自己的傀儡。为了这个目的,他 必须要将莱因哈特从那群忠实、能干的臣下手中夺过来,必须要让莱因哈特 孤立在猜疑和不信任当中,因为皇帝的不幸与朗古的幸福是直接相关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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