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二章 那只诡异的小鬼
心情一舒畅，晏初臣突然有了倾诉的欲望，就像出差在外给家中妻子报备行程的丈夫一般，他把自己近来的动作一一报备分享。
甚至还不忘嘱咐：“欧阳暖找到好几处墓穴，我都要一一过去查看，近来几日都不会在京都，不会被他发现的。”
“倒是你，一个人在学校也要小心，国师不会放过任何一个提升法力的机会，他应该还会找你。”
“到时候也别顾忌，立马叫我，他重伤未愈，暂时动不了我的。”
“好。”
碾着脚下一颗不知从哪儿滚来的弹珠，手指抠着要掉不掉的墙皮，洛寻心里美滋滋的。
不管未来会如何，也不管什么人鬼殊途，总之此时此刻的他是极其开心的。
因为晏初臣对他的在意而开心。
他能感觉到，晏初臣对他好不单单是因为体质，也许……真有一点点的喜欢吧？
哪怕只有一点点，也足够他美很久了。
……
又和晏初臣腻歪了几句，挂掉电话，洛寻美滋滋准备回宿舍。
然而他刚转身，就见身后墙上正挂着个黑乎乎、脸庞消瘦的小鬼。
“……”
小鬼并不可怕，也就普通孩童的模样，看上去七八岁左右，浑身被阴气笼罩。
这不就是陆文洲背上那只吗？
这样的小鬼洛寻并不怕，更何况对方还极有可能是友军。
歪了歪头，洛寻问小鬼：“你找我？”
小鬼点了点头。
洛寻疑惑：“找我做什么？难道你也垂涎我的身体？想要杀掉我鸠占鹊巢？”
小鬼急忙摇头，声音飘渺：“我想找你帮我。”
洛寻：“……”
第一次遇到求助的鬼，还蛮稀奇？
“你要我帮你什么？”
“我想杀了陆文洲。”
小鬼说：“但他发现我了，去求了符纸戴在身上，我靠近不了他，你能帮我吗？你也恨他对不对？”
“你为什么想杀他？他怎么你了？”洛寻有些好奇。
“因为我就是他害死的，当年和他一起害死我的人都死了，就只剩他了，他就是个畜生，他们都是畜生！”
洛寻不问这话还好，一问小鬼就撕心裂肺的尖叫起来，嘴巴张开犹如开瓢的西瓜，嘴角一直裂到耳朵根。
猩红的口腔中还能看到正在蠕动的蛆虫。
高昂的尖叫几乎贯穿整个走廊，阴测测的回响传来，在这夜深人静的夜晚，再配上小鬼这副尊荣，说不渗人是假的。
并且还很刺耳。
洛寻急忙闭捂住耳朵闭上眼，并试图安抚小鬼。
“不要叫不要叫，有话慢慢说，引来道士你就什么都做不了了。”
“哼。”
小鬼曝起的阴气上下起伏，合上嘴，依旧阴测测的声音慢慢述说起他与陆文洲以及另外几人的恩怨。
原来眼前七八岁的小鬼竟已死去十年，并且还是陆文洲的同村小伙伴。
十年前，因为小鬼的父母出门打工意外死亡，他便只能跟着奶奶生活。
陆文洲以及村里的其他小朋友因此排斥他，说他是没有父母的孤儿，不止不带他一起玩，还时常欺负他。
有一天，陆文洲几人把小鬼关到了一处废弃的地窖里，说要给他一点教训，要第二天才能放他出去。
可小孩子忘性大，一下就给忘了。
等小鬼奶奶终于找到时，小鬼已经饿死在了地窖里。
先失去儿子儿媳，后又失去唯一的孙子，老人受不住打击，跟着投了河。
一家人就这样没了。
小鬼死前怨气大，加上奶奶的投河，便化身为鬼整日跟着陆文洲几人。
但那时的他很弱小，根本报不了仇，整日在村里游荡，偶尔给仇人压压脖子趴趴背，或者在脖颈吹几口气。
他甚至还跟着陆文洲几人一起上过课。
可随着陆文洲上大学离开，他便再也无法跟随。
他是枉死之鬼，加上山中的阵法，他永远困在了同乐镇。
直到前些日子山里阴气暴涨，随着一声巨响，似乎有什么可怕的东西破山而出了。
小鬼一边躲避一边趁机吸收阴气，加上这十年来的修炼，加上巨响正好毁坏了山中的阵法。
他终于能离开同乐镇，也有能力给自己报仇了。
就这样，他挨着去找了当年害死他的几人。
连同陆文洲在内有四个，其余三人初中毕业就外出打开，他在村里游荡多年，听了不少电话和闲聊。
自然知道他们身在何处。
其中一人在工地，被他咬断绳子从半空坠落而死。
有个在开塔吊，下塔吊时被他猛的一推，又被半空的钢筋绳一拦，落地时已然身首分离。
最后一个在饭店当厨师，被他做法用头顶的吊灯给开了瓢。
可不畏是死相凄惨。
事到如今，只剩下陆文洲了。
“我本想把他推下楼或者上他身去跳湖的，可自从参加了你的订婚礼回来，他竟能看到我了，还去道观求了符，我靠近不了他。”
说着说着，小鬼又撕心裂肺的哭了起来。
“当年出主意把我关地窖的就是他，他才是罪魁祸首，要不是他，奶奶也不会死，我要杀了他，一定要杀了他。”
随着一声声充满怨恨的尖叫，小鬼瞬间变回死前的模样。
一张消瘦的小脸满是血痕，一双小手十指血肉模糊，上面甚至还有蠕动着的蛆虫在爬来爬去。
可想而知，死前的小孩在地窖里熬过了怎样的日子。
他喊不到大人也等不到关他的人，他用小手挖着地窖里的泥土，饿到不行时，他痛苦的抓烂了自己的脸。
突然，洛寻想到了自己。
在孤儿院的时候，就因为做义工的哥哥看他可爱多给了他几颗糖，就被其他小朋友关到了废弃的地下室。
他们还给自己拴上狗链，逼他学狗叫，吃狗饭。
一不听话就要挨打，最后还要被关‘禁闭’吸取教训，让他下次不许拿更多的糖。
好在义工哥哥对他记忆深，离开时没看到自己去送别，特地告诉院长，自己这才被放出来。
同一天，义工哥哥教了他打架的技巧，教导他想要活下去就不能软弱。
和小鬼一样，他也是被坏孩子欺负过的可怜虫。
但小鬼没他幸运，没有一个及时找到他的人。
莫名的，洛寻竟与小鬼感同身受，伸出手，轻轻抚上小鬼可怕的烂脸，想要替其擦掉眼泪。
可鬼是没有泪的，伤心到极致时，燃烧的只有魂魄。
“你……”因为洛寻的抚摸和靠近，小鬼竟诡异的平静了下来，甚至还恢复了正常模样。
“想要报复一个人最好的办法不是杀死他们，而是让他们死不如死，这样才能解了你的心头之恨，”洛寻突然说。
“那我该怎么做？”小鬼问。
洛寻把同乐镇的诅咒告诉了小鬼，“你可以让他永远回不到同乐镇，让他体验身体慢慢溃烂却无药可医的滋味。”
“那时的他死不了也活不好，才是真正的痛苦。”
“……”
小鬼突然觉得，洛寻比他这个当了十年的鬼还要毒。
不过……
他喜欢。
“那我就随时随地缠着他，吓唬他，给他捣鬼，让他永远回不去同乐镇养诅咒，还不让他自杀。”
“这就对了。”
如果说之前的洛寻还只是恨陆文洲的话，那现在就巴不得他生不如死。
小时候就用这种方法害死其他孩子，长大了又骗自己结阴婚。
有些人生来坏种，根本不值得同情。
……
小鬼还真听了洛寻的话，之后的日子无时无刻不在吓唬陆文洲。
吊在天花板上、蹲在床下，把蛆虫放在他杯子里，半夜时，在陆文洲耳边撕心裂肺的大哭。
敲玻璃弄出声音，吹窗帘糊他脸上。
上厕所在旁边问：“你要纸吗？你要纸吗？”
在陆文洲认真复习时，他就头朝下咚咚咚的在宿舍地上蹦。
他甚至还解锁了挖眼珠的技能。
在陆文洲去食堂吃饭时，他就把眼珠抠出来放饭里，要不就放眼镜盒里，或者衣服口袋里。
做好的作业也会被他用污血弄脏，写一半的文章被他突然断电。
小鬼无时无刻不围绕在陆文洲身边，就算碰不到他，也要烦死他。
在这样没日没夜的折腾下，陆文洲很快崩溃，不得不去道观请老道士来帮他祛鬼。
可小鬼多聪明啊，一见不对就跑到洛寻身边躲起来。
找不到小鬼，道士也只能给他几张符防身。
但符只能保护陆文洲不受伤害，却无法控制小鬼的出现。
短短半个月，陆文洲就到了精神崩溃的边缘，他也认出了小鬼，知道对方是来报仇的。
悔恨、不安、恐惧，各种情绪涌上来，陆文洲再也待不下去，想要回同乐镇躲避。
小鬼才不给他机会。
网上订票被莫名取消，手机无缘无故泡水里。
就算陆文洲大中午顶着烈日去车站手动买票，小鬼也能用一招鬼打墙迷惑司机，还用障眼法把钱变成冥币。
司机吓得钱都不敢要，就差抗起车跑路。
陆文洲气得当街大叫，横冲直撞差点酿成了连环车祸。
好在交警把人摁住，第一时间送往了医院。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