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三十六章 人命比剧重要
SKY影视城办公点楼顶的天台。
现在已经是正午，头顶的阳光又毒又热。晃得人完全睁不开眼睛。整个屋顶毫无遮挡的暴露在阳光下。脚下的楼板踩着都是发烫的。
由于气温太高。各种物体比热容的不同，空气密度不均匀，折射过后映入视野，几乎能看见一层热浪在流动。
楼顶天台的栏杆不是很高。大概也就八十公分左右的样子。比一个成年人的膝盖高不了多少。个子高一点的男人，可以毫不费力的直接坐到栏杆上。
此刻焦恩手扶着栏杆边上，一根用水泥固定在楼顶的钢管，这钢管应该是平时牵晾衣绳用的。焦恩面朝着楼外眺望着。身体紧贴在栏杆的边缘上。只要往外微微一倾身体。他就有可能直接掉下去。
这栋楼一共只有十八层。按照现在常见的高楼来说，它算不上什么高楼层。可是如果摔下去的话，那也会变成一滩难看的血泥。
卓琰搀着身体微微发颤的童熠凡，站在离焦恩不到十步的距离。阳光将两人的脸晒得通红。三人应该僵持了有一会了。
童熠凡的嘴唇也在不受控制的哆嗦着。身上天蓝色的T恤已经被汗水浸透了。背心的位置都变成了深蓝色。看他这样子，要不是身边有个卓琰在搀着他。估计已经倒在地上了。
这时就见来烨、罗晓、杨正学。还有两个经济人跟几位艺人的助理。以及好几个负责人。乌泱泱一群人赶到了楼顶。
听到纷乱的脚步声。焦恩的身体勐地晃了一下。这一下，只把童熠凡吓得头都不敢回的反手阻拦住后面赶到的人。不让他们再往前靠近。
整个楼顶天台上的人，立刻形成了个三点一线。有点像钟表上静止的秒针。焦恩在秒针最边缘的顶端。童熠凡跟卓琰站在秒针的中间，固定着这秒针不让它乱动。
后面赶来的人就像秒针的轴，全都站在最中间的位置。可是只要这轴一动，秒针就会跟着动。
焦恩的身体晃了一下后很快就站稳了。他也没回头。依旧扶这栏杆往外看。开口说话时声音有些嘶哑。
“怎么样？我没说错吧？你们全都跑上来了。不就是怕我跳下去。会影响了整个《九域》的拍摄吗？你们做人为什么就不能坦诚一点呢？”
“不是的。”童熠凡忙解释道：“我真不是为了《九域》才来阻止你的。”
“那你为了什么？”焦恩依旧没回头。说话时，他忽然弯腰伸手摸了一下那刚过他膝盖的栏杆。
他这一个简单的动作，立刻让在场所有人的心都揪了一下。全都凝神静气的看着他。仿佛唿吸重了都会把栏杆边上的人吹下去一样。
也让童熠凡情不自禁又往前蹒跚了一步。说道：“我是因为那天听到你跟你弟弟的谈话。我知道你是个对家庭负责的人。
还有前几天，我几乎每天拍完，都会去你们B组看看。我见你拍戏的时候特别认真。每次朴云舒NG，你也要跟着重来一次。可是你却一点也不生气。也不抱怨。所以我相信。你对演员这个职业是有热爱跟敬畏的。”
可能是后脑的伤还没好的缘故。童熠凡说着说着头就下意识的甩了甩。才又接着道：“你如果觉得我是为了《九域》才来劝阻你？那我可以退出《九域》剧组，你看怎么样？”
这话一出。他身后也不知道谁说了声：“凭什么？”
接着又有人说道：“就是。要不我们报警找消防队的来？”
还有人反驳道：“你疯了，报警的话，会引来人围观的。那《九域》还拍不拍了？”
听到这，童熠凡勐地转头瞪着身后的一帮人。大声说道：“都给我闭嘴。难道人命还没有剧重要吗？”
那些刚才说话的人，立刻被童熠凡这暴怒的表情，吓得瞬间就闭了嘴。他们中间大部分人都认识童熠凡。完全没想到，平时爱说爱笑的童老师，发脾气的时候竟然这么可怕。
也是这一转头的功夫。来烨这才发现，童熠凡的脸晒得红彤彤的，嘴唇却没有一丝血色。额角豆大的汗珠成串的往下淌。胸口的起伏一下赶着一下。那是人在极度恐惧之下才会有的唿吸状态。
来烨连忙上前扶住他。关心的道：“你没事吧？”
童熠凡有些虚弱的摇摇头。对来烨轻声说道：“叫后来的人全都离开楼顶。”
来烨侧身向身后的一群人挥了挥手。示意他们先退出楼顶。
罗晓见状，连忙带着那些人退到了楼顶小门以内。然后伸手将小门给关上了。须臾间楼顶上就只剩下了四个人。
这时就听童熠凡说道：“焦恩。跳下去会死得很难看。你这么帅气的一个人。会被摔成一滩血泥的。”
说到这童熠凡的身体勐的颤了一下。仿佛是联想到了什么可怕的场景跟画面。一双拳头倏地攥紧。牙冠被咬得“咯吱”一声轻响。身体也开始缓缓往下滑。
来烨忙用力将他架了起来。让他整个身体的着力点全都落在自己的身上。
有了来烨这个稳固的依靠。童熠凡感觉好了不少。他松了松牙冠继续道：
“你好好想想，你要是摔成那样？你的家人，他们会一辈子生活在恶梦里。以后每个晚上只要闭上眼睛，就会是那样的一副画面。一天天，一月月，一年年。无休无止。你难道忍心见到他们那样吗？”
他这些话几乎是从牙缝里蹦出来的。说道最后，他的音调直接提高了一个八度。额角的青筋都随之鼓了起来。眼睛里布满了细细的血丝。
来烨见他这样。心里顿时狠狠的抽痛了一下。他知道，他的小凡哥这是在说自己心里的感受。
这些年，他一定是经常在梦里见到，自己的父亲摔成一摊血泥的场景。所以此刻他才会说得那么的怒目切齿，感同身受。
童熠凡的话让焦恩愣怔了一下。然后微微的侧过身。满是绝望的看着不远处的三人。说道：
“家人？我已经顾不上他们了。因为我弟弟已经把家里的房子给抵押了。我一旦被公司雪藏，没了经济来源。他们将来的日子，只会过得比狗都不如。多一点点的恶梦又算得了什么？反正……”
“不会的。”童熠凡忙打断他道：“我保证，我保证你不会被雪藏。也不会被剧组开除。”
“保证？”焦恩不禁“呵呵”嗤笑了两声道：“童老师，说实话，今天你肯上天台来劝阻我。而不是看我的笑话。说明你确实是个好人。我谢谢你！以前是我对不起你。”
说完他转过身面朝着童熠凡，深深的鞠了个躬，又接着道：“可是你保证不了什么。就算你在SKY有了个人工作室。你也不过是SKY的一名艺人而已。你没有能力向我保证什么。”
“我……”童熠凡一时语塞。焦恩说得没错，他确实只是SKY的一名艺人而已。刚才说什么保证的话，不过是一时着急的权宜之计。
“他可以保证。”来烨忽然开口道。其他的三个人立刻将目光都投向他。尤其是童熠凡，有些惊愕的看着来烨。
来烨却用力捏了下他的手腕。接着道：“焦恩，童老师他可以保证。因为他手里有SKY百分之二十五的股份。”
一说道股份，童熠凡跟卓琰几乎同时反应过来。对啊！威廉的手里，不是有SKY百分之二十五的股份吗？他说话是有用的啊！怎么把这事给忘了呢？
不过童熠凡有些不明白的是。来烨为什么要把这百分之二十五的股份，安在他的头上？
想了半晌得出的结论是，因为此时此地，焦恩唯一信任的人是他。为了稳定住焦恩的情绪，所以来烨才这么信口胡诌的。
焦恩却对这个说法完全不相信，质疑道：“你骗人，如果童老师有SKY百分之二十五的股份？他还至于混成这样吗？”
“我没骗你。”来烨不疾不徐的道：“SKY刚成立你就来了。你应该知道，SKY原来的三个股东中有一个姓夏。童老师就是买下了夏家那百分之二十五的股份。”
来烨睁眼说瞎话的能力让童熠凡暗暗震惊。被握住的手腕下意识的**了一下。来烨却将他的手腕握得更紧了。接着道：
“童老师家以前也是做房地产的。几年前，他们家有一块地被法院查封了。最近法院已经启封归还。还卖了一大笔钱。所以他就把夏家那百分之二十五的股份给买下了。”
“那为什么一直没对外宣布呢？”焦恩仍旧带了些疑惑的道。
来烨难得的说话时表情丰富了些。就见他耸耸肩说道：“一直不对外宣布的原因，是因为童老师要出演蔺子钰。他怕被人说成是占自己公司艺人的资源。我没猜错的话。要是你一早知道，就一定会这么想。对吗？”
对于来烨的这套说词，童熠凡和卓琰心里的第一反应就是……裤裆里面拉胡琴，纯属扯蛋。
尤其是童熠凡，觉得是扯淡之余还有些惊讶。惊讶的是，来烨怎么会知道法院还了他家一块地？还知道卖掉了……可此时绝不是问这些的时候。于是也就装傻充愣的点头认下了。
来烨平时一副不苟言笑的样子。如今这假话说得有鼻子有眼。完全没有一点破绽。
焦恩本身的IQ就不高。对于这样的解释显然是深信不疑了。眼里的绝望已经退却。取而代之的是希望的光芒。他带了些不确定跟祈求的语气问：“童老师。您真能让公司不雪藏我吗？”
来烨忙偷偷用力捏了童熠凡一下。童老师顿时心领神会。也学着来烨的样子。一本正经的道：“放心，不但不会雪藏你。剧组也不会开除你。不过你以后要继续认真的演戏。”
“我会的，谢谢您。”因为激动，焦恩的眸子里已经噙了些泪水。
来烨忙把躲在小门里面的人叫了出来。焦恩的助手跟吴悦一起上前，将焦恩从栏杆边搀扶回来。很快就将他送回了酒店。
人一救下来。童熠凡就像一只被放了气的皮球。瞬间就瘫软的往地上滑去。
来烨反应敏捷，忙一把将他搂住。还对准备帮忙扶人的卓琰说道：“你留下，跟制片和导演共同商量一下，替换朴云舒的演员人选。我先送小凡回医院。”
接着又吩咐卢卡打电话给龙师傅。把埃尔法开到地下车库等着。安排交代清楚了，这才将人打横抱起。然后快步进了楼顶的小门。
来烨抱着他家小凡哥，坐着电梯直接下了地下车库。留下了天台上讳莫如深面面相觑的一干众人。
等来烨把童熠凡抱进埃尔法，安置在座位上的时候。只把驾驶位上的龙师傅吓了一跳。一迭声的问道：“童老师这是怎么了。刚上去的时候不还好好的吗？怎么就一会的功夫，就变成这样了？”
龙师傅刚把车从露天开进车库。因此车里空调的温度开得有点低。
来烨忙取出一张毛巾毯盖在童熠凡的身上，这才说道：“没什么事。可能是有点中暑。”说着又拍拍龙师傅的靠背。“回医院。”
龙师傅应了声“好的。”立刻就开动了车子。很快埃尔法就驶出了地下车库。
车里的空调开着。回去的路上没多久，童熠凡被晒红的脸就渐渐恢复了正常。
来烨一路上都紧紧握着他的手。这让他在天台上那种恐惧的情绪逐渐消退。发白的嘴唇也终于有了原来的血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