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2章(1 / 1)

劣质占有 良月十三 2865 汉字|0 英文 字 1个月前

第52章

  出了茶水间,即鹿心有余悸地打量男人侧脸,段从祯没什么表情,端着纸杯,看不出任何情绪,也不知道是不是在生气。

  “段哥。”即鹿喊他,咽了咽口水。

  “嗯?”段从祯漫不经心地应,语调听上去有些懒散。

  “刚——刚那人,他孩子没了,我安慰了两句,就这样而已。”即鹿低声解释,刻意隐去了两人的肢体接触,怕再在什么时候莫名其妙刺激到段从祯。

  “有意思。”段从祯笑了一下,瞥他,“他孩子是你弄死的吗?”

  即鹿一愣,张了张嘴,“……不是啊。”

  “那你为什么要关心别人的孩子?”段从祯望着他,眼神有些古怪,像是在看什么笑话。

  “这……这是人之常情吧……”即鹿揉了揉眼睛,声音干涩,“他看上去很痛苦。”

  “人之常情?”段从祯像是听见什么搞笑的事,冷哼了一声,将手中纸杯捏成一团,扔进垃圾桶里,“人之常情就是跟已婚男人搂搂抱抱?”

  即鹿睁大眼睛,“我没有啊!”

  “我都看见了,你还嘴硬?”段从祯睨他,语调都不曾有任何起伏,听上去格外冷静,“你就算要乱搞,也不要觊觎别人的丈夫吧?人有老婆,别这么贱。”

  瞳孔狠狠一颤,即鹿难以置信地望着他,嗓音沙哑,“我什么时候——”

  “我说你怎么那么关心他儿子,”段从祯看着他,眼里都是讥诮戏谑,“想上位啊?”

  “段哥,”即鹿慌忙叫住他,一双眼睛里满是惊愕,“这话太伤人了,你别……”

  “很伤人吗?”段从祯反问他,嗤笑道,“也没有某人在自己男朋友面前跟已婚男人搂搂抱抱来得伤人吧?”

  “我只是想安慰他……”

  “哦,死个孩子就搂搂抱抱,那他要是死了老婆,你是不是打算跟他上床啊?”

  “段从祯!”即鹿颤声喊他,声音都高了许多。

  “你叫我什么?”段从祯霎时冷下脸,死死盯着他,“吼我?”

  “你不能这样说别人!”即鹿嘴唇颤抖,脸色苍白,“别人的悲剧,你怎么能……”

  即鹿知道段从祯性子冷淡,但他没想到这人会用这样轻蔑不屑的语气,去描述另一个人的惨剧。

  那男人刚痛失爱子,段从祯不仅不为同事的悲惨遭遇难过,还用这种话语刺激他,即鹿觉得胆颤。

  “难过?”段从祯顿了一下,而后笑出了声,荒谬又稀奇地看了即鹿一眼,“我为什么要难过,死的又不是我的孩子。”

  想起什么,段从祯脸上突然露出一丝期待,微微勾了唇角,“我参加过很多人的葬礼,不过还没有参加过婴儿的,我觉得他儿子的葬礼,他应该邀请我。”

  即鹿望着他神情云淡风轻,似乎根本不在乎别人的死活,突然膝盖一软,心头升起莫名的恐慌,下意识往后退了半步。

  快到下班时间,李捷走进休息室,第一时间就跟段从祯说了那个实验员的事情。

  “我已经知道了。”段从祯换好衣服,正在整理袖口,“不稀奇。”

  目光瞥到低着头坐在一边,魂不守舍的即鹿,李捷眉梢微挑,“怎么,斑比今天见了段医生不开心?”

  往常即鹿也经常过来,每次都给段从祯带一些吃的,跟他的妈妈似的,总怕他吃不好,可段从祯怎么可能亏待自己,即鹿的担心完全是多余的。

  段从祯是最自私的人,就算全天下的人都死了,他也会踩着别人的尸体活下来。

  可今天,斑比似乎兴致不高。

  “你叫他什么?”段从祯微微眯眼,半抬头盯着李捷。

  “斑比啊。”李捷毫不在意。

  “不准这么叫。”段从祯说。

  李捷微微皱眉,“我以前也这么叫。”

  “那我现在规定一下,以后不准叫。”

  李捷笑了一下,眼神扫过即鹿,“如果我偏要叫他斑比呢?”

  段从祯偏头,目光柔和地看着他,垂眼思忖半晌,才慢慢抬起头,

  “那我会杀了你,然后把你的尸体溶解掉,冲进城西药厂的污水处理系统,让你的尸体流淌在这座城市的每一根地下管道里,直到流进海洋。”

  说完,段从祯微微笑了一下,喝了一口水。

  李捷半天才反应过来,脸色微变,“……你还真是计划缜密。”

  “你试试看。”段从祯勾唇,拍了拍李捷的肩膀,而后朝即鹿招手,“斑比,过来。”

  即鹿面无表情地起身,如同没有自我意识的提线木偶,慢慢走到他身边,被他拉着领子接吻。

  “乖。”段从祯拍拍他的脸,“我的斑比怎么能跟别人分享呢?”

  即鹿自始至终没有任何反应,抬手摸了一下被段从祯咬破的嘴唇,混沌地舔在上面,任由刺痛发酵。

  “看,小可怜来了。”段从祯突然开口,倚着桌子,好整以暇地偏头望向门外。

  外面,那个实验员已经出来,红着眼眶整理实验器材。

  李捷看了一会儿,回头,突然发现段从祯脸色有些异常,霎时察觉到不对劲,“你要干什么?”

  段从祯闷闷地笑了一声,搭在即鹿肩膀上的手勾了勾,抚过即鹿微微颤栗的脖颈,意味深长地开口,“我的斑比这么在乎他,我当然要送他点礼物。”

  即鹿浑身一僵,没等他反应过来,段从祯开口叫了一声,让那个实验员进他办公室。

  “别……”即鹿没来得及阻止,只看见实验员脸色微变,稍微有些僵硬,却还是碍于段从祯的面子,硬着头皮走进来。

  “段哥,捷哥。”实验员勉强扯了扯嘴角。

  段从祯侧身从桌子上拎出一个包装精致的礼盒,递给他,“你订婚我不知道,现在就当是给你的订婚礼物了。”

  实验员愣了一下,像是没想到他会这样友好,有些迟疑地接过他手里的盒子,低低道谢,声音都是颤的。

  “不客气。”段从祯笑了笑,“不拆开看看?”

  实验员迟疑了一瞬,还是按照段从祯的意思,拆了昂贵的包装,把盒子打开,却在打开礼盒的一瞬间骤然愣住,手臂都抖了抖。

  盒子里面是一份母婴用品。

  同样感到惊愕的即鹿猛地回头,眼睛大睁,望向段从祯的眼神都带着恐惧和不解。

  段从祯却毫无知觉,仍然笑着,温声道,“听说你的孩子出生了,不知道是男孩还是女孩,就只买了这些东西,希望你能用得上。”

  “不……不用……”实验员惊慌地盖上盖子,想把盒子扔掉却又不敢,眼眶骤然通红,却也只能勉强支撑着,“不用了……”

  “嗯?”段从祯故作不解,“怎么了呢?”

  “用不上了。”实验员以为段从祯不知道,抱着盒子的手都微微收紧,竭力忍住喉中的闷哼,“他已经不在了……刚出生就……夭折了。”

  “啊,”段从祯恍然大悟,“这真是太可惜了。”

  没等实验员说些什么,段从祯又说,“那留着你的下一个孩子用吧。”

  话音一出,男人脸色苍白,猛地抬头望着段从祯,眼里尽是茫然的错愕。

  “真替你难过。请节哀。”段从祯笑了一下,脸上完全没有难过的意思,随便搂了一下男人的肩膀,低声说,“葬礼记得请我,我还没参加过刚出生一小时就死了的人的葬礼呢。”

  办公室内一片寂静,实验室里出了点小状况,段从祯被叫去检查,房间内只有李捷和等段从祯下班的即鹿。

  那个实验员已经走了,走的时候一声不吭,抱着段从祯送给他的“礼物”,眼眶是红的,面容是沧桑的。

  即鹿半伏在圆桌上,阖着眼睛,眉头紧锁。

  他脑子里全是那个男人离开时,看他的眼神。

  怜悯,绝望,怨恨,无助。

  他知道,是自己的所作所为,给那男人带来了痛苦。就是因为自己搂抱了他一下,被段从祯看见,才落得这样的下场。

  即鹿忘不了那个实验员在看清礼盒中的母婴用品时,骤然震颤的瞳孔,他的懊悔和悲哀,如同席卷而来的潮水,压得即鹿喘不过气。

  段从祯却像没事人一样,笑着说出格外伤人的话语。

  “真可悲。”

  “留给你下一个孩子用吧。”

  “葬礼记得请我。”

  “我还没见过出生一小时就死了的人呢。”

  ……

  即鹿早就知道段从祯是个冷漠的人,但他不知道段从祯会淡漠自私到这个地步。

  没有目的,甚至没有好处,折磨别人只是为了取乐。

  即鹿趴在桌上,皱着眉,手臂按着腹部,只觉得胸腹都是一片混乱,干呕的感觉直直地抵在喉咙上。

  冷汗顺着额角滚落,即鹿再也无法忍受,趔趄着从椅子上站起来,踉踉跄跄地往洗手间走。

  几乎是撞开洗手间的门,即鹿来不及解开领子,抱着马桶呕吐,胃酸上涌的感觉并不好受,让他眼角都在生疼。

  捱过那一阵极为痛苦的反胃感,即鹿脱力一般滑坐到地上,眼前发黑。

  隔壁隔间传来轻微的喘气声,即鹿一顿,突然意识到旁边有人。

  低低的吸鼻子的声音,压抑的叹息,即鹿辨认出那是刚刚离开的实验员。

  咬了咬牙,即鹿撑着身躯坐起来,抬起手,手掌贴到木隔板上,屈指抓了抓。

  “对不起。”他朝那边说着,气若游丝,声音沙哑,“是我害了你。”

  隔壁的声音骤然停了下来。

  正当即鹿以为男人不会有任何回应,对面传来极低的一声,

  “他是个疯子。”

  不消多说,即鹿知道他说的是段从祯。

  男人低声说着,仿佛自言自语,“他是个疯子,他没有痛觉,也没有同理心。”

  即鹿垂着眼,刚刚吐过的喉咙火烧火燎的,仿佛被划破了。

  “他会害死你的。”男人说着,声音颤抖,“你跟他在一起不会有好下场的……段从祯是个彻头彻尾的疯子。”

  即鹿坐在地上,毫无形象,头发凌乱地贴着额头,眼睫低垂,望着四仰八叉搭在地上的腿,如同乞丐一样。

  他唇角还因为跟段从祯那个突兀而剧烈的吻干裂红肿,他勉强笑了笑,不知道是在说服自己还是在说服别人。

  “我知道。”他说着,片刻,又重复了一遍,声音恍惚,如同从远方传来,

  “我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