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在我面前撒谎,可不是明智的决定
陶映做完饭就走了,只留下段从祯和即鹿两个人。
段从祯目送陶映离开,而后转了头,直直地盯着坐在沙发上的人。
被他锐利的目光看得脊背发凉,即鹿从沙发上站起来,有些局促地在衣角上擦拭掌心的冷汗,“段哥。”
“我这个人很霸道,也很自我,而且非常喜欢犯贱。”段从祯偏了头,语气懒散而理所当然,“如果你受不了……”
打了个响指,指着门口的方向,段从祯冷冷道,“麻烦趁早走,没人拦你。”
平平淡淡的语气,却一字一句都是厌烦,即鹿吓了一跳,望着段从祯凛冽又疏离的表情,忙为自己辩解,“我不是这个意思……”
“我不在乎你是什么意思。”段从祯根本不想听他讲话,“我只是做一个声明,免得以后你发现我并没有你想象中那么好,还反过来怪我变了。”
即鹿看着他,无力地动了动手臂,到底还是轻叹一声,闭了闭眼,“我不会怪你的,永远都不会。”
“那就好。”
段从祯下颌微抬,意味深长地睨他,抬手解开领带。
即鹿适时上前,接过段从祯的衣物挂起来,低声说,“我不知道你今天要回来吃饭。”
段从祯最近很忙,实验又陷入瓶颈,医院事情很多,他常常早出晚归,有时候索性不回来。
即鹿起先会等,想等他回来一起睡,偶尔半夜在沙发上冻醒,客厅还是黑的,就知道段从祯又不回来了。
可他从来不会提前说,甚至都不会发个消息回来。
段从祯瞥他一眼,“我想回来就回来,还需要你知道?”
即鹿垂了眼睛,听见这话心口一颤,手指都蓦然冰冷,“不是这个意思,只是没来得及做点准备,让你回家后能放松点。”
其实段从祯说这话的时候,脸上没什么表情,语气也听不出好恶,可莫名让即鹿很害怕。
段从祯其实从未对他真的做过什么,更妄论伤害他,可就这么一个冷冰冰的眼神,就让即鹿有些条件反射的畏惧。
他想起那个被绑在实验台上的男人。
那个可怜的试验品,差点被折磨致死的俘虏。
惹怒段从祯的后果,即鹿不敢去想。
耳尖蓦然一热,即鹿缩了缩脖子,发愣地望着段从祯抬手,轻轻捏了捏他的耳垂,诧异地愣住,“段哥……”
“你很害怕?”
段从祯不解皱眉,缓缓低睫,望着即鹿绞在一起的双手,用力得泛白,肩膀也因为自己的靠近颤抖着,眯了眯眼,狐疑地看着他,“你在发抖。”
陈述句的语气,没有任何起伏,只是冷静而平淡地说出口。即鹿抿着唇,缓缓摇了摇头,“我不害怕。”
指尖松开了他通红的耳垂,段从祯饶有兴趣地看着他,抬手,帮他理了理有些褶皱的领子,淡笑,语气如同诱哄似的,“在我面前撒谎,可不是个明智的决定。”
那温和柔软的声线,跟那时候在实验室,审讯男人的时候一模一样。
即鹿一顿,惊慌抬头,哀求地看着他,“对、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
“嘘嘘嘘,别着急宝贝儿。”
段从祯皱眉,不耐烦地打断他颤抖的声音,止住即鹿的话,扫他一眼,揉了揉即鹿的脑袋,才把人放开,兀自走进厨房,“我只是提醒你一下,并没有别的意思,别像惊弓之鸟一样。”
并不是即鹿惊弓之鸟,而是曾经发生的一切,就像烙印在他脑子里的火漆封一般,段从祯对那男人做的事,跟曾经精神病院的院长对他做的事,实在是太像了。
一样的疯狂扭曲,一样的诡异恐怖,一样的,在别人的痛苦中寻找欢愉。
即鹿理解,那男人罪有应得,他劫了段从祯的药品,才会被审讯,只是那时候的段从祯太过可怖,他没办法把那人跟面前这个云淡风轻,动作温柔的人联系起来。
靠在厨房门边,即鹿小心翼翼地探着脑袋,犹豫许久,才小声问道,“段哥,那个劫了你车的男人,后来……怎么样了?”
“死了。”段从祯撂下两个字。
即鹿一顿,半张着嘴,错愕不已。
段从祯转过身来,平静地看着他,过了一会儿,才嗤笑出声,“逗你的。”
“……噢。”即鹿这才松了口气。
“请示了我的上司,得到许可就把他放了,反正该问的也问出来了。”段从祯给他盛了一碗粥,顺势坐到桌子边。
“谢谢哥。”即鹿抬手接过。
“你就因为这事儿怕我?”段从祯皱眉,有些好笑地瞥他,“我又不会这样对你。”
即鹿笑了笑,没说话,小口喝粥。
“他做错了事才需要惩罚,你是听话的乖孩子,我疼你都来不及。”段从祯说。
那祁然呢?他也跟我一样听话吗?
这句话即鹿当然没那个胆子问出口。
垂了眼睫,即鹿盯着段从祯捏着筷子的手,舔了舔嘴唇,自言自语地嘟囔,“别这样哄我。”
面前的男人稍显憔悴,大概是前几日酒吧加班的缘故,明澈纯粹的眼睛也染上血丝,稍显混沌,段从祯不经意瞥了一眼,看见即鹿沉默地嚼着翠绿的油麦菜,两颊微微鼓起,眼睛无神,机械地咀嚼。
盯着那淡色嘴唇看了许久,段从祯垂眼,抽了纸巾擦拭指尖,不经意地问,“喜欢玉吗?”
“啊?”即鹿正在走神,一下子没缓过来。
“问你喜不喜欢玉。”段从祯重复。
“哦……都行。”即鹿轻轻耸肩。
“有个老同学约我去古玩市场,估计能拿出不少新出土的东西,要不要到时候给你挑一块玉?”
“我吗?”即鹿愣愣地问。
段从祯没搭话了,只翻了个白眼,不耐于再次重复。
“好,好。”即鹿连连点头,唇角微勾,“谢谢段哥。”
得了许诺的男人,眼睛里终于有了点光,吃东西的速度也快了不少,段从祯望着如此容易满足的男人,也难得无奈地轻轻摇头。
“慢点吃,没人跟你抢。”段从祯啧了一声,忍不住开口提醒。
即鹿连连点头,顺着他的意思慢下来,却还是吃得欢快。
“这周六去,你有空吧?”段从祯问。
听到这一句,即鹿才停了下来,却是怔愣的,咀嚼的速度慢下,半天没说话。
周六他是没空的。约了医生,打算再去开点药,否则再这么下去,没有药物抑制,惊恐发作会越来越难捱。
但医生可以再约,段从祯的邀请可不是每天都有。
“我……”即鹿犹豫良久,才低低应了,“有空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