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7章(1 / 1)

劣质占有 良月十三 2733 汉字|0 英文 字 1个月前

第117章

  男人愉悦的声音回响在空荡荡的大厅,染上铁锈味,掷地有声。

  即鹿浑身一震,靠在墙上,冷汗涔涔,身上衣衫都被汗水和晨露洇湿,四肢百骸是冷的,冷得发抖。

  看没动静,段从祯垂眼笑了笑,偏头,望着身后沉默无人的角柱,悠然开口,“斑比,出来说话。”

  一片死寂持续了一会儿,角柱后才缓缓走出一个身影。

  即鹿从墙后出来,站在消防通道的门边,遥遥看着坐在沙发上的人。

  见他杵在原地,段从祯支颐,思索半晌,还是站起身来,朝门边走。

  “你早就发现我了?”即鹿轻问,声音颤抖。

  “是。”段从祯坦然答道。

  即鹿抿唇,“什么时候?”

  “从你走进这幢建筑的第三秒。”

  “你是怎么知道的?”即鹿眼神恍然,带上雾气。

  段从祯微微一笑,“我就是知道。”

  “……”

  即鹿低了眼,自嘲地笑了笑,只觉得有点可悲。

  段从祯聪明至此,让他觉得恐惧而无力,好像面对的不是一个活生生的人,而是一台机器,永远不会出错,永远监视他,永远掌控他的一切。

  段从祯好像没有弱点,没有感情,没有痛觉,没有温度,也没有心。

  这样的人,何其恐怖。

  段从祯朝他走过来,带着手套的手轻轻撩开他额前汗湿的发,语气淡然,“我真是忘了,我的斑比是个开锁大师。”

  丁腈手套的气味格外刺鼻,混杂着浓重的铁锈味和隐约火药味,即鹿微微皱眉,不动声色地别过脸,有些犯恶心。

  段从祯指腹抚过即鹿脸颊,“怎么到这儿来了?”

  语气稀疏平常得好像在问他早上吃了什么。

  “不能来吗?”即鹿抬了眼,声音极低。

  段从祯笑了笑,“当然可以。你把沈长风弄死了吗?”

  即鹿微怔,“没……”

  “我希望你把他放进冰箱里了。”段从祯兀自说着,眼中露出兴致色泽,“然后我们再把他分开,泡进药水里慢慢溶解——刚好我实验室里有一个两米的培养缸,就在地下室……”

  即鹿闭了闭眼,嗓音干涩,“他没有被放进冰箱,他还好好待在卧室里。”

  “我们的卧室吗?”段从祯突然问。

  即鹿不说话了。

  “那真是太可惜了。”段从祯面露惋惜,微微转身,“你不动手,我可不客气。”

  “你要干什么?”即鹿颤声开口。

  “玩游戏啊。”段从祯笑了笑,握着枪,遥遥对准韩朔的脑袋,侧头望着即鹿,“老玩法。我给他一枪,剩下四枪都归我,怎么样?”

  “这是自动手枪!”即鹿瞳孔猛地收缩。

  自动手枪跟左轮手枪完全不同,只要上了膛,每一发都是致命的。

  “我知道。”段从祯挑眉,云淡风轻地上膛,眼眸渐凛,“因为我根本不想玩游戏,我只想要他死。”

  “段从祯!”

  “怎么……”段从祯轻笑,却在看清即鹿手中匕首的时候微怔一瞬,又很快恢复过来。

  “这可不好。”段从祯惋惜地摇头,看像他的眼神染上危险的兴味,却没有丝毫恐惧,“斑比,你拿刀的样子很性感……如果不是刀尖对着我的话。”

  “你是不是觉得我不敢跟你动手?”即鹿脸色阴沉,手臂颤抖,因为用力而看得清覆在臂上的肌肉和血管。

  “是啊。”段从祯坦坦荡荡地轻笑,“我没有自负到那个地步,只有八成把握,你不会伤我的。”

  “你试试看。”即鹿抿唇,紧紧握着刀子,眼神都是混乱的阴鸷,望着面前云淡风轻的男人,脸色苍白。

  “宝贝,”段从祯轻轻笑了,慢慢抬手,虚握住锋利刀刃,声音平淡,带着隐约温和意味,“我渴望面对你的武器,但并不是现在。”

  刀刃被握住,明明没有用力,明明手腕一转就能把他的掌心割开,段从祯垂眼,望着男人执拗却苍白的面庞,唇角微勾。

  放开他的刀刃,段从祯手指微曲,轻轻磨蹭男人冰冷的脸颊,“我现在很忙,晚点再陪你。”

  “段从祯,你放他走。”即鹿握着刀柄,手背血脉清晰可见,压着嗓音的颤抖颤栗,努力让自己冷静,“你放他走,我现在就跟你一起回去,我再也不到这里来了,一步都不出门……”

  手臂被修长手指紧紧抓着,段从祯有一瞬的怔愣,下意识垂眼看去,即鹿抓着他的手臂,眼角微红,声音低沉而干涩,“段从祯,我只给你一次机会,你想好、你想清楚……”

  话音未落,段从祯猛地抬眼,深邃目光箭一般刺入男人泛着雾的眸中,悄然凛冽。

  “给我机会吗?”段从祯淡声重复。

  盯着男人的脸庞许久,段从祯才收了视线,意味不明地笑了笑,“真是慷慨。我该用这机会做点什么呢……”

  话没说完,身后传来“哐啷!”一声巨响,段从祯骤然一愣,下意识回头看去。

  韩朔将身下的椅子摔到地上,整个人以一个非常扭曲的姿势倒下,段从祯瞳孔微缩,眉峰紧蹙,利落地举起手里枪支。

  “鹿哥!”

  空荡荡的大厅里响起震吼。

  段从祯一怔,还没回过头,余光里白光一闪,匕首手起刀落,狠狠插进他肩膀里。

  右肩霎时撕裂般疼痛,手里枪械摔到地上,滑出很远。

  段从祯始料未及,喉中溢出痛哼,右肩仿佛被挖出一个窟窿,鲜血汩汩流出,霎时将干净衣衫染成血红。

  四肢一瞬冰冷,段从祯脸色铁青,还没站稳,身躯猛然趔趄,被拖着往消防通道走。

  即鹿死死按着刀柄,扯着他的领子,把他往楼梯口拖。

  男人眼角通红,唇线抿直,握着刀柄的手都在抖,脸上满是汗水,眼神泛着冷意。

  段从祯眼神微暗,猛地抬手掐住即鹿脖颈,还未用力,就被格外警觉的人反手按住,抵在栏杆上。

  血染红了两个人的衣服,即鹿脸上带着段从祯的血迹,看上去极具破碎感与骄纵感,眼神却是清明的,有恨,有不甘,有恐惧。

  “是你逼我的……”即鹿把他抵在栏杆上,死死压着他,刀子越拧越深。男人眼睛通红,声音因恐惧与激动颤抖,明明没有掉眼泪,却带着细微哭腔,“段从祯,是你逼我的……”

  耳边声音发着抖,段从祯眼神一变,闪过猝不及防的恐慌,肩处越来越冷,血液流失开始带走他的体温。

  摸索着攥住男人手腕,段从祯满手是血,黏腻无比,声音仍然冷静,却带上不可避免的干涩,“别相信他。”

  即鹿却并不听他说话,几近崩溃一般,眼神虚焦,像是已经没办法听进去任何,苍白的唇一张一翕,不断重复着无意义的话语。

  “你逼我的……我不想这么做,是你逼的,都是你逼的!”

  “斑比,斑比!”段从祯脸色渐白,望着已经开始失去理智的男人,紧紧握着他的手,企图唤回他的意识,“别相信他,别跟他走,你清醒一点。”

  “鹿哥!”韩朔在他身后喊他,“即鹿!推下去!把他推下去!”

  即鹿猛地一震,眼神骤然虚无。

  耳边嗡鸣不止,风雨雷电,警笛,还有人群混杂的叫喊声。

  “小鹿,他上了楼,快去追他!”

  “小鹿,把他推下去!把他推下去!”

  “小鹿,救救我……”

  新旧记忆混杂在一起,他的脑子就像筛子,无法过滤任何事情,反而将它们都混在一起,却分不清何为现实何为幻觉。

  “鹿哥!”韩朔歇斯底里地喊他,“把他推下去,不然我们都得死!”

  段从祯面色渐变,望着眼中泛起杀意的男人,声音也慌乱几分,“斑比,别信他,别信他!”

  即鹿眼神无焦,木偶似的,极为缓慢而机械地望向血流成河的人,苍白薄唇一张一翕,“段从祯,我为了你吃了很多苦。”

  “我知道。”段从祯身躯冷得发慌,死死握着男人的手腕,“以后不会了。”

  即鹿却并不听他讲话,只红着眼睛摇头,“你却想杀我。”

  “不是。”段从祯哑声否认,看着男人的眼睛,“我不想你受伤。”

  即鹿看着他,声音发抖,“但我好恨你。”

  话音刚落,段从祯猛然一顿,眼中闪过一抹慌乱,还未再开口说些什么,整个人被提起来,狠狠地扔下楼梯。

  即鹿把他从楼梯上推下去,望着浑身是血的人在台阶上滚了几圈,撞到墙壁上,砸出可怖的血印子。

  他抿了抿唇,眼神颤抖地望着破布娃娃一般狼狈的人,紧紧握拳,而后头也不回地转身。

  即鹿撬开手铐,把韩朔放出来。

  “我们快走。”韩朔扯着他往外走。

  即鹿迟疑了一瞬,望向身后血迹斑斑的消防通道。

  “你还在等什么!”韩朔声音带着愠怒,拽了一下他的手臂,“还想待在这疯子身边吗!?”

  即鹿微愣,犹疑地望着面前的男人,嘴唇张了张,什么都没说。

  突然,韩朔脸色一变,即鹿猛地回头,只看见段从祯不知何时已经站了起来,按着汩汩流血的伤口,手上拿着满是血液的枪。

  心脏一跳,即鹿脑中一片空白,身躯一个趔趄,被拽着逃跑。

  段从祯眼神阴鸷,面色铁青,举枪艰难瞄准逃窜的男人,两个身躯不断交叠,怎么都无法精准锁定,犹豫间,身影翻过消防梯,消失在视野里。

  即鹿翻出窗外,心有余悸地回头看了一眼,身后,高大挺拔的身影动作变缓,摇晃几下,直直地倒了下去。

  段从祯躺在满是尘污的地板上,身躯冷得不正常,一呼一吸都能让窟窿涌出更多的鲜血。

  咬牙撕下袖子,缠在肩膀上,段从祯盯着天花板,心率飙升,心脏越跳越快。

  狠狠咬了牙,段从祯眼中染上痛楚,闭了闭眼,嗓音沙哑。

  “……好吧。七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