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 22 有人欺负你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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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渔上一次在接到监狱那边打来的电话是在五年前。
那个时候,他还在上高三。监狱里的狱警本来打电话给姥姥那边,但姥姥听力不好,说话咬字也不清楚。所以,直到挂了电话,她还不知道到底什么事情。
林渔没有手机,他们把电话打到了他班主任的手机上。班主任接到了,然后上课的时候,把他叫到了外面,他站在走廊上接过了手机。
林渔静默了很久,才把手机放在了耳边,喂了一声。
“你是林素证的儿子吗?”
林渔强压住心里的那股翻腾的情绪,语气并不是很好:“有什么事你直接说吧。”
“是这样的,监狱最近会举办一个新年晚会,晚会后会有一个家属探访时间。你父亲在监狱表现得很好,他很想见你,你看你能不能过来一下?”
林渔说:“不能。还有其他的事吗?”
狱警说:“如果是时间问题,我们可以跟你老师沟通好,你可以放心去。”
“还有事吗?没有事,我挂了。”
狱警说:“是这样的。你父亲从入狱到现在都没有人来探视过他,我是觉得,这么多年已经过去了,你父亲在狱里也积极表现,他跟你之前认识的不一样了,你要不要再考虑考虑?”
林渔深呼吸:“我不会考虑,我巴不得他死在监狱里。”
“我没有父亲。”
“以后你们不要再给我打电话了,也不要去打扰我姥姥了。谢谢。”
说完,林渔就挂掉了电话,狱警也没有再打电话过来。
他没有再听说过关于父亲的任何消息,自从他进了监狱,林渔就已经当做他死了一般,他不愿再想起这个人一次。
但没想到,时隔五年,在剧组的第二个月初,他再次接到了关于父亲的电话。
打电话的人是,当年负责他父亲林素证案子的律师张仲。林渔对过去那段时间的记忆模糊,他自报了名字之后,林渔一时没想起来他是谁。
张仲说:“我有一件很重要的事情需要跟你说,关于你父亲的。”
林渔靠着化妆桌前站着,他刚给纪山野忙完化妆,身心疲乏。直觉上很不想听,因为他大概能预感到这不是个好消息。
为什么那件事已经结束那么多年了,为什么他都已经入狱了,还是会有事不断地纠缠自己。他拼命地想要抛下一切,大步往前走。可还是会有过去一直往后拉扯自己。
但张仲不知道他的内心想法,他自顾自地说着:“我前段时间了解到,你父亲给监狱那边递交了一次减刑申请书,你知道吗?”
林渔说:“我不知道。”
张仲说:“你父亲这些年在监狱得表现都很好,有很多次的立功表现,已经减刑三年了。这一次,他在监狱里检举了一个很大的贩毒团伙,又递交了一次减刑申请书。”
“如果这次减刑申请成功的话,他可能三年后就出狱了。”
话说完后,电话里是长久的安静。张仲只能听到林渔浅浅的呼吸声。
隔了很久,他问他:“你确定吗?”
张仲说:“如果减刑申请成功的话,大概率是这样的。”他又说:“如果你不想的话,我们也可以重新递交诉状。”
他迟迟没有等来林渔的回答,又叫了他几声,林渔才说:“你先让我缓一缓。”
“等过一会,我再给你打电话。”电话被挂断了。
林渔倚在后面的桌子上,感觉浑身的力气都被抽干了。手机从手里滑落,重重地摔在了地上,屏幕四分五裂,但他没有心思去管这件事,虚空地盯着房间里白色的墙壁。
喘不上气,心慌得手只能紧紧地抓住桌沿,眼前发黑,那种头晕目眩的感觉又来了,林渔必须死死地抓住身边的东西,才不至于摔下去。
他知道自己大概是又犯病了,那些疯狂的回忆如潮水一般涌入他的大脑,被父亲狠狠地踹在地上,鲜血淋漓的画面,以及妈妈哭喊着的声音。林渔呼吸急促,感觉越来越不能控制自己。
门口出现了响动,很细微的声音,林渔却如临大敌。他大口喘气,看到站在门边的人是纪山野。恍惚间好像回到了过去。
“别过来,你滚开!”林渔惊恐地不断退后,桌上的东西稀里哗啦地倒了一地。
纪山野愣住了,相隔几步一起来的还有周之祥和服装师。他们没听到屋子里的动静,还在讨论着活动细节。纪山野看着远处慌乱无措的林渔,转过来,身子轻轻挡在化妆间的门口,说:“你们先出去一会吧。”
“啊?”周之祥疑惑。
“先去外面保姆车里坐一会,休息下。”
周之祥仍旧是疑惑。
旁边的服装师率先反应了过来,拉着周之祥的胳膊往后撤:“好的,我们休息下。你想我们过来,打个电话就行了。”
周之祥走的时候小声跟她嘀咕着:“纪哥为什么要我们走啊?”
“还能有什么啊?不明白就赶紧撤,知道太多对你没好处。”
周之祥说:“为什么感觉你好懂的样子?”
“反正比你懂。”
他们两人的背影在拐角处消失,化妆室的门关了。纪山野锁上了门,站在门口,看着林渔,轻声说:“现在安静下来有好些吗?”
林渔仍旧是十分恐慌的样子,桌上的杂物散落一堆,化妆刷掉在纪山野的脚边,纪山野刚捡起来往前走,林渔就惊慌失措地退后,缩在房间的角落里,大吼着:“你别过来!你滚开!”
纪山野的脚步定住了:“没事,我不过去。”
他感到有些奇怪:“你怎么了?”
林渔只是低头捂着脸,声音发抖:“你滚!”
纪山野说:“我是不是做了什么事让你不太高兴啊?”
他能感觉到林渔在哭,但不知道他为什么哭,也不太明白为什么忽然间,他见到自己情绪这么激动。
“你滚开!”林渔不敢睁开眼睛,他恐慌得整个人都在颤抖。
纪山野脚步很轻地走到林渔身边,他握住林渔的手腕轻轻地往外拉,他的手腕很细,像是长久卧病在床的病人身体,他不顾林渔的挣扎,拉开他捂住脸的手,看到了林渔哭得红肿的眼睛。
“有人欺负你了吗?”纪山野说。
【作者有话说:我来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