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葛明两个人开始拆房间里棉被,地板上天花板上墙壁上,所有能用棉被都拆下来,到时候大房子里肯定能用得上。
小黑和小龙拉着门板先去了,我和葛明又到羊圈里去拉山羊,现我羊圈里只有十七头山羊,大部分都山谷里面,外面那些吃吃卖卖,这两年下来也就剩下这么多了,这些山羊也得带到那个大房子里面,到时候跟村里其他人家羊栓一起。
羊群好像是受了惊吓,一直咩咩叫着不肯好好走路,小黑把东西卸了之后就留小龙一个人那里看着,自己跑回来帮我们赶羊,他呲着牙齿吼了几声,那些山羊却不怕他,它们习惯了,根本不把小黑威胁当回事。
小黑一个飞跃扑到那只走得慢公羊身上,一口咬断了它脖子,鲜血一下子喷了出来,那头山羊抽搐了两下就不再动了。他又朝着羊群低低叫了两声,这一次没有一只山羊敢掉队,它们抖着身子往前走,努力地维持着队形和速度。
等我们赶到大房子时候,已经有一些人家收拾好东西进去了,还有人开始里面点燃了火堆,但是大家依旧可以感觉到,四周温度正不断地降低。村里人也一定是感觉到了,后面人都来得很,大家都用跑,生怕一个落后,就被生生冻成冰棍。
村里来来去去总共也就是那么些人,等人都到齐了,我们就把大门关上。
靠门口地方,以前开着小店那个隔间,现被用来栓羊,空间太窄,总共将近四十头山羊,待里面显得有些拥挤,但是没有办法,这种时候,它们也只有将就了。
内殿有几个厢房,左右各三间,总共是六间房,以前大家打扫房子时候,并没有真正相信自己有一天会带着全家住进来,所以活干得马虎,那几个房间也都没有分派好,这一时间,也不知道该给谁住才好。
“房间自然是要给三爷和六爷几个村里长辈住,年轻人那里睡不一样?”陶七叔不客气地开了口,好像他说了就必然能算数一样。
“那是肯定,我们睡哪里都行,不计较这个。”有几个村民开始附和。
“七叔啊,我家小艾这两天生病了,这还发着烧呢,您看……”村里有个妇人开了腔,这厢房不是有六间吗?村里排上号长辈就那几个,六间房他们也住不完,她现先开了口,剩下来房间说不定也能要到一间。而且她也没有说谎,村里人都知道,她女儿已经发烧好多天了,拖拖拉拉,就是一直不好。
大厅里条件不怎么好,虽然被打扫过了,可是当初打扫得并不仔细,屋子里还有一股霉味,而且睡大厅地上,一睁眼就能看到头顶上吊着棺材,实是让人不舒服。
“我家婆婆近老咳嗽,整晚整晚咳,我怕她大厅里大家会睡不好。”另外一个妇女马上也开了腔,这机会转瞬即逝,不抓紧就溜了。
“我爹有风湿,不能睡地面呢。”
“我男人前阵子摔了腿,这要是不好好养可是会落下病根……”
“……”
一时间,各种各样不得不睡厢房理由此起彼伏,我看了看葛明,看来想要间厢房是挺不容易。
“你们别吵吵了,总共就那么几间房,按辈分拍下来,大住进去,其他人都睡大厅,别那么多废话,搞不好明天就都回家了。”陶七叔扯着嗓门喊了一声。
“可是,七叔啊,要排也得按年纪排啊,按辈分算是怎么回事?”有人不服,辈分大就该住厢房,年纪大就该睡地面,这明显不合理。
“村里从来都是按辈分说话,怎么你突然就觉得不是回事了呢?祖上传下来规矩,这个还得我跟你说?”
“别吵吵了,你们听……”陶六爷打断了这些后生争吵,竖着耳朵正努力听着外头声响。我早就听到了,是冰冻吱嘎声,越来越近了,看来已经进了村。
那么一下子,我们都觉得呼吸困难了很多,好像有千斤重担压下来,寒冷又沉重,火堆上烧起火焰也被压低了一大截。所有人都不约而同地往火堆边上靠了靠,有人开始默默地添起了柴火,想要睡一觉就回自己家,看来是不太可能了,有些没收拾多少东西出来村民,已经脸上现出了悔意。
“点,把火堆烧大一点……”有人抖着牙关催促。
“你说,我们能熬过去吗?”这样强势寒冷面前,人就显得尤其弱势。
“鬼知道,火烧大点,大概是冻不死。”有人狠狠往火堆里丢了几大块柴火,却因为丢得太急,把火堆压灭了大半。
“滚蛋,吓得连火都不会烧了吗,怎么没尿裤子?”
“你他娘才……才尿裤子。”本来应该是愤怒话,从一个被冻得哆哆嗦嗦人口里吐出来,基本上也没有原来气势。
“这样不行,……扛不住了……再……再点个火堆。”有人一边说着,一边缩手缩脚地动了起来,气温低到一定程度,人肢体就会变得很难伸展开。
几个人又点了一个火堆,这样稍微好了一些,但是还不够,面对火堆那一面是暖和,背对火堆那一面却都已经要被冻僵了,背上透过来一阵一阵地凉。我把小龙包怀里,葛明就把小黑抱怀里,怀抱中是暖和,背上却冰凉,这样下去人肯定得冻坏。
“把这两堆火烧长一点,人躲中间去。”陶三爷终于开了口,难得,这样温度下,他还能控制这自己语调不发抖。把火堆烧大点人就好过点,这个谁都知道,可是这个冬天还长着呢,这么烧多费木柴啊。这种时候,村民就会不自觉地把拿主意权利让给村里长辈,是尊重,也是面临抉择时退缩。
屋子里烧起了长长两排火,人就躲这两排火中间,背靠背坐着,虽然比刚刚暖和了一些,但是头顶上不断有冷气倾泻下来,地上也很凉,垫被子戴帽子,统统不管用。
厢房事谁也不再提了,这种天气里独自跑去睡厢房,就等着长眠不醒吧。
“今天晚上撑着点,都别睡,明天再把这房子布置布置。”陶三爷看了看那几个昏昏欲睡年轻人,提着拐杖一人敲了他们一下,这几个年轻人虽然不算很长进,可怎么也是我们村未来希望,这一晚上要是都给冻死了,磨盘村也基本上要绝了。
“娘,我冷。”
“乖,咱再忍忍,等天亮了就暖和了啊。”
“我困。”
“困了就睡吧,睡一觉就不冷了啊。”
“好吧……”
“启东媳妇啊,别给孩子睡,这种天睡不得。”陶六爷听到他们对话,跟那个抱着孩子女人说道。
“六爷啊,孩子她冷得厉害,不睡觉能咋办呢?”那妇女很无助,这种时候,你让一个女人怎么熬得住?
“那也不能睡,启东啊,你跟你媳妇儿说说,这睡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