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见了正要随他如店,却忽听身后有人道:“前面那位先生暂且止步。”
闻听有人相呼,我不由心中奇怪,在雨中四下看了看,似乎并无他人,看来应是在叫自己,但方才刚进陈留,连脚步都未停过,怎会有人找我?
我正在犹豫之时,身后之人已转到近前,这人穿蓑衣、带斗笠,赫然便是刚才在街上相遇之人,只见他望了我一眼,还不等我自那压低的斗笠下看清面容,便在雨中一躬到地,道:“果然是先生,请受熙一拜。”
我听这声音耳熟,但一时却想不起是何人,因身在曹『操』所辖之地,不免心神震骇。
正在我惊疑之际,那人见我未出声,径自起身,仰起脸来,面上『露』出欣喜、惊讶的神『色』道:“先生莫非不曾认出小侄乎?”
我抹去脸上的雨水,定睛一看,面前站着的不是刘馥之子刘熙又乃何人?
“子都?!怎会是你?”
刘熙见我认出他来,眼中闪现一丝谨慎之『色』,恭敬的道:“此地非是讲话之所,这……”他扭头看了看客栈伙计,温言道:“麻烦这位小哥,你店中可有闲暇安静之房?容我与这位先生暂为借用,便当我住你店中一日,店钱自不会短少分文。”
那伙计这时也看清了刘熙面貌,大出我意料之外,顾不得满地泥水,扔了手中之伞,面『露』惶恐的跪伏于地道:“原来竟是县宰大人,小的有眼无珠,还请大人宽恕。”
我听得不由一怔,刘熙当日不是送其父灵柩回南阳安葬了么?如何又成了陈留县宰?他如今既是曹『操』麾下官员,可会将我抓去邀功请赏?想到此处,我不由浑身打了个冷战,但思其以往为人,见其如今行止,当非是此等之人,况且说白了他父便是死于曹『操』之手,若说有杀父之仇亦无不可,这般看了似乎不像会对我不利。然我转念想到而数年未见,人之变化难以揣度,他既然应了曹『操』之征,难保不会利欲熏心。
这时便见刘熙和颜悦『色』的道:“我虽为一县之首,然既为父母之官,又怎会因如此小事
加罪于你,你快快起身,若有余房,暂且借我一用。”
那伙计似乎知道刘熙为人,以他身份平日哪有如此机会近处县宰,因此方才不过一时惊慌而已,他既为客栈伙计,往常接触南来北往之人众多,此刻便也恢复了平静,忙满面带笑的道:“大人请进,大人请进,莫要被雨淋出病来,我们这小地方,能得大人光顾乃是莫大的好事,眼下店中闲房甚多,便是没有空余,也要为大人及这位先生腾个房间出来。”一边说着,他一边将我们引进店中。
此刻店中掌柜也认出刘熙,自然少不得一番恭维巴结,刘熙虽急着与我相谈,却仍面带微笑,毫无架子的安抚了他们一番。
我略微留意了下那掌柜,心道此人或许便是我要找之人,但有刘熙在,却不好说出“绅谊道”的暗语来,只得先按捺心神,与刘熙在掌柜引领之下进了一间上房之内。
容掌柜取来干布擦净脸上雨水,又奉上茶水,房中只剩我与刘熙之时,我装作从容的微笑道:“子都虽品级不高,然得曹丞相授陈留县宰,显是深得重看,而见子都平易近人,店中掌柜伙计交口称赞,想必甚受百姓爱戴,实可称良吏也。”我这番话中自然有试探之意,想看看他对曹『操』能有几分忠心。
刘熙闻我之言,这时却没了方才笑意,面『色』阴郁的轻叹一声道:“熙本无意仕途,不过是无奈而为之也。”说完忽压低声音,小心翼翼的道:“先生怎会到了中原来?此地恐不可久留,还当速回江南为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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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十八章 赌
第七十八章 赌
刘馥长于民事,当初受曹『操』之命为扬州刺史,单身匹马进合肥空城,在孙策、刘表诺大势力威胁之下,建立州治、安抚地方,施恩教化、设学屯田,而后治堤修城,得百姓士绅拥戴,可谓内治大才,但他『性』情梗直,在为官之道上却未免有些生涩,因此当曹『操』在赤壁意气风发之时才有不当之言,触了霉头,冤死于其槊下,而我亦知刘熙虽不如其父那般,但本『性』却相差无几,眼下陆雪病重,我既又被其认出,倘若他真有对我不利之心,怕是也难有脱身之法,因此听得其直言不讳的道出我身在险地,神情恳切并无虚伪做作之处,便狠下心来决定赌上一赌。
我摇头苦笑了一下道:“干如何不知中原乃非常之地,只是便如子都一般,有不得不来之因也。”
刘熙闻言面带关切的道:“既是如此,先生还当万分小心,熙见先生形容疲惫,只身一人又无座骑,莫非遇到了什么难事?不知小侄可有能效力之处?”
微微叹息一声,我将以往经过简单讲述了一二,对于嵇云等人并未详说,只道他们已回转江南,至于在铚县误杀了那浪『荡』子弟夏侯之事则并无隐瞒,以陆雪的病情必不能再有奔波,原本我就打算找到“绅谊道”之人暂藏身于陈留,如今既被刘熙认出,想来他身为一县之长,必定见过通缉图像,我既要请大夫为陆雪诊治病情,不能独自离去,这事瞒是瞒不过去的。
刘熙显然未曾想到那夏侯竟死在我们手中,因此听了不免又是吃惊,但很快便镇定下来,沉『吟』了下竟很是畅快的道:“那夏侯英乃是夏侯尚之侄,却无夏侯家勇武之风,自幼玩劣好酒『色』,仗其族势横行乡里,若说为祸一方亦无不可,实是死不足惜。”说完顿了一顿,又微微皱眉道:“不过既如此,先生恐不便住于客栈之中,不若由熙命家中老仆架车先将陆小姐及先生仆从借至我府将养,等身体恢复后在密返江南为好。”
我闻言摇头道:“子都之意干甚感激,然怎能令贤侄冒如此之险?倘若消息走漏,必要连累子都,干实憾对元颖在天之灵,此事万万不可。”
刘熙听我提起其父,神『色』不由黯然,眼中微『露』悲伤之情,拱手道:“先生曾与家父共事,同历甘苦,熙年幼之时常缠先生于膝下,受先生爱护,小侄得见先生便如见父辈,自当相助,且小侄家眷皆在故里,如今府中仅有两个昔日跟随父亲的老仆刘经和刘方,先生也是认得,此外并无闲杂之人,先生尽可放心,而这客栈之中人多眼杂,实不便久留。”
既然不能泄『露』“绅谊道”之事,如今怕也只可如此,虽说是住在县衙后宅,但只要刘熙无害我之心,应该更是安全,因此我想了想点头道:“如此便要叨扰子都了。”
刘熙见我应允,知道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