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章 许诺

　　晋江首发

　　鲜血并不会让艾尔赛因产生畏惧。相反, 疼痛令他的神经前所未有地兴奋起来。

　　他在还小的时候，被父母带着去检查过心理问题。那医生当时扶着眼镜，严谨的术语后面是冰冷的审视，然后将他的父母请进了办公室, 让艾塞留在了外面, 由阿姨照料。

　　“他天生缺乏对情感的认知, 我觉得你们要谨慎决定以后对待这孩子的方式。”医生慎重地提出建议。

　　他见过不少这种天生缺乏同理心的人为追求刺激而走上犯罪道路的人了。更别说这种智商比普通人更高的人了，他们更容易失控, 更容易疯狂地追求普通生活感知不到的刺激, 然后造成极为可怕的后果。

　　而那些人, 往往都会从亲人开刀。

　　艾塞听得很清楚。他贴着门，一字一句都听得格外清晰。

　　他不是很认同医生的看法。他的确向往刺激, 因为普通的生活令他感到乏味，枯燥到令他发疯。

　　可是他会克制。人与动物的区别不就是人拥有理智，会在权衡利弊下放弃一时的欢愉而选择更加正确的方向吗？

　　不过大人总是会相信大人的话，而忽视孩子的意愿。从某种角度来说，他在自己的归属上并没有太大的发言权。

　　艾塞想着，坐回了十几米外的长椅上抱起了被放在一侧的书籍。他将书页打开到书签隔开的那一面, 重新翻阅起来，仿佛什么都没有发生过一样。

　　于是等照顾艾塞的阿姨回来的时候，看到的就是乖乖坐在长椅上的少年。明明只是几岁的年龄，但是看起来总是格外成熟。

　　阿姨远远看着，忍不住暗自感慨于自己照顾的孩子有着旁人没有的好相貌。这可能就是混血儿的特点？

　　艾塞坐在那里安安静静的，看起来一点也不令人操心。阿姨也是因为艾塞远超年龄的成熟才放心将他一个人留在这里的。不过……

　　“少爷, 我找了好几遍了, 但是实在没有找到您的手表。”阿姨有些不好意思地说,“不然您和先生说一声, 查一下监控？”

　　“我会和他说的。”艾塞冷静地回答。

　　但在父母神思不属地走出来之后，艾塞却去了一趟洗手间，然后“恰好”发现了那块不见的手表。

　　“宁姨，我洗手的时候把手表忘在厕所了。”艾塞条理清晰地陈述事实：“您不好进男厕，大概没有发现。”

　　于是查监控的事情也就不了了之了。

　　但是令艾塞惊讶地是他父母回家之后的态度。

　　他们没有选择让他自生自灭。说起来，艾塞本来是觉得他们会马上找个借口把他送到国外去，给足钱，然后自由生长，至于是生是死都和他们无关。

　　就算闹出什么事情，也隔着国界，危害不到他们身上。

　　艾塞这么想当然不是没道理的，事实上，被家族放弃的其他长辈都是被这样放逐的。所以他理所当然地认为，按照理智来理性判断，面对一个“定时炸弹”，这是一个很安全的做法。

　　但他的父母显然不按照常理出牌。

　　他们在房间里讨论了许久，然后在艾塞觉得自己的机票都差不多该订好，然后可以去收拾行李的时候打开门出来……

　　给了他一个大大的拥抱。然后和他开诚布公地进行了一场严肃的谈话。

　　这场在许多人眼里格外奇怪，但在参加沟通的双方眼里都非常正式的谈话是在家里的书房里进行的。

　　书房这样的地点让场面像一场商业谈判，而不是一场亲子谈话，不过也因此而显得正式非凡。

　　鉴于谈判的一方只有几岁，整个人虽然气质成熟，但是身体的发育阶段还是一团孩子气，甚至手短得要倾身才能够到热茶，所以这场对话的严肃性还是打几分折扣的。

　　在认真而严肃的交谈中，艾塞从父母口中听到了另外一个故事：

　　“宝贝，爸爸妈妈和医生沟通过了，发现了一件特别的事情。”

　　“原来啊，我们家艾塞是个和其他小朋友都不一样的小孩。”

　　艾塞理了一下自己的小领结，不想对妈妈哄小孩一样的话做出评价。一个绅士有的时候要学会闭嘴。

　　而艾家父母还在继续自己思考很久的说辞：“原来我们家艾塞和其他人不一样。其他的小朋友在神明把他们塞到妈妈肚子里面的时候，给他们放了理智和情感各一勺。但是到把艾塞塞进妈妈肚子里面的时候，神明因为太喜欢艾塞了，所以给艾塞多了半勺理智。于是情感就有半勺少了。”

　　“嗯。很公平。”艾塞客观地评价这一童话故事。

　　见孩子并没有因为和别人不一样而失落伤心，艾家父母大松一口气，对视一眼，继续说道：“所以呢？宝贝就对情感的感知能力比较差。比如妈妈看电影的时候很容易哭，但艾塞就不会。”

　　“嗯。”艾塞点头。妈妈确实很喜欢在看电视的时候哭。不过他也提出了补充意见：“爸爸也不会哭。”

　　艾父干干一笑，反驳道：“不过爸爸打球的时候也会开心呀。艾塞会吗？”

　　艾塞想了一下，诚恳地摇头：“不会。”

　　“你看，这不就是了嘛！”艾父开心地一拍手，然后在爱人的瞪视下继续道：“但是爸爸妈妈也想艾塞开心。所以我们想出来一个办法，那就是艾塞到时候可以去学刑侦，或者医学，这样艾塞就可以感觉到生活其实没有那么无聊了。”

　　“真的吗？”艾塞很怀疑父母话语的真实性，他们不会觉得他年龄太小吗？

　　“当然是真的！”艾父夸张地提高了声音，然后认真道：“不过是有条件的。”

　　“第一，艾塞必须要先完成跳级的考试。跳到哪个学历，才可以学习相应的知识。”

　　“好。”艾塞觉得这个要求很合理。

　　“第二。”艾父继续道，表情也变得非常严肃，“艾塞有比常人更高的天赋，但这天赋并不是你伤害别人的理由和依仗。我希望你能向我们承诺——”

　　“绝对不要伤害无辜的人。”

　　“我们知道，由于情感上的一部分缺失，你很难感觉到生命的重量，也不会为生命的逝去而感到痛心。”

　　“宝贝你或许很难理解为什么有人去世的时候，他的亲人会哭泣。但我们希望你即使不理解，也要尊重。尊重生命，不将其作为可随意丢弃的玩物。”

　　“你做得到吗？”艾父身体前倾，压低视线到和艾塞同一高度，紧张地抓住同样绷成一团的爱人的手，等待着自己孩子的回答。

　　“我答应了。”艾塞的回答很简练。

　　这个承诺对他来说不算很难。他顺便回忆了一下，他之前对讨厌的姑姑做的事情应该不算伤害无辜的人。

　　毕竟，他只是在姑姑家的熊孩子刮花自己家车的时候奖了他十块钱而已。

　　至于姑姑小区里被刮花的一排车导致的天价赔偿，那和他没关系。他只是一个在姑姑嘴里不给他家孩子进房间的“小气鬼”而已。

　　所以艾塞答应得很理直气壮。

　　而现在，艾尔赛因看着面前露出惊恐表情的祈言者，如同看着一个会活动的标本，下手得同样非常理直气壮。

　　他可在光明教会里面呆了几年，太清楚这些家伙算不算无辜者了。要说整个光明教会里面，如果以亲自出手染血为标准，那最不无辜的就是这些人了。

　　既然不无辜。

　　艾尔赛因单手将冰刃横在面前，迅速果决地插入骨与骨之间柔软的间隙，就好像拆螃蟹一样，“咔”一下卸掉了祈言者的大腿，漫不经心地想：

　　那就可以好好玩一场了。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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