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5章

　　再次和狐狸来到这个四季常青的庭院时，石青的心情依旧复杂。

　　这次麒麟没有将他拒之于门外，握着狐狸的手，石青心里多少还是忐忑的，毕竟可是最牛逼的妖怪，九尾狐都完全不是对手。

　　麒麟站在池水边，头也没抬地说：“你们来了。”

　　“还你东西而已。”狐狸说着，那道麒麟符咒随即浮现在空中，下一秒便消失无痕。

　　面无表情的上古神兽终于有了反应，他笑了一下，可那笑容在石青看来是真的琢磨不透，只听到麒麟说：“看来，你已经下定决心了。”

　　“对。”狐狸应道。

　　“所以我才说，别用轮回转世来自我救赎，没意义。”当然，他擅自撒谎，说艾夏的魂魄就是千年之前的青的魂魄也是他的不对，不过好歹也让狐狸认清了事实。

　　当狐狸决定回到人类世界去找石青时，麒麟便坦言了谎言，但也没忘记问，你想知道石青的魂魄到底是不是那人的吗？

　　狐狸说不用，青是青，石青是石青，是不是同一个魂魄已经不重要了。

　　是啊……不重要了，所以才要好好珍惜活着的这一辈子，一生一次的时光。

　　逝去的请铭记；活着的请珍惜。

　　.

　　狐狸顺着麒麟的视线，看向水下沉睡的女子：“我很庆幸，能珍惜眼前人。”

　　麒麟侧目，看着狐狸说道：“我要和他单独谈谈。”

　　“不行。”狐狸拒绝。

　　“怎么，担心我吃掉他不成。”麒麟打趣地问。

　　石青握住狐狸的手，说：“没事的，狐狸，我也有话想对他说。”

　　狐狸本是不乐意的，见石青态度坚决也不好勉强，便像个没得到糖果的小孩子似的怏怏不快的暂且离开。

　　石青看向麒麟，心脏砰砰直跳，怕的。

　　见对方迟迟未开口，他便壮胆走过去，石青想再看一看艾夏，毕竟这一别，或许以后就再也没机会见到这个温柔的姐姐了。

　　“你跟她是怎么认识的？”麒麟突然问道。

　　石青一怔，说：“我小时候迷路了，是艾夏姐带我找到回家的路的。”说罢，又不好意思地摸了摸鼻尖，“其实，与其说是迷路，还不如说是这双眼睛让我当时很难过，我只想和普通人一样，但却因为能看见妖怪而被其他人排挤，我的奶奶也为此没少被人刁难。”

　　麒麟淡淡地说：“若没有这双眼睛，你就会死。”

　　石青说：“是因为狐狸给了我他半颗灵丹吧。”

　　麒麟说：“因为他的灵丹足够强，所以才能救下濒临死亡的你，但也因为力量太过于强大，从而异化出了一双‘阴阳眼’。”

　　微风徐徐，落英缤纷，星星点点地落于水面，余留残香。

　　麒麟说：“你应该很好奇，明明打小就有着一双‘阴阳眼’，为什么之前都相安无事，现在却反倒引来妖怪杀你。”

　　石青点点头。

　　“因为狐狸。”麒麟说，“分你半颗灵丹狐狸必定维持不住人形，所以他就此陷入长眠好重新凝聚力量幻化成人，那时你这双眼睛的灵力会随着主人弱化，直到狐狸重新苏醒，力量暴涨下自然就会被其他妖怪所垂涎。”

　　“原来狐狸他……”石青没有过去的记忆，听到麒麟这番话，心里五味杂陈。

　　他一点也不知道狐狸还为他牺牲过这么多。

　　“狐狸也是意识到这一点，所以他醒来后应该就立刻找到了你。”麒麟说。

　　石青的心情更是沉重了，他曾经称狐狸的出现为一场噩梦，扰乱了他清闲的生活，即便狐狸说是为了保护他，石青也只认为是别有居心。

　　狐狸精呢……还能指望是好人不成？

　　思及如此，石青的内疚感便更深，情不自禁地望向老远处的九尾狐。

　　麒麟说：“所以你这双‘阴阳眼’不是解不了，是不能解，你和狐狸之间注定会纠葛一辈子。”

　　石青听着，目光又缓缓落到水里的艾夏脸上，睫毛微垂，笑了起来。

　　他说：“是啊……这话艾夏姐也说过的……”

　　麒麟愕然。

　　石青想起了一些小时候的对话，说：“我记得那个时候我哭着说讨厌这双眼睛，但是艾夏姐却安慰我说——”

　　在那条昏暗的街道上，艾夏轻轻握着小男孩的手，夜色下的眸子像是落进了雪花，湿漉漉的温柔。

　　她笑着说：“不要讨厌那双眼睛，相信我，总有一天会有人因为它来到你身边的。”

　　石青不懂：“谁？”爸爸妈妈？

　　艾夏说：“很重要的人，是一个会永远保护你的人。”

　　石青还是不懂：“艾夏姐姐就不会感到苦恼吗？”

　　艾夏笑：“不会啊……相反的，我很开心，因为这双眼睛，我才能看到我最爱的人。”

　　石青眨巴着眼：“姐姐你喜欢妖怪？！”

　　“嗯。”艾夏应道，“虽然他是妖怪，但却是一个温柔的妖怪，就是……”话尾末端，艾夏暖洋洋的微笑里揉进了落寞的味道，像极了一声轻叹。

　　她说：“他太寂寞了……如果可以，我希望他不要总是一个人独处，我希望他能有除了我以外的朋友，不管是妖是人，至少未来我不在的日子里，他总归不会太寂寞。”

　　世界如此大，而他却总是孤零零的一个人，太寂寞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