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八章 他没有研究价值
研究员这个团体江林很难形容。
毫无疑问他们是一群思维敏捷的天才，但是越是纯粹的人就越容易在自己的研究方向上走偏，为了自己的研究成果不在意究竟是牺牲了什么。
所有的牺牲者在他们眼里都是光荣的，因为这是为知识和真理献身。
他们或者被称为疯子。
一群单纯又执拗的理想主义的疯子。
江林的养父母是这样的人，看来这个前辈也是。
现阶段的学术界把江林父母的学术思想捧得很高，任何人都想继承其他们的思想，仿佛继承下来就走了一条近道，能更快的到达所谓的真理。
所以他们从各个方向去找当初江家父母的医治过的患者。
看来这个前辈的学术地位应该很高，接触到了江家父母的笔记，甚至知道了江家父母做的那个实验。
那个人体实验……
他们在自己身上做的。
生出了“江林”，这也是江家父母认出他不是他们亲生孩子的关键。
江林没有死去的腺体。
而真正的“江林”是应该有的。
江林垂下了眸子，真正的目的出来，江林反而放下了心。
至少他们还不能确认孟迁是否真的有研究价值。
“为什么要问我这些？”他眉目冷淡，状做疑惑的问，“不应该问他愿不愿意做志愿者吗？”
孟迁肯定不愿意做志愿者。
孟迁怕他们这些搞研究的。
江林眸色有些发冷，他在知道孟迁的经历之后就对孟迁有一种心理上的亏欠。
大概是江老爷子把他经历的所有的不幸都归因于江林身上，久而久之，江林也会被这种归因观所影响。
真假少爷这两重身份往往是对立的。
他是孟家的真少爷，自然也是江家的假少爷。
虽然江家的家世远远称不上少爷这名称。
但是江家却有孟家永远都无法有的东西。
如果孟迁不被抱错的话，那他小时候就是江家所有人的掌中宝，是江老爷子的最疼爱的人，江家父母也不会因为车祸的意外而去世。
他会拥有一个不算豪门，但也是中产阶级的家庭，他会接触到江家父母的人脉，那是孟家远远碰触不到的。
他会有家庭的温暖和宠爱。
而不是像在孟家一样。
小小年纪就被父母放在保姆那里，但是一年保姆三四个，唯一关爱他的只有孟竟遥这一个姐姐。
然后在性别预测的时候被查出了先天死亡的腺体，被研究员找上门去，在年纪尚小的时候就被送去研究室做志愿者。
而且那个研究室并不正规，也不厉害。
至少研究了孟迁那么多年，得出的结论是孟迁是个先天残废。
并且他们当时对待孟迁的态度也不怎么好，不然孟迁也不会像现在这样，一听说江林研究信息素，见他就像老鼠见了猫。
那徐院长的朋友听见江林这话立刻吹胡子瞪眼，都那么大年纪了，怎么着不得活成一个人精？
他还能看不出来江林是在拒绝？
他倒是想找孟迁，但是找不到啊！
要是孟迁没成年还好还能通过监护人的意愿把他送进实验室。
但是孟迁已经成年了，不但抗拒做实验，他连门都不爱出。
而且户口就在最近也迁出了孟家，他们甚至不能用那个应激策略——也就是如果患者精神不清醒也能在监护人同意的情况下把他推进实验室。
这一条应急措施在abo分化之前很难用到，当时监管非常严格。
而且小白鼠的基因和人体非常相近，没必要非得使用不听话的人体。
但是现在abo分化，研究的又是信息素，又因为分化时间尚短，根本就没在自然界中找到小白鼠一样的研究客体。
这时候应急策略的监管就没那么严格了。
这就有点像著名的电车问题，是牺牲这一个无辜的人去拯救大多数的人吗？
即使这个人是无辜的，他没犯任何错。
每个人的生命都是珍贵的，又有谁能让其强行牺牲？
大一点的实验室还好，能找到更多的相同的病例，总能找到合适的志愿者，而小一点的……威逼利诱监护人哄骗他们根本就不可能有事的情况几乎成了惯例。
这也是江林在去了解孟迁参加实验后才知道的，这个看似光明的行业，脚下竟然也有那么多的污秽。
所以他更愿意加入一个良心好的大实验室，至少他这样不会莫名的在手心沾上血渍。
但是如果遇到独一无二的实验体，那一些没什么道德感的大实验室其实和小实验室没什么区别。
甚至因为他们的权势，他们有更强大的逼迫人的能力。
就比如现在。
他们完全可以利诱孟迁的监护人，让他“自愿”去做这个实验体。
等等……
监护人？
江林像是意识到了什么，抬头有点懵的问，“我虽然被孟家认回了，但是我不在孟家户口上，更不是孟迁的监护人。”
只是这一句话就让那个老爷子知道江林想明白了他想做什么，这种不光彩的事情，大家意会就好，怎么能光明正大的拿出来讨论呢？
于是他哼了一声，面色不愉，好歹也是想起了江林还是个学生，大概也只是闷头搞研究，根本就没接触过这些潜在规矩。
“你是没能被亲生家庭认回，但是人家的户口倒是搬回去了。”
话里话外竟然有了一种对江林无法讨好孟家众人的奚落。
孟迁回江家吗？
江林的心稍微回落，江老爷子对孟迁进实验室这件事肯定不会同意，所以就来找他了吗？
“可是孟迁没什么研究价值。”江林笃定的说。
“我知道那本笔记，但是那么多年过去了孟迁身体内的药剂早就代谢完毕，孟迁的体质在前些年分化的时候，那时候腺体天生死亡的人还少，或许还神奇些，但是放在现在，他根本就没什么珍贵的。”
那老爷子抻着脸，浑身都透露着不相信。
“我之前研究过他，所以他现在很怕我。”江林一脸认真。
江林就张了一张不会说谎，单纯无辜的脸，所以现在那老爷子虽然将信将疑，但是心中的疑虑也去了大半。
主要他也觉得江林那么大的年纪也早早的开始研究，肯定也是个研究狂魔。
孟迁那么好的一个素材他能忍住不研究？
那肯定不可能。
但是他还是不想轻言放弃，“就算如此，他也是独一无二的，需要时刻记录他身体的数据，别人可都是天生的，只有他是人工的，你应该知道他的珍贵。”
“他怕我，我现在根本见不到他。”
这可能是江林说的为数不多的几句实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