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一十章 新年快乐
秦望这才意识到让江林去他家意味着什么。
秦望喉结滚动，让江林去见他爸妈，就好像是订婚一样，让双方家长都知道，可惜江林已经没有父母了。
但是……
他心底的占有欲在膨胀。
"你们之前就见过。"他换着方法说，"孟老爷子的那场宴会，我妈带着我妹去过。"
但是那不一样，江林在心中反驳。
他心底总有一种紧张，就像是丑媳妇见公婆。
总是害怕秦望的家人觉得他不好，不看好秦望和江林在一起。
性格深处对人际关系的自卑一下子涌了上来，就像是层层叠叠的海水，从胸口涌到鼻尖，带来一股难言的窒息。
"但是过年是你的家庭活动，我去不太好。"江林在找借口，明显是拒绝的态度。
因为对很多东西都无所谓，所以江林很少拒绝秦望。
"啊——"也是看出来江林的拘谨，秦望也在想要不这样就算了？
但是，"那这样过年你就只能自己一个人在家里了。"
江林反而笑了笑，"我不过年的。"
"上一次过年的时候，我还在实验室，助理回家了，厨师也放假了，我就随便给自己做了点东西吃。"
其实过年对于江林来说真的挺无所谓的，幼时的记忆已经忘的差不多了，合家团圆的时候他也不能去邻居那里蹭，所以他一直都是自己一个人过的，陪着一个不和他说话的爷爷。
真正见面了也是双方的窒息，所以去年那个年还是他的解脱。
他不在乎过不过年。
节日的定义是人赋予的，如果人不把他当作节日，那他也就是漫长的岁月中极为普通的一日。
江林说着话的目的本来是用来宽慰秦望，但这种理所应当的话却最让人心疼。
秦望的家庭很和睦，虽然是豪门，但是家里也没有一些乱七八糟的东西。
父母双方没有私生子，也没有情人，也都不是那种专顾事业而放弃家庭的人。
每次过年都温暖而热闹。
他无法想象在除夕夜这种合家欢聚的时候，自己一个人孤零零的随便吃点东西的场景。
随便想想就觉得难过了，更别提这个人是江林，他更加的心疼。
"那我不说你是我的男朋友。"秦望努力劝说，"就说是我的朋友，带他来我家过年。"
江林笑了笑，眉眼柔和，他已经知道秦望在想什么了。
但是没必要。
他说出了他最近学到的话术，"你说这话，你自己能信吗？"
秦望恼羞成怒，把江林推在沙发上，狠亲了一口才罢休。
不去就不去吧。
秦望心想。
他可以偷偷的给江林打视频。
这样他们也算是在一个地方过年了。
*
随着时间的逼近，年味也越来越浓，虽然知道江林不过新年，但是秦望还是拉着他去商场买了一些年货，从蔬菜水果，到福字春联，秦望买的一应俱全。
毛衣他已经织好了，因为他慢吞吞的速度，这件毛衣就只能给江林做新年礼物，他是希望江林在这一天能还上新衣服，辞旧迎新的。
但是就是江林一直淡淡的，和往常一样，像是陪着他闹。
就如他说的那样。
他对过年没有特别的感觉，但是如果秦望想陪他过的话，他也会去陪他胡闹。
除夕夜那天，秦望按照自己家的流程，和江林贴好了对联，学家里大人那些习俗，在院子里摆上酒席和面食。
他甚至做了一些菜放在冰箱里，江林晚上热一热就能吃。
但即使他努力陪着江林了，还是被秦声一个个的电话call着回家。
他再不回去，秦声就会派人来接他了。
面对秦望依依不舍的道别，江林觉得有几分好笑。
他是真的不在乎，不要把他想的那么脆弱。
只不过，这段时间秦望一直陪着他，秦望突然离开，他是有点怅然若失。
但也似乎仅此而已。
秦望一到家就被催着洗手包水饺。
面皮和馅已经做好了。
秦爸现在殷勤的给他妈捏手，生怕秦妈一个没看住就动了手，秦声手上全是面，她懒得看那边，她怕不小心嫌弃出声。
水饺要留着最后下，他家就像平凡的家庭一样，除夕夜的晚饭都是自己做菜，春节联欢晚会的声音一直是背景音。
秦望趁着上菜的时间，偷偷的去给江林开了个视频，江林现在已经吃完了饭，在水池边洗碗。
在秦望的背景音里还能听见春节联欢晚会的喧闹，秦望的妈妈不知道大声说些什么，秦望的爸爸低低的回应怎么听怎么心虚。
秦声走向厨房，大声喊，"妈，还要我端些什么？"
"你已经吃完饭了吗？"秦望问。
江林听着喧嚣的烟火气，有点失神。
他应了一声，陪秦望说了会话。
秦望就像是做贼一样，声音压的很轻，他们也就聊了一会，秦望就被秦声喊了出去。
"哥，你别躲着偷懒，你再不出来端菜，妈妈就要骂你了！"
秦望在这时候了还能偷偷和江林抱怨，说他妈妈做饭一点也不好吃，他家其实早就被厨子惯坏了，每次他妈要动手做菜的时候，他们都拦着，但是今晚上还是有几道菜是她做的。
没拦住。
江林把碟子在水龙头里过了一遍水，擦干收好，唇边溢出了一声笑。
秦望还在宽慰他，"你幸亏没来，你来的话她肯定让你吃她做的那些，其实我妈做的还没有我做的好吃呢。"
江林笑出了声。
见江林的情绪是真的不错，秦声又在那边催的厉害，秦望不得不挂断电话，但是挂之前还问了两句。
"你这就要睡觉了吗？"
江林点点头。
他也没有别的事情可以做。
但他也没把话说的太死，"可能会看一会书。"
秦望连忙"嗯嗯"，应该是还有什么要说，但秦声实在是忍无可忍，站在门框那说，"我警告你别太过！"
秦望只好挂断电话。
把饭菜做好之后，时间就会过得很慢，家里的闲聊非常的无趣，春晚也勾不起他任何的兴趣，偷偷给男朋友发两句消息，也不敢和他聊太多天，怕被家里人发现。
他就只能看着桌子上的那些菜色，想着自己给江林做了什么菜。
嗯……
大差不差。
他家每次过年都吃这些。
他一直等到水饺出锅，吃了一口才想到，他给江林做了很多菜，但是好像忘了给他包水饺。
他连速冻水饺都没给他买！
秦望：！
吃水饺的手已经停下来。
绞尽脑汁的想，他为什么会忘？
是江林看他很忙，就是他不让他包，但他明明偷偷准备好了饺子皮什么的，想做完那些菜，然后偷偷包一碟的。
反正这对他来说也花不了多长时间。
但是他做完菜之后干什么去了？
秦望越想脸越红。
他早该明白的，他突然那么主动，一定别有目的。
可恶。
想到这，他的唇瓣隐隐有点发烫，细小的伤口开始犯痒。
江林晚上没有水饺吃，这多遗憾。
他可以去给江林送水饺。
他想。
谁让他一时失误给忘了呢。
嘴角逐渐勾起，他看了眼时间，去厨房找了个饭盒，装了一点水饺。
够江林吃的就行。
或许是因为春节联欢晚会没有勾住他家里人的兴趣。
秦家人的目光齐齐的打在他身上。
“你干嘛去？”秦妈对他使用血脉压制。
秦望喉结滚动，把饭盒摆到胸前。
“我有一个朋友，自己一个人在京市，他和他家里人关系也不好，我去慰问慰问他。”
秦望没有说男朋友。
江林似乎还没做好见他家里人的准备，而且大过年的，他去找男朋友不留在家，秦望怕家里人对江林有不好的印象。
只要他咬定了这个人是朋友，天塌了今天的事也和他男朋友没有任何关系。
秦妈陷入沉默。
秦声懒得看他，又怕自己异常的举动让秦望露了陷。
于是她就放下了自己手中的筷子， 睁着死鱼眼，努力像往常一样，对秦望阴阳怪气两句，“怎么着，人家没你就活不下去了？”
秦望心底给秦声点了个赞，即像往常一样，又没有触及男朋友这种敏感的话题。
“这不当然，反正咱家守岁也守的差不多了，你们马上也都要去睡觉了，就当我也睡觉去了。”秦望说着，“我那个朋友家庭不怎么和睦，从小没过什么好年，自己一个人在这里孤孤单单的，我本来邀请他来我们家过年，但是他不好意思。”
秦望说着有些遗憾。
“他可是把我当好兄弟，我要是连个年都陪他过，怎么当这个好兄弟。”
秦妈有点无语。
虽然秦望没和他们说，也觉得自己没露出什么马脚，但是他们怎么可能不知道他交了个男朋友。
甚至秦老先生专程和他们谈了谈，让他们也知道江林那恐怖的价值。
虽然很不想承认。
但是十个秦望也配不上江林。
单从个人贡献方面。
秦望交了那么个男朋友，应该也是他们赚了。
主要这两个年轻人感情还挺好。
他们在秦望没回来的时候还在想，要不就直接邀请江林来家里过这个年。
但是没想到是秦望自己一个人回来的。
秦妈啧了一声，装作不清楚内幕。
大方道，“那就快去吧，再不去人都睡了吧。”
“有你那么招待朋友的吗？”
事情比秦望想到还要顺利，他拿好了东西，开着车用最快的速度冲回了家。
而江林那边挂断电话后，笑着摇摇头。
秦望家真的很热闹，他们家人的关系也很好。
他收拾好了厨房，起身上楼，他没有什么事情可做，秦望家的热闹却触动了他那一丝粗壮无比的神经。
或许是他这些天一直有秦望的陪伴，所以今天才会感到孤独。
更或许是秦望今天晚上的电话，那热闹无比的背景勾起了他忘的差不多的回忆。
有一句话是说，“我本可以忍受黑暗，如果我未曾见过光明。”
这其实就与江林现在的状态差不多。
如果他没有秦望，他今年依旧会在实验室过节，反正这里是不允许发烟花的，只要把自己关在实验室里，他就不会知道哪一天究竟是哪一天。
他的时间好像静止了，等他的同事过完年会实验室，才会重新流动。
所以才会不以为意。
他在最开始的时候，第一次过年还是去过亲戚家的，但是那十足的热切把他与真正的亲人分割，江林在那里如坐针毡，再也没去过第二次。
江林坐在那里发呆，偶尔回一下秦望的消息，就这样消磨了一大会的时间，父母的笔记也看不下去了。
直接洗澡去睡觉吧。
那这样今天也是他所有漫长的岁月中很普通的一天。
汽车的刹车声在楼下响起，车门碰的一下关上。
密码锁被打开。
秦望抱着那点东西冲到了江林的房间门口，乒乒乓乓的声音结束。
到这里之后。
他深吸了一口，轻轻地敲了两下门。
他不会是睡了吧？
江林刚洗完澡，就听见了敲门声。
他有一瞬间以为这是幻听。
但是敲门声又响起。
谁会敲门？
只有秦望。
但是他现在应该在家里。
他会来找他吗？
明明是可能性不大的事。
也有可能是小偷什么的。
听说过年的时候小偷最猖獗了。
但是按照家里的安保，小偷是不可能进来的。
明明见笑就是那么的近，稍微一推导就能得出。
但是江林竟然罕见的不相信自己推出的结论。
因为刚洗完澡。
他在家时穿了一个宽大的T恤，短发刚刚用毛巾擦了两下。
还湿漉漉的往下滴水。
江林觉得自己的内心有点膨胀，有种情绪像气球一样鼓胀开来，势不可当。
深吸了一口气，压下心底的激动。
他打开了门，看见了他门口那人，身上还残存着一身寒气。
明明是那么清丽俊秀的面貌，他却笑得有点傻，怀里抱着盒饭。
满心欢喜的对他说。
“新年快乐。”
“我来晚了，我来找你一起过年。”
江林的心剧烈的跳动。
他点点头，不顾那一身寒意，把秦望揽在怀里。
“好。”
你以后要陪我过年。
过每一个新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