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4章(1 / 1)

星光三千丈 苍饭饭 1825 汉字|1 英文 字 1个月前

第64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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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周景如约在第三天凌晨回到C市的小公寓,梁晨难得地睡着了。公寓里安安静静,冰箱里的饭菜少了两盒,杂志和电视有被动过的痕迹,周景看过监控录像,这两天的梁晨就像一只没上够发条的老旧玩具,迟缓地游荡在客厅和卧室两个地方。看起来他哥对于这几乎被监禁的状态接受得十分坦然,似乎只要没有跟自己呆在一个空间,就一切好说。

  他在卧室看了梁晨很久,在窗外出现微微曦光的时刻才惊醒过来,轻手轻脚回到客厅的沙发上蜷了蜷身体疲惫闭上眼睛。

  梁晨被关在家里作息扭曲过得日夜颠倒,每晚两三点入睡第二天将近中午才会头重脚轻地爬起来。大概之前那场足够暴力的性效用还在,外加上周景不在,这两天除了浑身酸痛之外居然休息得还算不错。他拖着步子走出卧室,一打开门就看到弟弟坐在客厅兴致勃勃地拆一个巨大的包裹,整个人都僵了一下。

  “哥。”周景循声抬头,想讨好他哥地笑一笑却因为不习惯这样外放的表情导致这个笑容十分地别扭:“先去刷牙吧,我做了早饭。”

  “你不是——”梁晨皱眉,你不是中午才回来。看着弟弟飞快奔向厨房的身影到底还是没问出口,但心情低落是避免不了的。他顺从地去卫生间洗漱,又安安静静坐在餐桌前把周景端上来的食物都解决干净。洗完自己的碗筷,梁晨照例打算回自己房间却被拦了下来。

  周景其实早就注意到他哥很久没有画画了,从工作之后,甚至更早,从高中毕业后梁晨就再没有拿出过曾经随身携带的速写本。他想要哥哥开心一点,但梁晨总是对什么都兴趣缺缺。这回回老屋倒是给了他一丝灵感,连夜下单了一套限量版的昂贵画具,之后又零零散散买了一堆各大网站推荐的颜料纸笔。今天一早画具到了,他趁梁晨洗碗的空档进卧室把画架画布装好,各类纸笔颜料也拆了包装放在书桌旁。将卧室的一角布置得宛如一个半开放的画室,然后有些兴奋地坐在沙发上等着哥哥。

  “怎么……了?”梁晨也注意到对方的反常,长大后冷漠俊美的弟弟居然露出宛如小狗的期待表情,两眼放光地拉了一下他的袖子。

  “哥,”周景抿了下嘴唇,竟然有些紧张:“我,我有个礼物给你。”

  梁晨微弯的背脊却仿佛被电击一般猛地弹了一下,动作剧烈地甩开了弟弟的手,厉声问道:“礼物?!什么礼物!我不要!”

  周景万万没想到他哥会是这个反应,有些呆愣地维持着拉着对方袖子的姿势,不自觉地看了卧室一眼。而梁晨已经从这一眼中获得了足够多的信息,立刻从门口退了开去,恐慌地望向卧室仿佛里面关着什么毒蛇猛兽即将再一次将他撕碎,而后坚定地带着哀求地重复:“我不要礼物。”

  反应过来的周景尽管不解,也不敢在这个时候再卖关子刺激兄长,急忙解释是给他买的绘画用品,纸笔颜料什么的,还打开卧室门给他看架好的画架。梁晨浑浑噩噩被弟弟拉着带进卧室,目光麻木地掠过木质的精美画架以及旁边整整齐齐种类齐全的工具颜料,直到被周景牵到专用凳子上坐好,仍旧对这件“礼物”戒备又茫然。

  除了七年前那封短信,他没有收到过什么礼物,但梁晨很清楚没有人会无缘无故对他好,自己也配不上他人不求回报的友爱和善意。他曾经所接受过为数不多的“糖果”,都会被随之而来的巴掌狠狠打翻。到现在他已经不想要糖了,但仍害怕会有人从哪儿跳出来给他一巴掌。

  所以当弟弟蹲在他身边仰头问他喜不喜欢,梁晨动了两下嘴角,勉勉强强露出一个磕磕绊绊的笑:“喜欢的,谢谢。”

  那天晚上他们又上了床。

  在弟弟回国前,梁晨本来就约得很频繁,又加上收了“好处”想必对方也是想要“回报”的,不由在床上越发卖力。但这回周景没怎么折腾他,做了两次看到他哥有些疲倦就没再继续,带了点私心地留在卧室,抱了半梦半醒的梁晨侧身躺了下去。然而这么躺了十分钟,他始终能听到对方刻意放得很轻的呼吸。梁晨背对他只占了大床的一小条边,全程一动不动地僵着身躯,竖着耳朵留意着动静,四肢也叠在胸前小心地不要碰到另一个人的肢体。明明半小时前他们还在做着世间最亲密的事情,他的哥哥是如此主动地敞开身体又迫不及待地接纳了他,殷切又顺服。而性爱之后,自己仍是哥哥过度紧张无法入睡的病因。

  周景看了一会儿天花板,安静地起身离开了卧室。

  事到如今,他无法再自欺欺人当做什么都没发生,以为他们还可以回到过去。梁晨的精神状况比他想象中还要差。周景不止一次在监控中看到他哥行为怪异,走路会绕过原本空无一物的地方,吃饭中途偶尔会捂着耳朵站起来。幻视、幻听,周景在哥哥的记录本里看到过当年的梁莉就是这么一点点被疾病拖垮,随着幻觉的越发频繁最终彻底疯魔,而目睹过母亲病情发展全程的梁晨,也一定知道等候自己的会是怎样的未来,但他没有反抗,看上去甚至有些隐约的期待。

  特别是今天下午当自己做好晚饭去房间叫哥哥的时候,打开房门却看到梁晨还挺直着背脊坐在那张绘画用的小凳子上眼神空白地盯着画布,保持着几小时前的姿势一动不动。他右手捏着一支沾了黑色颜料的笔,听到声音后缓缓地从凳子上站了起来。然而等周景走到对方身后才发现他的哥哥只是这么静坐了一下午——画笔上的颜料早就干凅了,画架上仍旧是那张崭新的白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