善茬,说话爱答不理,跟块冰似的,坐那儿只知道一气灌酒,像个闷葫芦。
那些商队老大和阿昭倒是对这个叫龙夜吟的年轻人很有兴趣,凑那儿唧唧歪歪到很晚。
“那这是以后有人做路护了?”
盗曳一拍胸脯说那是啊,本来就打算明天放了疾风去叫他了,谁知自己就找来了,乖儿子。说着一揽龙夜吟的肩,被不着声色地避开了。
谢源和陆铭看看时候不早,卷了铺盖自己生了堆小篝火,从马车里捧出白篷布。陆铭手脚麻利地钉木桩扯麻绳,把帐篷支起来,谢源就在一旁打瞌睡。迷迷糊糊被拖进了帐篷里,谢源下意识地避开一些:“龙骑军以前是做什么的?听他的口音是中原人,这一带这么荒芜,怎么会想到来这做野兵?”
陆铭帮他掖完被子才躺下:“刚才那个龙夜吟,好像以前是西凉的一个少年将军。后来西凉刺史易主,他就逃了出来……”
谢源若有所思地唔了一声。他江湖事好歹是靠着《武林年鉴》恶补过一阵,却不知道中原现在到底是哪个皇帝,什么年号,国力如何。刺史一换将军居然逃走了,看来乱得一塌糊涂吧。
从那一天起他们的日子就舒服得紧,凡事问龙夜吟就好,哪儿有绿洲哪儿有温泉他全知道,整一个GOOGLE EARTH。阿昭拿着份地图,成天跟在他屁股后面写写画画,“龙将军是神人吧!这蚩尤海其广千里,戈壁黄沙,龙将军却怎么都不会迷路……我光测绘地图就觉得很麻烦了!”
龙夜吟拿过他的地图看了一眼,盔甲下的脸登时如腊月霜雪,只听见“呲”得一声,好端端的一张地图撕成了两半,随手将半张扔进火堆里。阿昭拿着笔目瞪口呆地取过剩下那半张,发现他只留了销金河以北的地图。销金河正是蚩尤海的北界,到了销金河他们就要往西折了,这龙夜吟竟然是连一星半点蚩尤海的行途都不肯透露。
冷不丁谢源走到他身后:“你绘地图做什么?”
阿昭尴尬笑道,“多少人想要啊……”
谢源拍拍他的肩膀,“赚钱可以,不要断人财路——特别是不好惹的。”
走得不远的龙夜吟听到他的话,捧着兜鍪回过头来,额头唇上一溜细汗。他约莫二十岁左右,一张脸轮廓分明,像刀削一样深刻,衬得五官及其英挺,虽然也年轻,但是跟陆铭的感觉完全不一样,已然是个成年男子。他死死盯牢谢源看了一会儿,直到眼睫上承不住汗水,才一句话不说地走了。
谢源觉得奇怪,莫不也是个熟人?想来想去想不到一个野兵头子会跟魔教左使有什么关系,摇了摇头,亦是转身跳上了马车。
蚩尤海日头晒得凶,头脸都要裹得严严实实,身体哪一处暴露久了都不行。白日赶路赶久了,身体弱的肯定是要中暑,还好不论是商队还是龙骑军还是青莲坛,来的都是人瑞。马车里至少还能坐人,留给了嘤嘤和小荷两个姑娘,同行的还有那架行棺,只不过驮马都换成了骆驼。
嘤嘤那个猴精,有马车不要坐,成天蒙着面骑着个傻骆驼,精力十足地蹦来跑去,肩上停着爱答不理成天睡觉的疾风。她一会儿跑在最前面跟龙夜吟搭话:“喂,你怎么不快点儿?”一会儿跑到最后面,狠命抽着阿昭的骆驼。驼她的畜生可怜得直吐白沫。一到晚上揭开头巾,小孩晒得满脸泡,急得谢源恨不得拿回生给她做面膜。嘤嘤这时候就特不耐烦:“我都不急,你急什么……”洗把脸又不知道跑哪儿去了。
马车空着是空着,谢源也就不怕人笑,大袖一挥窝里头,带着绯瑞云翻线花,好跟小哑女做个伴。陆铭盗曳都被太阳晒蔫了,两个人坐在骆驼上,包着头,像四处坑门拐骗的阿拉伯人。谢源有时候一打开车窗,迎面就是夹杂在热风里的、充满异域风情的DISCOVERY壁纸,耳旁回响着耳熟能详的开场音乐:“蹬蹬蹬蹬…蹬蹬,蹬蹬,蹬!”
再远处,隐隐可以看到龙骑军骑乘着朔北纯血马,像刀鞘一样牢牢护着这群混乱的出行者,在最前面领路的,是一身玄甲的龙夜吟。
窗前探出陆铭放大的脸,裹得像植物大战僵尸:“大热天,把窗户关好!他有什么好看的?!”
谢源白他一眼,啪地把窗户关上。
陆铭慌了。
龙夜吟虽然是个野兵,风吹雨淋太阳暴晒,居然还能入眼——当然等他长开了绝对绝对会比那个野兵头子更有男人味,问题是他还没有长开啊!死断袖那个色鬼,看到美人从来都忍不住,想当年他怎么使出浑身解数勾引年少无知的我!现在居然又、又想跟人私通?!
陆少侠觉得头顶绿云冲天,当晚喝酒的时候猛灌了谢源几口。
龙骑军几百来号人,都是彪悍的汉子,大戈壁的干这种难以想象的体力活,是故军中不禁烈酒。这些天在外颠簸,商队也开始跟风,每到晚上喝点酒,好好睡一觉,反正有龙骑军守夜。盗曳那个死人大概一早就准备好了,在车座底下挖出好几坛。
四十二、龙头头酷过头
谢源以前酒量挺好,是属于那种喝不醉的体质,但是成年之后他爷爷就告诉他六个字:少饮酒,多静思。于是不常喝。这个“谢左使”他就不知道了,每次喝酒就要出事儿,第一次是教主要霸王硬上弓,第二次是跟熊孩子结了孽缘,第三次是跟熊孩子和奸……怎么都不是好事儿。
他就更不喝了,每天装模作样喝点明煌。明煌说是酒简直更像血,一点酒味都没有。他也说不出喝酒喝血哪个更好。
但那天晚上,一群人来疯围着篝火又唱又跳的,一副精力无限的模样。他被盗曳那破锣嗓子还要唱到死的义勇精神逗乐了,陆铭又在旁边悉悉索索一直磨:“喝,喝一点嘛,喝一点嘛……”不知不觉就被灌了许多。
他一喝高,神智还清醒,但是觉得手脚不太灵光,过了一会儿,浑身都麻,登时有点惊慌:“小鹿!”
陆铭虽说少年心性,但媳妇儿肯定是放第一位的,忙凑过来问怎么。
“我想回去睡了。”谢源直冒虚汗,手脚怎么都动不了,只好装醉酒,一头歪倒在陆铭肩上。陆铭大喜,握着他的胳膊搭在肩上,跟旁边的小荷打了个招呼就走。
刚把谢源放进帐篷,背后突然传来龙夜吟冷冷的声音:“他喝多了酒肢体会麻痹,你按他阳池穴,一会儿就好了。”
陆铭简直是被雷劈一般,嗖地回头戒备盯:“你怎么知道?”
龙夜吟抱着胸,那双冷冷的眼死盯着瘫在褥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