亮。他素来舞文弄墨,简直要把性命都花在吟诗作赋上,不到关键时候,是不知道兵甲的可爱的。何止是他。王域经历了几代好文的皇帝,兵马懈怠,武官头顶上压着一层层的文官,怎么都熬不到头。
秦王这样,倒有点尊武抑文的意思了。
秦王娓娓道来:“武帝留下传世的武库,当用来守护宗庙社稷。”
底下人一片倒吸气声。天子武库的传说,他们大多在小时候有所听闻,到不知这是真事,还被秦王寻到。如此通天本事,也无怪乎被尊为了天子上宾。
“哦?”皇帝大感兴趣,“世上倒真有这个东西?”
纱笼中伸出一只手,把卷轴递给内监,辗转好几人之手,才传到皇帝那里。妃子们乖巧地拉开,他匆匆一扫,“千机弩万张,鱼鳞甲三千……“看着上头的数字,显然是高兴得不行。“不错不错。国库空虚,想要帮儿郎们置办新的兵甲,已经很多年了。秦王这是帮朕分了大忧啊。”皇帝眉开眼笑。
秦王长拜:“收在宫门南面的武备库里,将作坊的人正在调试,想来马上就能装备王师。”秦王顿了顿,“若是羽林天军有了此等利器,倒也不是不可一战。”
“那些世家子弟啊……”皇帝犹豫,“都是些孩子嘛。让他们去打龙骑军,朕这心里……”
底下众公卿纷纷称圣上英明。公卿子弟大多在羽林天军吃闲粮,若是要把他们推上战场,那满堂臣子有一大半都得缟素了。
何况,他们去年就缟素了一回。
“现下龙骑军退避三舍,驻扎在帝都平原西侧,正是大好时机。若是可以奇袭,即使不能全歼,也能扰乱他的阵脚。龙骑军的装备是中原最好的,现下有了祖先的护佑,皇上也有一支劲旅……”秦王清清冷冷道,“若是羽林天军尚不能一战,那成周八师中调出两旅来,如何呢?”
一位老臣子诚惶诚恐地上奏,“祖宗有训示,成周八师固守王域东线不得动摇……”
“也是。”秦王冷冷道。“但是祖宗在宗周。”
“好啦好啦,就依着秦王的意思来吧……成周八师动不了,就用羽林天军嘛,养着这么多年了,庞庞杂杂也有两万人马,去年还刚刚招过新兵呢。”皇帝赶紧站出来打马虎眼,“……这样,朕沐浴焚香,去太庙祭祀,如何?”
“太庙在宗周。”秦王冷冷道,“祖宗也是。”
皇帝立马觉得秦王讨厌起来,对着他的黑眼睛,连句反驳的话也说不出来,倦怠地下了朝。秦王看着眼前鱼贯的一切,突然勾起了唇角,待人都走光了,才撩起前襟,从殿中走出来。
“哥哥。”殿门口,年轻人举着伞迎上,“哥哥!”
“吵什么。”虽然说着斥责的话,语气却清清淡淡的。
这已经是年轻人所能得到的最不错的态度了,年轻人却没有因此开心,反倒是忧心忡忡,“刚才听大人们说,你准备把羽林天军送去与龙骑军一战?这是送死吧!若是没了羽林天军,谁来保护成周呢?”
“奇袭不必要太多人。”
“那就真的是送死啊哥哥!龙骑军……我们都见识过!要打就好好准备,听说宗周都开始饿死人了!”
“赢也是赢,输也是赢。”
“什……什么?哥哥,我听不懂。”
“没必要听懂。”秦王悠闲地背着手,在雨中慢慢走下了九十九级台阶,“对了,吩咐将作坊的人准备攻城器械,木城楼,撞槌。”
“哥哥!你疯了!”
“放长线,才能钓大鱼。”
谢源接到龙骑军与羽林天军的遭遇战,已经是三天以后的事情了。龙骑军伤亡不大,因为那天,秦煜带着半营人在帝都底下挖墙脚。羽林天军奔入龙骑军的东面营帐,发觉都是空的,立即觉得是中计,连连后退。龙夜吟那时候刚睡着,一看人来了还捏把冷汗,结果敌人半途又都撤走了,不知道在搞什么事情,给他招呼兄弟们上留下了充足时间,是故上马便杀。两千羽林天军给龙夜吟塞牙缝都不够,不一会儿便被砍得汁水横流。龙夜吟猜测还有更多的兵力调动,乘机东向追击好几百里,追着追着发觉嘿没人,乖乖退了回来,上表谢源,说打过去算了。
“这是有人在钓我呢。我们还真的愿意被人钓。”谢源把宗卷往桌子上一压,笑吟吟地望着盗曳。
盗曳连连摆手喝水,“听不懂听不懂的。让我歇会儿。跑死马了。”
谢源感叹真是寂寞啊。发信让龙夜吟继续围城,并且让他看好不老实的秦煜,让他脑子别发热。挖什么城墙,城墙在地下都有一丈厚,挖得过来么?
龙夜吟是很听话的。如果是谢源的真迹,还能裱起来挂墙上。秦煜气得牙痒痒,心想,这男人真是脸也不要了,脸也不要了!索性也丢了脸皮,抱着被褥把自己送到了龙夜吟的大帐里,然后骄傲地抬了抬下巴,“呐,泥看着,泥看着,泥好端端看着!这么个破城,吹口气就打下来了,泥还跟着谢源搞,搞个毛!”
龙夜吟默默地看着督师将军占了自己的案桌,床,洗脚盆,剑架,总觉得有哪里不对。特别是当他脱得赤条条地,在屋里洗澡的时候,细腰窄臀,两条腿笔笔直的,还怒气冲冲地回过身,溜他的小小鸟。龙夜吟见过谢源,对美感的欣赏大幅度提身,所以最后只以“太爱干净”而不是“惑上”为由,把秦煜踢了出去。秦煜搓了搓冻僵的鼻涕,带领一帮兄弟继续去挖墙脚。
二〇二、come on 我早就知道是你了
没有谈判,便没有阴谋诡诈下的合约,便没有合约被毁的背叛,没有激怒。这是不可以的。没有激怒,龙夜吟便永远不会攻城,只会在不属于他们的领地上横冲直撞,无所恃而无所畏惧。如果没有一座城池牵绊着谢源,他将永远不是谢源的对手,谢源也永远不会善罢甘休。
所以说,秦王是很懂谢源的。他知道他想要的是成周洛邑。风调雨顺,一马平川,东出诸国,退守秦关,再好的地方没有,天下真正的地脐。但是谢源运道不好,这一次,他大权在握,绝对不能让那帮愚蠢的、只顾颜面的人,为了保持所谓的宗庙,把洛邑让出去。
因为突袭的缘故,谢源自然和王域谈不成了,把王域的卿使很客气地送了回去。并且在人家过江之后,毫不犹豫地让楼琛射死了人。活马驮着死人回到王域,朝堂上一片骇然,觉得谢贼阴毒狠辣,无不为此动容。这一来也搞得王域再也没有官员愿意做使节,也算是伤了秦王殿下不少的脑筋。
打仗这种事,从来都排在最末。秦王明白,就以羽林天军的战力,要跟龙骑军死拼基本上没戏。但是打仗在他心里恰恰是最末位的事情。最多做个开场白。
而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