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1 章(1 / 1)

无心插柳 公叔度 2000 汉字|0 英文 字 2个月前

地方离那个到处有人无视地心引力飞来飞去的世界,很远,非常远,远得足以磨灭所有人的豪侠梦——还有魔头梦。他看着从天蓝垂到昏黄、仿佛一匹绛的天空,听着隔壁街上骡铃声声,终于喘了口气,有种如释重负的感觉。

  谢源想得很简单,到哪儿活不是个活法。单调,没有往上爬的希望,这些都没什么。就算是在现代,他也难以衡量这种生活的好坏。所谓平安,难道不正奔着这样的平庸而去么?只不过平庸的水平有高有低罢了。他自恃做不了惊天动地的事情,能活得舒坦差不多了。他现在也算有权有势的高富帅,外头的传闻里还加条武功精深,别人修都修不来。

  只是暗处不知道有多少双眼睛看着他,乘着安平,要赶紧把谢左使的功夫捡起来才行。

  谢源抬腿走进第三进屋,迎面有一个黑不溜秋的丫头在天井里晒被子,拿着如意掸子啪啪拍着,细索的烟扬起在金黄色的空气里。

  谢源透过烟看进厢房,觉得正对大门那一双中规中矩的黄花梨大灯挂椅很是讨喜,眼神一掠瞥到书桌文宝,更是意外,不觉扣着绯瑞云:“好。”

  绯瑞云高兴地在他腰上扭来扭曲。

  背后的老宋亦是喜笑颜开,把两本厚厚的账本交到谢源手中:“谢左使,这是坛中近两年的账本,多的还在账房摆着,还请左使大人过目。”说着抬起下巴,扬了扬第二进的东面厢房。

  谢源摆摆手:“我一介武人,算学不精,看到账簿就是个瞎子。日后账房的事情,还要劳烦宋先生多照顾着。”看着老宋惊愕到喜笑的模样,他不动声色,“这样吧,现在坛中有多少米粮、资材,结清了报给我一个数字。以后也一个月把账目对一次,不要出了差池才好。”

  老宋忙道:“叫什么宋先生哟,左使大人这样客气!就叫老宋,叫老宋!”

  谢源笑笑。帐本中可以做的猫腻最多,肥水也最多,他还没有兴趣一来就去劫人家的财路。

  谢源踏过了门槛,又回过头来,过厅的阴影中也看不出脸色:“分坛里的其他诸事也尽管这样安排,一切与宋先生主事的时候一般无二。”几个在天井里进进出出的武人和账房先生听罢都不免抬头,却只看到过厅后门一闪而过的衣角。

  盗曳大喇喇地从耳房里出来,伸了个懒腰,径自走到井边打了桶水净脸:“左使大人原来着急赶来是为了放权?”

  谢源看看老宋出去忙别的了,把那小丫头也一并差了出去,“蝇头小利,君子不齿。这是技,技,不成器!志在道也。”

  “嗨,你就是懒呗。”盗曳闲闲地擦着胸口的水珠。他敞着袍子,一点不介意人家看到麦色的精壮胸肌,一边擦一边哎呦喂,“谢左使真是大方,火都不烧一把,不怕别人爬到你头上?”

  “青莲坛少说也立坛二十多年了,自有它自己的规矩。新官上任三把火,不好烧。”

  “甩手掌柜,你倒真吃准了他们没造反的胆量啊……”

  谢源嗤笑,“造反?你看着像么?——把裤子揣高!毛都露出来了!”随即不再说话,坐在井边的石凳上饮凉茶,喝一口就细细抿着茶中的沙砾,抬起大袖掩面吐在一旁。

  这时候,那丫头又乐颠颠地晃回来,走路踮着脚,嘴里嘤嘤嘤哼着歌,把几盘菜从食盒里端出来,麻利地倒桌:“谢左使在外头吃?”

  “你给他选了么,问个屁!”盗曳一双三角眼一挑,坐没坐相地巴上椅子,抱着椅子背咯噔咯噔摇晃。那小丫头混不惊惶,递上碗筷继续哼着歌,拿着食盒一转身,开了倒座室中的锁。谢源侧过头,就看到那里堆着些柴火,心想这灶间怎么还上锁。

  只见那丫头低下身,花花绿绿的袄子在柴堆里起伏,“喏”了一句,随后就听到铁索稀稀落落拖地的声响。

  门开在灶间靠过厅的那一边,那声响从屋角传来,是最东边的角落,有个窗子也被门廊挡了,不见光。

  谢源心说这里头还关着人还是怎样,和盗曳一对视,停箸走了过去,留盗曳在背后蛮不在乎地嚼着菜:“急什么,吃饭最大……”

  灶间坐北朝南,又被东厢房挡了,只在最东边的墙上凿了几个通风口,所以非常暗,谢源乍一眼望去什么都不看不清,一个不小心拌在那丫头身上。丫头站起来拍拍手,朝他嘿嘿一笑:“小心,烈着呢。”嘤嘤嘤哼着歌又走了。她一走,视线就没了障碍,慢慢于一片昏暗中勾勒出里头的境况。却见满满当当的柴堆里掩着三根顶梁柱,最里面的那根上柱子上钉着褐红的铁链,再往下是一个低垂着头的人,衣衫褴褛,一股发馊的味道,混着淡淡的血气。谢源欺进一步,那人稍稍一动,背脊抽直,抬眼冷冷望了过来。

  谢源霎时张大了嘴。那铁链竟是从他锁骨上凿穿过去的,左右都开了洞,血肉与铁链都粘在了一起。他一动,那铁链就疏落落地响。

  十一、非法囚禁多费钱

 

  那人眯着眼睛,似乎是得了眼疾,左眼上混沌的白翳,右眼却非常明亮。

  盗曳不知何时进来,在他耳边“啧啧”两声,“这次教主大人可真是发了火哟……”

  谢源看着脚边被踢翻的一盆子硬干饭,皱着眉头喊了声“老宋”,转头问盗曳怎说。他把乱糟糟的头发又揉得更乱一些,“这青莲坛连个像样的囚室都没有,你说怎说。”

  外头老宋已经奔到了:“左使大人什么吩咐?”

  “这人怎么回事?”

  老宋一拍脑门,喊了声“哎呦”,然后啪啪扇了自己两耳光:“瞧我这记性,怎么把这茬给忘记了,谢左使息怒、息怒啊!这正房原来哪里有人住!这不是没有地方装人了么……金大人原说回了总坛就来取人,谁知道大半年的连个消息也没有,我这一急,就忘了不是!我这就把人搬到外头去,绝不会碍谢左使的眼!”

  “你这是治标不治本,”谢源冷声喝道,“好端端一个人整成这个鬼模样,不碍我的眼也得吓着别人,还不赶紧把人拆下来,请个大夫来看看!”

  老宋愕然,半晌才连声诺诺退了下去,差了两个力士进去。谢源也不敢看,前脚刚走后面就一声声压抑的哀嚎,铁链疏落落疏落落大力地晃动起来,打着木梁就邦得一声。

  这一搞连早饭都不想吃了,直接进了里屋。金克颐他还记得,就是那天开大会坐在右首的的帅大叔,还帮他说了不少好话,本来谢源对他颇有好感,没想到内里还是个匪盗之类,也不知道劫个人到处扔是个什么意思。像他们这种老江湖,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