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三章 交往（四）

　　林岚感受到曲意的手轻柔地拍在他背上，他将埋在枕头里的脸又抬起来，偷偷看曲意，浓烈的爱慕和感激之情在胸腔中左冲右突，一直一个人，从来不知道，当和人相爱的时候，居然是如此地幸福，幸福到其他的一切都变得渺小。

　　在这时候，他是如此地确定，曲意是喜欢着他的，虽然，他并不能看到曲意的内心，但是，他能够感受到他的这种喜欢的感情，通过他的眼神，通过他的声音，通过他的温柔的动作。

　　林岚的眼里带着浓烈的感情，通过他黑幽幽的像是能够说话的眼睛传达给曲意，曲意的心化成了温柔的水，他对着他微微笑了，低头在林岚的额头上落下一吻，非关情欲，却满是爱怜疼惜，又说，“那你休息一阵，我去把饭桌收拾了。”

　　林岚看他起身要走，自己也从床上翻身坐起来，伸手拉住了他的手，目光注视着他，“我也一起帮忙吧。”

　　“你就在这里休息吧，我来就行。”曲意说完，又对上林岚黑亮的带着期待的眼睛，就笑着将他从床上拉了起来，看他穿好拖鞋，说，“那好吧，我们一起去收拾。”

　　两人就这样手牵着手，一起下楼去。

　　林岚走在曲意的身后，心里暖暖的，注视着两人牵在一起的手，曲意的手宽大有力，手指纤长洁白，此时正包裹着他的手，房间里的光线将两人的影子映在走道上，只是两只小小的身影，但是，从影子上，两人挨得更近，手紧紧握在一起。

　　林岚就看着两人的影子跟着曲意向前，感受着曲意的手掌的温度，心跳很快，却不是以前的紧张，这是一种太奇妙的感觉，像是有一股温暖柔软的真气，在胸怀中汹涌着，只是因为这个世界上有一个人喜欢他且接受他。

　　曲意回头看到身姿单薄的林岚一直垂着头跟着他，像一只可怜可爱的小动物，只跟随他，除了他，谁也不能把他带走一般。

　　曲意说道，“怎么一直盯着地下？”

　　林岚这才抬起头来，轻声说，“你看我们的影子多小，融在一起，就像是一个人一样。”

　　曲意也低头看了一下，突然伸手揽住了林岚的肩膀，将他搂在怀里，说，“这样不是更像了。”

　　林岚笑了，看着曲意说，“突然觉得这样好幼稚。”

　　曲意也笑起来，两人一起走下楼，收拾饭厅和厨房，做菜时间没有花多久，收拾整理倒用了不短的时间。

　　曲意不让林岚洗碗，将他赶到一边自己挽着袖子洗起来，林岚站在旁边看着他，说，“你洗碗比做菜要专业得多。”

　　曲意笑着将雪白的碗拿起来给林岚看，“将水倒出来，里面壁上没留一滴水，这才是洗碗的标准。”

　　林岚看着他笑，又上前将他的袖子挽得高一些，他触碰到曲意的肌肤，闻到他身上淡淡的香水味，心里便是一阵悸动。

　　才刚刚表白确定关系，对于一切，都是新鲜的，让人激动的。

　　他于这时候抬起头来，也对上曲意带着热烈的眼神，不由就脑子发热，踮着脚尖亲了曲意的嘴唇一下。

　　曲意愣了一下，大约是想不到他居然这么主动，曲意满手是水，不然一定会将林岚抱住，林岚亲完就不好意思了，羞赧地脸颊发红，赶紧转身逃出了厨房。

　　曲意站在那里回头看他，看他那么害羞，就笑了笑。

　　林岚坐在客厅里看电视，其实根本看不进去内容，所有的注意力都放在厨房里的曲意身上，等曲意从厨房里出来，他又装作一本正经地所有精神都在电视上。

　　曲意说，“我去换一身衣服，就送你去学校收拾东西。”

　　“嗯，好。”林岚回答着，也不敢看已经走上楼梯的曲意。

　　两人一起出门时，林岚已经不敢牵着曲意的手，总是相隔着两三个人的距离走着，在电梯里，也是一人站一边，遇到别的人进电梯，林岚心里就一阵紧张，生怕会遇上认识的人，毕竟，这个世界说大不大说小不小，在这里遇到认识的人，无论是认识曲意的人，还是认识他的人，都不值得奇怪。

　　出了房子，刚才的融洽就变成了现在惴惴的不安。

　　电梯到了一楼，从里面出来时，曲意走在前面，林岚走在他身后，他无数次去看他的手，很想就那么牵上去，却又只能克制住，他垂着头，明明不久前才在品尝爱情的美好滋味，现在就已经是惶惶然的悲伤和苦涩了。

　　不过，无论如何，他也不想退缩。

　　在停车场里，曲意开了车门，林岚就伸手拉了后面座位的车门，曲意似乎是怔了一下，不过并没有阻止他。

　　车从停车场开出去，曲意就说，“你家是T城吧，我看你的资料上面只填着父亲的名字，你母亲过世了吗？”

　　他的声音很平和，不过林岚能够明白他对自己的关心。

　　但是林岚却没有及时回答他，而是转移话题道，“你看过我的资料，什么资料？”

　　曲意从后视镜里看了林岚一眼，发现林岚一双眼睛睁得老大，嘴唇却抿着，心想自己一定提到他的伤心事了，道，“抱歉，说起这个事。我是在你们开学的那份家庭调查里面看到的，当时去行政办公室办有事，那个张老师正在审核你的电子资料，当时她就随口说了又一个单亲家庭的，我就瞄了一眼，不是专门去查过你。”

　　林岚知道他说这么多话，是为了向自己解释，便说道，“我没有怪你的意思，本来就是这样。没什么事。”

　　曲意却说，“你父亲一个人抚养你，困难吗？”

　　林岚愣了一下，他想曲意是希望给予自己帮助吗，就说，“还好吧，我家里没事。”

　　曲意点点头，没有再说。

　　林岚看着曲意的侧脸，也不由问道，“曲老师，你过年一个人吗？”

　　曲意侧过脸来看了看他，笑说，“一个人未免太凄凉了，会回父母那里去几天，而且应酬多得很。”

　　林岚于是顺口说了一句，“应酬的时候少喝酒吧。”

　　曲意道，“这个，我会注意的。”

　　林岚微红了脸，道，“我也不是要管着你什么，只是，觉得少喝酒有利于身体健康。”

　　曲意笑了，“我知道。”

　　看到林岚已经微窘得转开了脸，他就又说道，“你酒量倒是真差，昨晚醉得完全不省人事了。”

　　林岚辩解道，“哪里，我喝了六杯白酒，怎么可能不醉。平常啤酒倒是不容易醉的，可以喝得多些。”

　　曲意道，“在国内，饭桌就是酒桌，没办法。你不能喝酒以后也不要逞强。”

　　林岚微微点了头，现在的话，总让他觉得已经回到了导师和学生的位置上了，曲意对他的话也总是适可而止，这让他心里很不舒服。

　　但是又是知道这才是正常的。

　　曲意把车停在了林岚寝室不远处的一个僻静处，人坐在车里抽烟，从后视镜里看到林岚已经转过后面一栋楼的拐角处不见了。

　　林岚回宿舍收拾东西倒是很快的，只一个箱子，装两套衣服进去，还有几本要看的书，一些小用品，再一个电脑包，将电脑装进去。小寝室里各种电源关掉，又检查了宿舍里的电源，一切就好了，锁门就走。

　　一共只花了十来分钟，提着东西从宿舍里走到曲意停车的地方，那辆车还在那里，他打开后备箱放进箱子，又坐回车后座，曲意回过头来道，“你可真快啊。”

　　林岚说，“我怕你多等。”刚才其实有一瞬间，他是以为曲意已经开车离开了。

　　曲意说，“没事，你慢慢来就好。”

　　说着，车已经开出了。

　　经过出门走了一趟，林岚总觉得两人都像是冷静了一些一样，不像之前那么黏糊劲了，其实曲意是一只没有黏糊劲的，只是他自己，在热血上脑的时候，有种想为曲意舍生忘死的感觉。

　　回到曲意的房子里，曲意就又接到了好几个电话，似乎是约他做什么事，不过都被他拒绝了，他说，“我现在有事情在忙，时间改到明天吧。”

　　林岚坐在客厅里另一边用自己的笔电上网，不时听一两句他的电话，心里其实很高兴，因为知道曲意是为了自己推掉了别的事情。

　　在这种时候，他其实是很想对曲意说，那就抓紧时间做一次吧，不过，他的冷静和理智又让他将这种脑抽时候的想法压制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