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一瞬间,苏已脱出了贝布拉兹足足一百五十公里的感知覆盖范围!
贝布拉兹愣了一下,才反应过来,狂吼一声,纵身一跃闪出数十米,又迈开大步,一步五十米!他跨了几大步,忽然停了下来,苦笑着看着苏离去的方向。原来,就在贝布拉兹追出几公里的时间内,苏已逃出数十公里,彻底脱离了他的感知。只有空中淡淡的焦糊味道标识出了苏逃离的方向。
可是贝布拉兹心里明白,即使他能够一直锁定苏,也不可能追得上。这就是体型庞大带来的副作用,在速度,特别是瞬间加速度上远远不及体型小、力量却相若的苏。双方同为感知域强者,意味着都精于隐藏闪避,苏这一逃,又要到哪里才能找得到他?
贝布拉兹分明是感觉到了苏沸腾的战意和决死一战的决心,才没想到苏竟然会逃走。苏怎么会逃?!在临战前的一瞬,贝布拉兹以更胜苏一筹的感知力探知到苏当时意识中的场景,那是梅迪尔丽正在被他的独子摧残的一幕。梅迪尔丽平静而安然的表情,无比清晰。探知到这一幕时,贝布拉兹就已知道了苏死战之心。
可是他突然逃了?难道梅迪尔丽在他心中并不重要?贝布拉兹知道,绝不是那样。在那幕场景中,他完全可以感觉到苏心底最深处的那种痛,痛得无法呼吸。
正因如此,贝布拉兹就更不能理解苏逃走的理由。不过,世界上人不能理解的事情才是大多数,贝布拉兹稍稍想了想,也就放弃了。其实以他的感知域能力,所谓稍稍想想,也已相当于大型计算机运行数天的工作量。
贝布拉兹不再追赶,而是站在原地,静静地想着什么。他并不真正在意苏逃走的原因,而是在细细体味着从苏内心深处感觉到的那种痛苦。
这种感觉,似曾相识。
在已经记不得的许久之前,他也曾经如此痛苦过,痛不欲生。时间太久了,以至于当年的记忆都已模糊。贝布拉兹甚至有些想不起来,当年曾经如此痛苦的事由是什么。其实时间并不久,至多不过数十年而已。数十年前的往事,随便哪个心智健全的普通人都能够记得,贝布拉兹却已模糊。
不是贝布拉兹记不住,而是不愿再回想起那些尘封的往事。
感知到苏内心深处那最深沉的痛苦,是一个意外,但让贝布拉兹想起了许多被刻意忘却的事,也改变了一些原本的想法。在这个时候,他决定去做一件本来绝不会去做的事。
至于苏,那已经不再是他的责任了。贝布拉兹虽然权倾一时,能力却也有极限,不可能把每件事都做完。
“而且,或许事情还不会那么糟糕。”贝布拉兹想着,在心中反复品味着从苏那里得来的痛苦。
这种痛,很熟悉。痛到深了,也就成为一种习惯,若没有了它,有时却会觉得空虚。
卷六最后的贝萨因都章二十八年华上
其实还没有到夜的时候,只是今天的云格外的厚重低垂,也就使得天色昏暗如夜。风也很急,而海浪波涛更是汹涌,浪一排排的从海中生成,涌向矗立的岩崖,最后化成惊心动魄的巨浪狠狠拍在岩岸上,深黑色的水浪甚至会没过十几米高的岩岸!
码头早已淹没在海潮下,盘旋登岛的小路也消失大半。路旁几盏没有没入水面的路灯还在努力发着昏暗的灯光,却没有给这如夜的白天带来一点点生气,反而更增添了些许恐怖凄凉。若大的岛有四分之三已在水下,只余了地势最高的一小块地方在海面上,还要时时经受一层高过一层的浊浪拍击。在一块稍稍能够躲避风浪的岩石凹处,两个面容丑陋、体型巨大的巨人正蜷缩在那里,平素的凶恶早已不知去向,眼中剩下的只有惊惧和畏缩。它们力大无穷,凶残成性,又总是驾船往返于岛和大陆之间。作为摆渡人,它们对大海非常熟悉,简直就象是自海中而生的水族。但是今天,也只有今天,在大海和天地出离的愤怒前,它们也感到了畏惧和惊恐,只会本能地找地方躲起来。强健的身体,恐怖的力量,在这天、这海面前,根本脆弱得不值一提。
但是,再高再猛烈的巨浪也无法威胁到矗立在岛中央的城堡一分一毫。那深红为底、夹杂着黑色条纹的城堡通体散发着淡淡血光,在暗夜中显得格外醒目。血光的穿透力强得已经超出了这个世界的常识,即使数百公里外也清晰可见。
只是深红城堡过往数十年中从不曾点亮过血光,今天如此做,并不似是示威,反而象是在黑暗中点亮了一盏灯塔,在接引着什么人,为他指亮前途。
吱嘎嘎一阵涩耳的声音,深红城堡的大门缓缓打开,黑暗散播者戴克阿维达从打开的一线缝隙中走出,满天的风雨对他来说,似乎和温暖的晨曦无异。他懒洋洋的舒展了一下筋骨,甚至打了个哈欠,才引开迷蒙的眼睛,向周围望去。和深红古堡一样,他身上也有一层无形力场,将所有的风雨排开。天地威力再大,如果打湿了黑暗散播者身上的衣服,那才是一个笑话。
可是他扫视过面前的一切,脸上慵懒的笑容登时凝固,慢慢的化为惊讶和冰霜。过了整整数分钟,黑暗散播者才向前奔出。而在这几分钟内,风和雨已经彻底打湿了他的衣裳,让威名曾经只在真正强者之间流传的黑暗散播者显得狼狈万分。戴克阿维达却浑然不觉,甚至连所有的异能秘术都忘了干净,而是在风雨中踉跄奔行着,甚至还狠狠地摔了两跤,脸上添了青肿。
这是大**份的事,可是戴克阿维达却没有感觉,而是不断在雨中奔行,摔倒,再爬起来,再摔倒,再爬起来。几百米的路途,不知道让他摔了多少次,终于来到了一个倒地的巨人前,伸出颤抖的手,将巨人埋在积水中的脸翻了过来,然后如被雷殛,蓦然呆住。巨人的面容,无比熟悉,所有血腥议会真正的核心人物都会认得,那是贝布拉兹,放大了十倍的贝布拉兹,一个让许多人痛恨,让更多人怀念的名字。
这张脸早已失去一切生机,可是脸上依旧挂着从容平淡的微笑,就象,一个再普通不过的邻家老人,没有任何与众不同的地方。也许,惟一让人印象深刻的,就是那洞悉人世的微笑。它虽然凝固,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