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章
拿着一柄桃木梳子, 霁月将五条的银色长发梳了起来。她给他做的是横滨库的法式，这是象征吉原的发型，只有最高地位的花魁才可以梳。发髻在脑后分别展开, 像一只巨大的银色蝴蝶。
再插上玳瑁做成的各式发簪, 这个绝美而华丽的发型就完成了。
“啊, 好重, 我脖子要断掉了！”五条之前还规规矩矩跪坐着, 但看到霁月收了手, 就叽叽歪歪叫了起来。他用手撑着脖子, 真的觉得颈椎要完蛋了。
“这才刚开始呢，坐好，我给你画眼影。”霁月扯开了他的手, 却是帮他按起了颈后和肩膀来。
花魁这一身行头几十斤重，五条少爷确实没有承受过这样的重量。
五条的背一下子就挺直了，他感受着她微凉而柔滑的指腹在自己的皮肤上游移，紧张得额上都要冒出冷汗来了。
讨厌, 别摸那里啦。
他突然想起了之前和甚尔欢好的那个女人，这种感觉不讨厌啊, 为什么要说讨厌？
所以，到底是讨厌, 还是不讨厌？
“眼睛闭上。”霁月收回了手, 她拿起了一盒正红色的眼影, 就要给五条上眼妆了。可是一想到他那双蔚蓝的眸子, 她的手就抖了一下。
不行, 专业化妆师绝对不能手抖，不然到时候就要画成京剧脸谱了。
五条乖乖地闭上了眼睛，他又感觉到了她的指腹, 只是这一次两人的皮肤之间有一层眼影粉隔离着，但他依旧可以感受到她的小手指沿着他眼球正中的眼线部分往后划拉了一下。轻微的压力消失，她身上自带的香气却随之而来。
她从不涂脂抹粉，但身上却有体香。他以为女孩子都是这样的，但来了吉原，他才知道这种自然的香气有多罕见。
如果说非要他在现在成婚的话，她真的是他可以选择的最好的人选了。
五条胡思乱想的时候，霁月也在胡思乱想。她看着他眼尾的那一抹红，再一次被他的美貌给击中了。
他本来就男身女相，这一身花魁装扮更是将他的优点凸显了出来。
霁月突然觉得很危险，不过是五条很危险。这可是吉原啊，他卧底不成，可别把自己给搭进去。
“小悟……”她舔了舔唇，还在想措辞。要怎么跟一个十四岁的孩子说，你很危险这种事情啊？
“我准备好了！”谁知道五条突然就站了起来，他抓着和服的裙摆，伸出一条长腿，就要迈出门去。
他的胡思乱想结束之后，给自己的心理建设也做好了。自己的媳妇八岁就开始在外打怪兽了，他女装一下又没有任何损失，怕个毛线。
不如直接冲了，只要他不说话，别人肯定也分辨不出来他到底是男还是女。
“诶，等等，等一下！”霁月连忙拽住了他的手，他的长发盘了起来，实在是没地儿抓了。
五条心中欣喜，他觉得她肯定是吃醋了。他这般美貌要是被其他女子看到，说不定真的会出来几个情敌，跟她抢老公了。
“还有鞋子。”霁月把一双恨天高的松糕鞋拿了出来，摆在了门口。
五条磨了磨牙，他一把按住了霁月的脑袋，用她来做拐杖，稳住了身形，然后穿上了这双可以说是刑具的鞋子。
穿上是穿上了，但五条却不会走路了。不得已，霁月又去请了一位游女过来，教导他如何行走。
无论是什么技能，五条都可以很快学会。没过多久，他甚至都不需要人搀扶着了。
“月姬大人，你该不会只是为了满足一下自己的私欲吧？”吉原自卫队“百华”的首领月咏站在霁月的身边，眼神变得犀利了起来。
因为霁月常来吉原祓除咒灵，两人合作不下百次，关系自然好过亲姐妹。对于彼此的爱好，更是了解得不得了。
“他是我未来的丈夫，我如果只是为了满足私欲，那我就在家里给他女装了，何必让你们看见。我这样的行为啊，恰恰是大公无私，把美好的东西给大家享用。”霁月觉得自己不酸，她把这一世的五条当儿子看待的啊。儿子优秀，老母亲应该是欣慰，而不是吃醋。
“不愧是月姬你啊！”月咏拍了拍霁月的肩膀，很是佩服。
“等会儿，你该不会也是银发控吧？”霁月眯着眼，她最近可是听到不少传闻哦。
“不是！我怎么会是银发卷毛控呢！我喜欢黑长直啊！”月咏脸上莫名起了一团红晕，然后她拿起了烟斗，在根本没点烟的情况下猛吸了两口。
“好啦，好啦，我知道你喜欢我。”霁月伸出手，抱住月咏蹭了蹭。香香软软的女孩子，女孩子也会喜欢的啦。
五条看着面前两个身材一流的熟女蹭来蹭去的，心中突然警铃大作。
不会吧，不会吧，他的媳妇不会不喜欢男人吧？
因为瘟疫的原因，男性急剧减少，两个女性凑合在一起过的情况可是非常多的。他们家的仆人之中就好几对，还从不避讳他。
抚子对这种情况也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反正只要不来祸害自己儿子就行。
自己长得如此好看，不是没有人对他产生非分之想。可是他哪里看得上，抚子也不会允许这种事情发生，一旦有苗头，就全给辞退了。
可是她倒好，一年只来见自己一次，好像在家里多呆一天就要她命一样。就算她不担心自己被坏女人勾走，也好歹来培养一下感情嘛。
思来想去，五条能找到的最合理的解释似乎就是这一个了。
她怎么能这样呢，她可是七岁就知道自己未来会是五条家的少夫人了，她怎么能去喜欢女人呢！
哪怕她去喜欢其他男人……，不，不行，她也不能去喜欢其他男人。
他，五条悟，未来最强的咒术师，自然也会成为江户最优秀的男人，她绝对不可以喜欢其他的男人。其他的女人也不行，只要是人都不行！
五条磨着牙，想着要不要和月咏打一架。她是百华的首领，想必也是很强的，他不用把她当做女人看待。而且什么不打女人这种教条陈规，他才不会管呢，他又不是夏油。
“走吧，小悟，去我们之前计划好的地点。”霁月并没有注意到现在五条的占有欲爆炸，她扶住了他的手臂，就像是引领花魁一般去到了西乡特盛的妖人屋。
五条撇撇嘴，决定先咽下这口气，等到解决了那只讨厌的咒灵，再来挑战月咏。
“不行。”到了妖人屋，西乡特盛只看了一眼，就要退货。
“哪里不行？”霁月的声音都拔高了，怎么可以说她家小悟不行呢，都没试过。
“就是，你才不行！”五条也吼了起来，他年纪虽小，但什么都行了。
“人妖不是这个样子的。”西乡特盛摇着头，他摸着下巴，手指和胡渣摩挲的声音让人有点起鸡皮疙瘩。
霁月和五条同时都沉默了。确实，五条的女装太过美丽，完全看不出是人妖的样子。可是他年纪又不算大，身上的毛真的没怎么长啊。
“喂，我可是来祓除咒灵，又不是真的要做生意！”还是五条先反应过来，他可是堂堂五条家少家主。能来卧底已经是屈尊降贵了，还要怎样啊。
“对啊，西乡桑，这马上又要入夜了，还是别耽搁了正事。”霁月抬头看了一下天，太阳已经西沉，咒灵的活跃时间又要到了。
西乡特盛也不好继续挑剔了，领着五条就进屋去。
这一刻，五条突然有点慌乱。他伸出手，拽了一下霁月的袖子，“他看起来也很强的样子，万一他要对我图谋不轨怎么办？”
“小悟，西乡桑的人品绝对没问题，你放心好了。而且月咏也会在这附近巡逻，有事你找她就行。”霁月很理解五条，这是他第一次出任务，还要在自己完全陌生的领域卧底，没直接跑了都算好的了。
“不是，我的意思是万一他对我毛手毛脚，我打了他，拆了店，赔偿的账单不会直接给我母亲吧？”五条现在唯一怕的，只有他妈。
“你就不知道先布帐吗！”霁月两眼一黑，差点晕过去。她回去得好好找夜蛾聊一聊了，他在私塾里都教了孩子些什么啊，最基本的操作这家伙根本就不会嘛。
果断离开了妖人屋，霁月便去了高天原。夏油她还是很放心的，但是她还是得去看一眼。三人之中她是领头的，那她就得确保这两孩子的安全。
高天原不远，只隔了一条街而已。还没走到门口，霁月就看到了一个熟悉的人。
“理姬？”
她看到的正是德川家光唯一的女儿，未来的第四代征夷大将军，德川理姬。
“诶？啊！你是……，五条家那位做甜点很好吃的咒术师。”理姬居然还记得霁月，居然一眼就认出来了。
“理姬大人，你来这里做什么？”霁月看了一眼理姬身边那位一身黑色和服的女性，立马就知道她应该也是一个地位很高的人。
“我来玩啊，好不容易偷溜出来。”理姬丝毫没有掩饰自己的目的，直接就说了出来。
“现在她叫理子，只是一个普通的江户女子。”黑色和服的女性说话了，满口都是无奈。
“啊，这位是我母亲的侧用人，她叫美里。”理姬好像没听到美里给她的人设一般，还把美里也一起出卖了。
“呵呵，那你们想去哪里玩啊，我可以介绍一下。”此时此刻霁月也没办法继续自己的任务了，理姬的安危可比祓除一个咒灵重要得多。万一她有什么闪失的话，说不定会牵扯到五条家。
“好啊，那你带我们去吧。”理姬很开心，她刚才过来的时候就好像有点迷路了。美里也没来过这种地方，更不知道要如何做选择。
霁月想了想，面前的高天原就是最合适的了。而且她可以让夏油招待理姬，既不会冒犯了公主，还能保护她的安全。
如果理姬真的爱上这里的男性伎人的话，那就完蛋了。
进了高天原，霁月就给本城狂死郎疯狂递眼色。身为吉原第一牛郎的他立马意识到面前的两人女性身份特殊，她们头上的发簪就不是凡物。亲自接待了这两位，再让夏油也一起，霁月总算是放下了心来。
但就在这时，五条突然跑过来了。他依旧还是一副花魁打扮，只是那豪迈的步伐出卖了他的性别。
“理姬，你怎么在这里？”五条也认出了理姬来，这些年他每年都被抚子带着去参拜将军，和理姬见面的次数比霁月还多。
“五条，你居然……，也在这里？”理姬一看五条的装扮，立马就傻眼了。很显然，他和她来这里的理由，完全不一样。
“大家既然今天相聚在这里就是缘分，不如开一支窖藏了二十年的美酒来庆祝吧。”狂死郎趁机做起了生意来，反正在这里的几位都是非富即贵，敲诈一笔是一笔。
“好耶！”五条还没喝过酒，他超级期待的。
“既然都要喝酒了，那我们一起来做游戏怎么样？”夏油见大局已定，便开始活跃气氛了。让公主开开心心地玩好，喝好，对于五条家也是有好处的。
“那好！我们就来做将军游戏吧！”理姬超激动，兴奋得脸颊都微红了。
只有霁月皱起了眉头来，这种既视感是怎么回事，总觉得好像在哪里看到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