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6章 几声呼唤
就像一滴水回归海洋。
你融入了你自己。
尽管有这样那样的问题, 遇到的故人一个个都不太靠谱,你还想起了明显不属于此世的记忆,但你从未像惊悚剧中失忆的幽魂那样, 质疑这是否是自己的身躯。
你和“你”的联系时刻存在。就像风止息后,风筝只要有线, 总会落回大地,你也总会回到“你”之中。冥冥中的感应告诉你, 那确实是你的身躯。
尽管缺斤少两。
滴水融入时,水面泛起涟漪。不复平静的水面上, 泛出了你未曾预想的景象。
荒草、烈日和寺院。
是你上一次梦到的地方。而你依旧是幼童,被人保护在身后,懵懂地注视着一切。
身临其境的同时, 你又置身其外。
寺院前的荒草已经被清除了大半, 眼看就能在日落前完成了。但拿着镰刀的、大些的孩子们却放下了手头的工作,围成了一圈。
因为院子里出了小偷。
而他们发现了他。在干活的时候, 小偷的鞋磨破了,钱掉了出来,被抓了个现形。
与他搭档的人当即叫出了声,附近除草的孩子们纷纷围拢了过来。
“你偷钱!”
被指着的那个人,浓眉, 青眼睛,鼻尖上满是汗珠, 脸涨得通红,说不清是干活累的, 还是罪行暴露臊的。
众目睽睽之下, 他没有抵赖偷钱。
“我拿钱怎么了?这该是我拿的钱。外面做工都要钱。”
几人被他的理直气壮气得胸口起伏, 尖声叫嚷。
“就你在外面呆得久!”
“我要告诉大哥你偷了大家的钱!”
你和被围在中间的少年对上了眼神。他忽然不怀好意地笑了笑, 向你砸了一块石头。
你被砸得头破血流,趁看护你的大孩子转头查看你的伤势时,他低下头,弓起背,蛮牛般冲破了包围圈,一路朝山下跑走了。
额头上留下的血染红了你的视野。你的眼眶很快肿胀起来,看东西都带着重影。
本来就年纪小,不能干重活,何况又受了伤,两个大孩子结伴去追小偷后,你就被送回了寺院休息。
“睡吧。”照料你的姐姐将用嚼碎的药草糊住了你的额头,“大哥哥很快就回来了。到时候就可以吃上饭了。”
晃动的影子中,你想起了“大哥哥”是谁。
寺院里的所有人,包括刚刚跑出去的小偷,都是被他收养的孩子。他温柔而腼腆,被叫父亲时,总是不好意思,所以孩子们都叫他大哥哥。
他站起来时像山,摸人脑袋时手掌和小孩的脑袋差不多大。他听到下午发生的事后,制止了孩子们再跑出去寻找小偷的行动。
“夜里不要出门。太危险了。而且丢的钱也不多。也是我没有管教好那孩子。吃饭吧。明天还要去找大夫。”
他想摸你的脑袋,却怕影响你的伤势。
“还疼吗?有没有烧?”
其实还疼。但你摇了摇头。他却没有被你欺骗,叹了口气。
你抬起头,发现他的眼珠近乎全白。怪不得刚刚他没有查看你的伤势。原来他是盲人。
许多人担心你,围着你,怕你挺不过这一夜。
但事实是,除了你之外,所有孩子都被留在了这一夜。烧得朦朦胧胧的时候,你看见了室内一抹灰蓝。
——是朋友来看你了吗?
那时的你如此想,而复归身躯的你则在大声预警。
——是咒灵!
但预警对过去、对回忆毫无作用。
咒灵朝你眨了眨眼,示意你保持安静。
在他的身后,跟着下午的小偷。
青目的少年跪坐到你身边,睁着眼睛的你显然吓了他一跳,但他动手时却没有一丝犹豫,他一手捂住了你的嘴,一手撕开了你将将愈合的伤口。
痛呼被熄灭,他的手往下移动,落到了你的脖颈。但咒灵阻止了他。他忌惮地看了咒灵一眼,飞快地跑走了。
血重新弄脏了你的视线。
灰蓝头发、异色双瞳、孩童模样的咒灵托着腮,一手涂抹着你的血。
“谢谢你邀请我加入大家庭。”
“我很喜欢。”
“很好玩。”
随着他的话音落下,墙壁上出现了一个山一般高大的身影。纸障被拉开,比室内更浓重的血腥味争先恐后地涌入。
来人背着光,面容模糊难辨,但落下的目光却有若实质,压得人抬不起脑袋,以至于观看回忆的你,所见到的只是一片足印斑驳的地板。
来人说:“稀血。”
……
那是过于沉重混乱而超出孩童理解的一个夜晚。
被驱逐又复返的少年、消失又现身的玩伴、昏沉的高热、陌生的尖叫、洒落的鲜血、陌生的词汇以及山一样的身影。
只有旁观的你晓得发生了什么。
被叫做小偷的少年遇到咒灵,或受他蛊惑,或早有此意,将鬼引来了山寺,并且扔掉了寺院门口具有驱鬼效果的紫藤花束,不仅如此,他还跑到了你的房间,给你放了血,生怕你不会被鬼吃掉。
你看到咒灵耀武扬威,在戏弄了你一番后扬长而去。
你看到鬼肆意屠杀,随意取用寺院的孩童。
你看到山一般沉默的青年爆发出了从未有过的暴烈,一下下锤烂了鬼的头颅,太阳将鬼晒成一缕青烟。
你看到你被人们询问谁是凶手时,指向了青年。
……
“她怎么还不醒?杰,你快点过来看看,是不是没呼吸?”
五条悟的手指久久没感受到呼吸该有的风,有点担心这次是不是莽过头了,卡牌没真正起效,空音真的莽没了。
硝子拿起手电照了照瞳孔:“……瞳孔会放缩。应该是回来了。啊,还掉眼泪了。”
空音脑袋都位置被五条悟和硝子一左一右包圆了,夏油杰便握住了她的手腕。
血管隔着肌肤,一下下有力地撞击他的拇指,带着久违的热度和蓬勃的生命力。
脉搏也回来了。
她当神器的时候,他悄悄感受了一下,并没有脉搏,虽然能吃能喝,还要刷牙、睡觉,但生命体征不复存在。
但空音怎么就是还不醒?
会不会是把人吓唬过头了?
夏油杰难得地反思起自己的言行。
他试着呼唤:“空音?该醒了。”
剩下两人有样学样,对伙伴的呼唤在一次次重复中,渐渐变了味。
“空音,起来交火葬费了。”
“空音,过来安肾了,再不安,肾要在福尔马林里泡坏了。”
“空音,醒醒,按摩师来收钱了,要价可不便宜。再不起来,就要用雷切抵押了。”
作者有话说:
大家520快乐,爱你们,啵啵。
富婆们,结尾三句话分别是谁说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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