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 找死的第二十一天
“早。”
桐谷美咲的视线在两人脸上飞快一扫，目光深幽的打了个招呼，像不小心撞破了什么秘密似的，蜗牛般的缩回了房间。
竟然没有犯花痴。
桐谷澪被她这么一回避倒觉得脸上有些挂不住了。
她扳过五条悟的身子慌乱地推了出去，用力的关上门，转身背靠房门捂上了脸。
那个短暂又小心翼翼的拥抱让她后知后觉的紧张惶恐。
身体上来自于他的气息依然温暖清晰，脑海中挥之不去的是他海一样干净流动的眼。
她弹起来往浴室冲去。
这不符合她的生存方针。
在浴室里将脸埋在冷水中降温的桐谷澪心里乱糟糟的。
梦中两座冰冷的墓碑恰逢其时的提醒了她，不要轻易突破自己划的那道与人交往的线。
水的冰冷让身体的热度不降反升，连站着都有些勉强。
这种慌张让她吃惊，仿佛被一种无形的恐惧困住，恍惚间她看到了桐谷美咲的脸。
她罕见的回忆起有关桐谷美咲的往事，就像现在这样，桐谷美咲也曾经将她的头按在水里，那时候她慌乱的挣扎，让她开心的不得了。
真是糟糕，怎么会想到这个？桐谷澪诧异的从水中抬起了脸，大口的呼吸，冰冷的水珠沿着她的脖子滑入浴袍领口，她冷的打了个寒颤。
猛然间抬头，镜子里的自己，带着奇怪的表情。
她甩了甩头，烦躁的扔下了毛巾，准备去楼下的餐厅。
早餐是简单的牛奶三明治，从摆盘上的鲜花来看，中村智和这餐准备的过于用力。看来五条悟昨晚给了他不小的刺激。
何必呢，非要拿自己的短处去和别人的长处相比，这真是一种自取其辱式的孤独。
桐谷澪冷冷一笑，关于中村智和那部分不堪的往事也一股脑的涌了出来。
她的心里又开始烦躁。
直到五条悟跟她打了招呼。她强压下心中糟糕的感觉，没有理会中村智和，径直坐到了五条悟的对面，试图用他那张帅脸缓解下心情。
“你哪里不舒服吗？”
五条悟发觉她的表情有些奇怪。
“可能是在这里呆久了有点闷。”
怕五条悟担心，随即又补了一句，
“很快会结束了。”
她开始用餐。
好难吃。
桐谷澪微微皱眉，中村智和见她这个样子也有些担心的问道，
“澪，你的身体没问题吧。”
“与你无关。”
桐谷澪不耐烦的将手中的三明治扔回盘子里，拿起了刀叉，粗暴的切割着盘中的培根和煎蛋。只是切，完全没有想吃的意思。
好烦好烦好烦。
在两个男人诧异盯着她看的时候，桐谷美咲也进入了餐厅。桐谷澪循声看到了她那张微笑的脸，下意识的攥紧了手中的刀叉。
就是那张脸。
她每次都可以这样微笑着看她的笑话，戏耍她，糟蹋她。
好想用手中的叉子戳爆她这张恶毒阴险的脸。
桐谷澪紧紧攥着叉子的手下，洁白的桌布出现了褶皱。
“姐姐？”
可能是她脸上的怨恨太过明显，桐谷美咲被吓了一跳。
“别喊我……姐姐。”
桐谷澪几乎是咬着牙说的这句话。
这不对。她已经不完全是从前那个桐谷澪了，她对这个女人以至于中村智和并没有如此强烈的怨恨。
她慌张的扔下手中的刀叉，抬头去看对面的五条悟，他的脸色很凝重。
怨恨的情绪疯狂的在她心底滋生，她完全控制不住自己所有糟糕的想法，胸口闷的厉害，太阳穴也突突的跳。
五条悟已经离开自己的座位，向她走来。
负面的情绪如潮水般袭来，她的大脑被无限的恨意牢牢抓住，完全身不由己。还没等五条悟走进，她仓促的离开座位一把抓住了他的手，
“我想回房间……”
话还没说完，心脏针扎一般疼起来，她再也撑不住了，眼前一黑失去了知觉。
五条悟皱着眉，立刻将她打横抱起瞬间消失在原地，只留下餐厅另外两人目瞪口呆。
……
桐谷澪再度陷入黑暗。
她的眼前是一双高贵又精致的暗红色皮鞋，鞋子的底边，镶嵌了一圈闪耀的碎钻。
这双鞋悬在半空中荡阿荡，穿鞋的人吊在枝形水晶吊灯上，死不瞑目的瞪着来往的每一个人。
那是她单纯又可怜的母亲，那个深陷爱情之中无法自拔的清子。
白色大理石的地面上，是血画的阵法，桐谷澪第一次这么完整的看到它。复杂的咒文相当耗费血液，清子不自然下垂的十根手指几乎被她自己划烂了。
好恨啊，凭什么她要受这样的折磨，她为什么一定要出生？！
“这都是他们的错。”
昨夜梦中少年的声音再次出现，在她耳边甜蜜的蛊惑，
“你的亲生母亲因为自己的愚蠢怨恨你，你的妹妹和继母因为嫉妒怨恨你，你的父亲明明什么都知道却只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冷漠的看着她们践踏你……”
“你没有错，错的都是肮脏的他们。”
她纤细的脖颈被一双冰冷的手温柔的抚摸着，略尖锐的指尖停留在她的动脉处，轻轻戳了戳。
吞咽口水的声音再次出现了。
现在尝一尝也没什么问题吧？
少年急促的喘息中带着狂热。
“太专业了。”
黑暗中少年的手指一僵，用一种不可思议的语调说道，
“你、你说什么？你可以说话？”
这个问题似曾相识。好像第一次见到五条悟，他也是这么问的。
“自信些，你没聋。”她带着漫不经心的语调继续说着，更像是自言自语，
“我是说，清子死的时候，脚下的阵法过于专业了，那不是她这种人轻易可以接触到的东西。”
虽然她没看懂上面的文字，但那阵法强大气息从图像上都能感觉到，那至少是世家的传承才拥有的底蕴。
桐谷澪突然转身，一把握住了对面少年还滞在空中的手。
黑暗消退，她这才看清面前的少年。
银蓝色长发的少年那异色双瞳微微张大，身体和脸上缝合的痕迹丝毫不影响他诡异气质衍生出那特有的美感。
桐谷澪情不自禁的笑了，
“你笑什么？”
少年丝毫没有被抓到的慌张与窘迫，甜腻又暧昧的凑近她，和她的气息纠缠着。
“我想起了一个人说的话，用在你身上刚刚合适。”
“是什么呢？”
“你还满意你看到的吗？”
“很满意，满意极了，不过我很好奇，你什么时候发现的呢？”
“解谜之前不先自我介绍一下么？”
桐谷澪放开了少年的手，后退了几步抱着胳膊笑眯眯的看着他，脸上一丝戾气都没有。
“是真人，我是人与人的憎恨，恐惧中诞生的诅咒~ 很厉害吧~”
“诶？很稀奇吗？”
桐谷澪没有get到他的点，她遇到过会说话的凶灵太多了，没有哪个会因为自己的身份而骄傲的。
她不咸不淡的反应并没有让真人生气，真人很包容她的无知，撒娇的说道，
“这回可以告诉我了叭~人家很好奇嘛。”
竟然有点点可爱了。
桐谷澪心情很奇妙的看着对面的反派。
“我擦鼻血的纸丢了呀。”
她回事发现场拿包的时候，就扫到垃圾桶里用过的纸巾不在了。
笑话，一个术士连自己的血液去向都不能掌握，那还搞什么，迟早要完。
“五条老师看不见咒灵除了屏蔽他的帐，还有咒灵自己也做了掩盖。”
“你用真田杏子的魂魄掩藏气息藏在画里，让我们将所有的异常归结为厉鬼作祟。为了不引起我的怀疑，你还控制了她，让她将曾经发生的事情给我看，可她毕竟是吞噬了四个魂魄的厉鬼，还是用了些力气向我求救。”
“掌握了我的血液进入了我的梦境，你不停的让我怨恨周围的一切和曾经的过往，在梦中下咒集中我所有负面情绪。我是不是可以自大的理解为，我负面情绪的强弱与我血液对你的吸引程度有关呢？”
“哎呀，真是让人想不到，在我设置的梦魇下不但能保持清醒，还能在梦境中反击。真是可爱呢~”
真人赞赏的拍着手，真诚无比。
“可是你逃不掉的哦，就算你懒得怨恨，我也可以用你的身体帮你报仇哦~”
“那时候，你的血液中不止有怨恨，还会有愧疚，绝望和自我厌弃……顺便一问，那个时候你想到了什么让你那么绝望？那气味真美妙，可惜我没有看到呢。”
真人用手指抵着嘴唇歪头思考，有些烦恼，
“这是血液的力量吗？”
血液的力量？
这话里有点儿东西。
桐谷澪仔细回忆了一下，好像第一次在安德森画符的时候，确实有些过于顺利。
她原以为是她上辈子修行的魂魄带来的力量，听他这么说，的确有些可疑了。
“好啦，先放下这些，我们聊聊对你的改造吧~”
真人欢快的双手合十，
“领域展开，自闭圆顿里。”
他的嘴张大到一个夸张的程度，喉咙深处涌现出无数交叉结印的双手。
周围的空气凝滞了，他嘴里吐出的手在两人的周围交错形成了“网”。
“我的能力是无为转变，可以看到人类的灵魂形状，够改变生物的外貌和年龄，而且是从内到外完完全全的改变哦~”
真人十分热情的向桐谷澪介绍着自身的优势，活像一个在自荐的造型师。
“虽然我看不清你灵魂的形状，但在我的领域里，好好研究一下应该会很快搞清楚吧~桐谷小姐喜欢什么造型呢？两个头？十条腿？或者一些自身性别之外的东西？”
“真抱歉，虽然你的创意听上去还蛮有新意的，可是我怕有人不答应呢。”
桐谷澪的脸上依然带着纵容小孩子玩闹似的笑，这让真人有些困惑。
他突然产生了一丝不详的预感，正准备施术离开，耳边却响起了慵懒又富有磁性的声音。
“领域展开，无量空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