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6章 八仙过海(下)(1 / 1)

红楼之长房大爷传 法式杂鱼汤 6489 汉字|0 英文 字 1个月前

第176章 八仙过海(下)

比起贾赦一行的惊心动魄和邢夫人等的波澜不惊,贾琏和王熙凤遇到的最大阻碍来自于大观园。

贾蓉贾蔷回家报讯, 贾珍心神俱颤, 忙不迭的就上马跑路,连借口都没想, 夫人更是没去通知。贾蓉也只顾着收拾自己的家当, 把续弦抛在脑后。贾蔷更不用说,尤氏胡氏之流关他什么事儿呢。

顶梁柱们一跑, 尤氏也被惊动, 急忙出来查看究竟,却一个人没见着,只能跟便宜儿媳妇相对发傻。胡氏到底年轻,脑筋转得快,立刻提醒道:“何不去隔壁问一问?”尤氏随即醒悟,马上往大观园去询问。她们没有消息来源, 只能靠别人,若是王熙凤在家,不用说尤氏也会去找她。但她现在不知去向, 尤氏也只能去找史太君王夫人打听究竟。

史太君没见着,王夫人则随口吩咐道:“去问琏儿。”二房两口子二十年来使唤大房的儿子使唤的顺理成章,若不是贾琏打下如此“良好”基础, 他们也不至于胆大包天的直接就跟宁珊顶着来, 起码看在侯爵的头衔上也该口头上客气一二。

倒霉的贾琏胆战心惊的往北城门赶, 半路却被大观园派来找他的人堵个正着。也是点儿不正, 宁家正好在大观园以南, 想去北城门必须经过那里,导致大观园里后发先至,把贾琏截在半路上。

周瑞是王夫人用的最顺手的心腹,平日里傲气的自以为能跟同为跑腿的贾琏分庭抗礼,因此说话毫不客气:“二太太让二爷快去,有事儿吩咐呢。”

贾琏想:老子今日就要出城,以后不知道还回不回来呢,受你这狗奴才的气必须得出了。于是夺过马鞭,站在车辕上骂道:“作死的奴才,敢在爷面前大小声?真是不打你就要翻天了。”说罢,扬起鞭子,没头没脑就往站在地上的周瑞头上抽去。

周瑞猝不及防挨了几鞭子,边躲边叫:“二爷凭什么打我?”

赶车的亲兵一脚过去,把周瑞踹在地上,喝道:“二爷打你是抬举你,本该我来。”说完,抢过贾琏的鞭子,在空中抖了一个半圆,“呼呼”作响着朝周瑞头上盖去。

贾琏看的开心不已,一个劲儿叫道:“再打,再打,越重越好,打死算爷的。”

凤姐儿掀起帘子骂道:“这当口跟奴才较什么劲,快滚回来。”外头的声响吵醒了巧姐儿,她本来就睡的不踏实,又被这么一闹,顿时哭了起来。贾琏听见女儿哭了,也顾不上跟周瑞较劲,急忙钻回车里,那亲兵见二爷不计较了,踹开周瑞,也坐回去赶车。

周瑞趴在地上,一头血水,满眼阴鸷。这一家人鬼鬼祟祟,没知会二太太,不知要去哪里。等他回去告诉给二太太,势必要让他们讨不了好去,那时才知道他周瑞大爷的手段呢。

王夫人本来就在闹心王子腾突然死在城外的事情,想抓贾琏去干活却找不到人,再被周瑞一顿添油加醋,当即怒上心头——就去找史太君告状了,现在的王夫人也只剩下这点手段。

史太君今早也是睡梦中被吵醒的,却是来人要找大观园里的姑娘们入宫,顿时喜上眉梢。本来元春失宠了以后她就一直准备再培养探春送进宫去,姐妹互助,可是却迟迟找不到机会。却不料,今日突然有人拿着宫中的名帖宣召探春和湘云入宫。这两个女孩儿都是她身边长大的,不论谁得宠,她都是受益人。故而这一天,史太君一直在忐忑和兴奋中度过,好不容易才被鸳鸯劝着吃过午饭略躺躺,马上又被王夫人吵醒了。

原以为又是好消息,还挺高兴的让鸳鸯上极品贡茶,结果王夫人顶着一张哭丧脸才进屋,史太君就告诉鸳鸯:“下去吧,不用伺候了。”连茶也没上,座也没让,直接让王夫人有话快说:“又谁对不起你了?顶着这样一张脸,存心来寻我老太婆的晦气么?”

王夫人张口就哭道:“我那苦命的哥哥,巡边好几年,兢兢业业……”

史太君满心不耐烦的打断道:“王大人死了确实可惜,但你再哭又有什么用?正经把眼泪收一收,派琏儿去好生打听经过,料理后事吧。”

王夫人马上道:“现如今琏儿哪里还肯听我的话?刚才我派周瑞去找他,他不但不理,还把周瑞打了一顿,甚至说‘打死了算’。老话说得好:‘打狗也要看主人’,他打的哪里是周瑞?分明就是想打我了,我哪里还敢说什么。”

史太君不悦道:“就知道大房没有什么好苗子,左一个右一个的,都要翻天了。琏儿过去也算乖巧,却跟着老大学的越来越混账,去把他叫来,我骂他。”

王夫人进谗言的速度一点儿不比周瑞慢:“我是怕了的,老太太受累,让人去请琏二爷吧。”

她越是示弱,史太君就越要耍威风,当即叫来赖大,道:“去把琏儿那个下流种子拿回来。”

王夫人假惺惺道:“赖管家多带些人去吧,琏儿身边好些力壮的长随小厮跟着,没得再伤着你。”

史太君拍着炕桌怒道:“赖大是我派去的人,我看哪个混账敢动手?”

赖大狐假虎威的去了,带着大力长随当街纵马,正好把贾琏一行人堵在离城门不足一里地的必经之路上,来来往往的人车马都不少,贾琏急的火冒三丈,却不能再大打出手了。因为狡猾的赖大还没下马就大喊“老太太急找琏二爷”,贾琏可以对着婶子派来的人痛打大骂,却不能对祖母的人动手。

凤姐儿急的恨不能拆了赖大,却又无法出面,平儿焦急的哄着哭不停的巧姐儿,宁珊的亲兵纷纷下车下马将贾琏一家乘坐的马车围在中间,但一时也不知道是不是应该直接动手把人掀翻在地。更倒霉的是,赖大的嗓门太大,把城门处巡逻的士兵也都给招来了。

贾琏越发慌得没办法,眼睛左右扫视,盼着有人能出来解个围。赖大却见人越多越来劲儿,一口一个“老太太想二爷二奶奶了”,再来便是“老太太伤心亲家身亡”,接着又是“郁结于心,盼着二爷二奶奶回去开解”的,说的动情入理,围观人等议论纷纷,俨然把贾琏抹黑成了不孝之徒。

这倒也罢了,毕竟是奴才,贾琏真想耍威风也还能对付。坏就坏在赖大把王子腾的名儿给说出来了,车里的凤姐儿听了,脑袋“嗡”的一声涨的老大,掀起帘子就叫贾琏:“我叔叔怎么了?你告诉我呀!”

贾琏被前后夹击,闹得焦头烂额,也没了好气,呵斥凤姐儿道:“回去,这是你出头的地方吗?”

可凤姐儿不管这些,说得好听叫率性直爽,说的难听她就是随心所欲惯了,根本不管什么贵族妇人不能当街露面之类的约束,索性走出来指着贾琏问道:“你都瞒着我些什么?”

赖大眼珠一转,虽然不明白为什么消息传进京这么久了,凤姐儿却还一无所知,但这不妨碍他判断出两口子之间可以挑拨,当即道:“好叫二奶奶知道,亲家老爷暴病身亡,至今仍停尸在外,老太太心口疼的厉害,直说让琏二爷去料理,却不知为什么二爷迟迟不肯回家,这事儿……”

凤姐儿乍闻噩耗,怔在当场,眼泪不受控制的流了下来,围观众人见了更加喧哗嘈杂,就连城门官都对着贾琏指指点点。

贾琏本就心虚胆怯,被这么多人一起哄,不说两股战战也好不到哪儿去。宁珊的亲兵打仗不成问题,打嘴仗却不大灵活,跟赖大这种刁钻成性的恶奴没法比,光着急却想不出什么话来,有心上去开打,却碍于城门官已经过来,若惹起了他的反感,只怕出城不易。

平儿在车厢中一直拉扯凤姐儿,小声劝道:“二奶奶,当务之急是出城啊,大老爷的事情咱们出去了再说。”平儿是自幼伺候凤姐儿的,王家出身的陪嫁,因此管王子腾喊大老爷。

凤姐儿也回过神来,想起这一路的紧张,抹了把泪道:“先出去,出去了咱们再算账。”

贾琏松了口气,脑子也转开了,指着赖大道:“爷这次出去就是去料理叔父的后事的,今早才听说的,和户部也告了假。正巧老太太也是让我去办这件事,你就去回话吧,爷先走一步。”说完钻回车厢就叫:“快走,别耽误时间。”

城门官听了半天,虽然还有些纳闷,但贾琏的借口找的很好,便不打算拦他们。然而赖大的任务是把贾琏找回去让史太君骂了出去,就这么放他走了,挨骂的岂不就是自己了?赖大当然不干,抓着车辕不放,口中道:“虽说是同一件事,但保不齐老太太还有旁的吩咐,二爷也不急在这一时,还是随奴才回去见过老太太再走吧。”围观众人又一致点头称是,当今的世道就是这样,甭管是高官豪族还是贫民百姓,家中老人发话,小辈若敢不听,那是要被众口唾骂的。

凤姐儿急的在车厢中一直骂人,骂了赖大骂周瑞,骂了奴才骂主子,平儿一直紧张的抓着身下的流苏座垫,把边缘都扯起毛了。巧姐儿最可怜,这一整天又饿又累却不得休息,此时听着外面的嘈杂,心里害怕,又哭了起来。

贾琏彻底没招儿了,只好跳下马车,嘱咐亲兵道:“你们送二奶奶先出城,我回去见过老太太再追上去。”闹到这个地步,眼见着城门就在眼前他却无论如何也走不了了。但也不能拖着凤姐儿和巧姐儿一块堵在这里,谁知道再拖下去会不会有变故?还能不能走成?贾琏豁出去了,大不了回去找大哥一起面对皇家的发作吧,他的妻儿必须送走。

凤姐儿泪水涟涟,生平头一次感受到了贾琏的大丈夫气概,百感交集。亲兵小头目略一沉思,分出一半人跟车出城,亲自带着剩下的人护送贾琏,道:“将军吩咐咱们保护二爷一家,断不能让二爷独自回去。”贾琏有气无力爬上一匹马,话都懒得说,朝大观园方向疾驰而去,赖大被甩在身后,猝不及防吃了一嘴马蹄灰。

众亲兵跟着贾琏一阵飞驰,转过一个路口,见四下无人,贾琏忽然勒马停住,众人反应极快的都停了下来,七嘴八舌问道:“二爷如何停在这儿了?”

贾琏狞笑着回头道:“诸位大哥,烦劳你们,就在这儿把那些狗奴才都收拾了。”

一个小兵叫道:“二爷这是不打算回去了?”

贾琏笑的愈发狰狞道:“对,一群牢骚娘们儿,爷不伺候了。”

亲兵头子赞道:“这才像将军的兄弟,有血性。成,二爷往边上站站,咱们动手粗鲁,别崩上血。”

横行贾家数十年之久的赖大,好日子算是走到头儿了。

另一边,凤姐儿和平儿出了城,一步不敢停留的疾走至天色将黑,亲兵下马,围住马车,道:“二奶奶和平姑娘且忍一忍,今日是赶不到下处了,还请在车内休息。”

凤姐儿掀起帘子问道:“二爷可跟上来了?”

外面昏暗的看不清人脸,只听到另一人的声音回道:“不曾看见。”

凤姐儿鼻子一酸,险些落泪,回头对平儿低语道:“我只说二爷成日家偷奸耍滑,不曾想也有那样的血性。咱们是出来了,他却陷在城中可如何是好?”

平儿也心慌意乱,只随口敷衍道:“有大爷在呢,必不会看着二爷吃亏。”

凤姐儿黯然道:“咱们做的事儿,可是违逆皇家的意思啊,太上皇是多么霸道的性子,岂能轻饶了?”

平儿只好道:“出都出来了,多想也无益,奶奶且将就着歇一歇吧,明日怕是仍旧要赶路呢。”

凤姐儿把巧姐儿搂在怀里,头挨着头,长叹一声,闭上了眼睛。平儿靠在车厢壁上,胡乱把斗篷一披,将头埋住,也不再做声了。

被娇妻美妾担心着的贾琏狠狠出了一口恶气之后也放开了心胸,索性请众亲兵去喝酒吃饭。他今日也是跟着折腾了一天,至今粒米未进,腹中早已饥渴难耐。亲兵头目劝道:“二爷再忍忍,出城赶上二奶奶,咱们到驿站再用饭。”

贾琏拒绝道:“怕什么,爷还就不跑了。”说罢执意要先用饭,还力邀众人一道痛饮几杯,被硬生生抢了杯子才作罢。一行人正吃着,忽见外面进来一小队人,两个主子模样,四个长随打扮,坐在堂中便催酒菜,声音有些耳熟,贾琏定睛一看,笑着高叫:“蓉儿,蔷儿,看见叔叔也不过来请安吗?”

来人正是被贾珍甩下的蓉蔷二人,他们也不知道今日这一出大撤退究竟所为何事,故此也没有太害怕,按部就班的收拾了准备赶路。行至半路觉得饥饿,也跑到酒肆里用饭,恰好撞上了贾琏,遂凑在一处,一顿饭没吃完,两人已被贾琏忽悠着决定一道北上了。

第177章 二虎相争(一)众人一一出发以后, 宁珊马上着手转移璎华公主。幸好皇帝抠门, 给他新建的护国公府是在原先宁侯府的基础上改建的, 以前的地道和暗室得以完好的保留了下来。

璎华公主生产完就一直在昏睡, 华嬷嬷用大氅将她裹得严严实实,密不透风的,宁珊一把抱起,带着伺候公主的贴身丫鬟一起送去了书房后的暗室里。那地方是整个宁侯府最保险的所在,四条地道连接八方, 最远一条的出口直接到了城外。说起来,这宁侯府还是前朝一个王府改建的, 也不知道当时那位王爷是出于什么心理, 把底下挖的四通八达, 暗室和地窖修的左一个右一个的, 这要是都堆满粮食饮水, 躲上一支三千人的先锋队都够活大半个月的。

宁珊看着华嬷嬷带着一帮丫鬟将璎华公主安置好, 回身对悠闲的跟下来的郑老御医道:“您老也准备住下?还是要回家去?”

郑老御医老神在在道:“家去干嘛啊?我就留这儿照顾公主了。今儿你天不亮就叫人去喊我, 我就知道有大事儿, 出门前已经让我那老妻带着孙男子女都躲出去了。横竖我家里就我一个又实职的, 其他人那是说走就走的, 这会儿怕是都到沧州了。”

宁珊拱手为礼:“璎华就全摆脱您老了。”说罢,龙行虎步出了暗室, 从上面书房将暗门封好, 换了一身入朝的衣服, 准备正面去怼太上皇。

宫中的太上皇还沉浸在宝钗给他带去传说中的秘药的兴奋之中, 忽听外面有人进来汇报,说皇上带着人正匆匆过来,约莫还有半柱香就到大明宫了。太上皇扯起一抹冷笑道:“活该这儿皇帝倒霉了,正好寡人这里来了好东西,索性送给他。”宝钗跪在地上,狠狠打了一个哆嗦。

这哆嗦的动作有点儿大,太上皇从眼角瞥见了,索性一事不烦二主,道:“那丫头,这事儿你来办吧。等会儿儿皇帝进来,你就把茶端给他去。”

宝钗一头磕在地上,抖得如寒风中的落叶,也亏她这时候还能急中生智,叫道:“并非奴婢不遵从太上皇的口谕,只是奴才是伺候璎华公主的,而公主与皇上关系不睦,只怕奴才敬的茶,皇上不会喝。”

太上皇抬手拈了一下胡须,若有所思道:“也是这个道理,那你且退下……”宝钗大喜,连连磕头不迭,却听太上皇话锋一转,又道:“对了,你不是还带了几个丫头在外头?去找一个人来替你。”

宝钗战战兢兢爬起来,倒退了出了门,浑身大汗的看见宝琴和湘云、探春都在汉白玉壁的台阶上低头站着,禁军们各持刀枪剑戟在两边列队,四个姑娘都吓得大气不敢出,各个屏住呼吸,谁也没有初次进宫到处看看的兴致了。

宝钗打量了一下三人,飞快的思考着应该选谁去替她。按说宝琴是最聪明伶俐的,但这是她的本家,若宝琴摊上一个刺杀皇帝的罪名,她们薛家还是要倒霉;

湘云最听她的话,但这丫头是个傻大姐,宝钗根本不敢把话挑明了跟她说,而暗示又怕她听不懂,再说三人之中顶数她相貌最普通,想诱惑皇上喝加了药的茶,起码也得是容貌出众,能让他眼前一亮,疏于防备的;

这么一考虑,也只能是探春了。她是元春的庶妹,也算是半个沾亲带故的小姨子,想必皇上应该不会提防后妃的家眷。宝钗飞快分析完利弊,跑下去拉住探春的手,亲亲热热道:“三妹妹,太上皇宣你觐见,且随我来。”

探春腿一软,当即摊在了地上。宝钗千算万算没料到探春如此没胆,就她这个心理素质,等会儿端了茶上前,还不都扣在地上?事情发展到这一步,躲是别想躲了,只能硬着头皮上。

宝钗返身回去对太上皇建议道:“启禀太上皇,奴婢想了一想,觉得是否不在大明宫中下药更好?只怕皇上对您心存忌惮……”

太上皇不耐烦道:“横竖这件事交给你了,做得好了寡人自然赏你,做不好就等着满门抄斩吧。”一番威胁让宝钗的腿也软了,整个人棉花堆似的委顿在地,颤抖着目送太上皇走向后殿。

戴权上来,一甩拂尘,拖着长腔问道:“薛女官说的头头是道儿,不知现在却打算怎么做啊?”这人还是他送去宫仪司的,后来又是他去宣旨送到公主府的,宝钗的长相又足够醒目,见了两回以后戴权倒也把人给记住了。作为一个低级女官,能被有着內相之称的戴权记住,实在是一件值得骄傲的事情。但宝钗现在已经完全没有了光宗耀祖的野心,她只是拼命转着脑筋,思考如何能保住全家的小命。

好在宝钗素来沉稳,也不知道她爹紫薇舍人当年都是怎么教她的,心理素质强到不像这个年纪的女孩子,今日接连受惊,却屡屡急中生智,对戴权道:“烦劳內相,怎么想个办法,将贾姑娘送去贾嫔娘娘宫中,若是在娘娘宫中给皇上敬茶,约莫要容易很多。”她是打定主意要甩锅给贾家了,横竖这药是他们家出来的,害人的主意也多是他们家想的,现在更有个现成的娘娘在宫中可以背黑锅,不坑他们家坑谁?

戴权又甩了一把拂尘,叫了一个小太监来,干脆的吩咐道:“将这四人都送到贾嫔娘娘宫中,待会儿皇上来了,就说太上皇下了朝在小憩,不必通报。”说罢,将那药包又拍到宝钗手中,语带深意的道:“太上皇的信任,薛女官切莫辜负了啊。”宝钗苦笑,将药包袖进衣袍里,努力摆出不动声色的样子倒退着出门去了。

大约是璎华公主派人入宫这件事对皇上的刺激略大,宝钗等人才退到大明宫前的空地上,皇上就满脸郁气的带人冲了过来,带路的小太监急忙伏地请安,话都没来得及说便被皇上一脚踹翻在地,只听头顶传来一声大喝:“璎华派来的人呢?叫她们给朕滚出来!”他受够这个处处给他添堵的皇妹了——本来也没有感情基础,她处处帮着太上皇给他使绊子不说,还有个死鬼哥哥压在他头上——皇上已经决定了,太上皇一死,他就把璎华埋到皇陵里陪葬。至于太上皇怎么死,他的爱妃贾嫔已经承诺尽快联系她母亲将家传秘药送进宫中了,只等那宝贝一到手,他这个皇帝就可以名副其实了。

太上皇跟皇上打的主意其实一模一样,只是人家这边动作要快得多,宝钗跪在后面,心知今日是逃不过这一劫了,满目凄楚之余,也不甘心就这样束手就缚。她一直就是一个信奉“好风凭借力,送我上青云”的野心家,如今逼到头上,也有一股子血性——就像王夫人最早对大房下手只是抱着试一试的心态一样,宝钗也豁出去要给自己挣一个活路了。

袅袅婷婷的抬起头,宝钗一双美目顾盼神飞,眼中光华流转,光是那含羞的微笑,娇俏的神态,丹唇未启,就已经让正面相对的人酥了大半截了,再配合上柔柔的声线,一声“给皇上请安”说的是千回百转,绕梁不绝。

皇上也一眼认出宝钗来,先是一愣,继而看清了她女官的打扮,心头一喜,脱口而出:“你去了哪里?朕后来怎么就找不见了?”

要说当今这皇上当的也的确郁闷,权利权利摸不着,金钱金钱不凑手,就连后宫都是以半老徐娘为主。何况他当日还是王爷的时候又不受宠又没地位,一干正妃侧妃都是捡人家挑剩的,家世背景就不说了,连容貌也是淹没于人群的等级。

好不容易一朝得志,当了皇上却选不了秀,他那群宫妃里最新鲜的还是入宫以后才收的贾元春呢,也是三十往上的年纪,即使长得再美也没看头了。而宝钗年轻娇嫩不说,单是容貌就远胜他所有后妃,皇上会对她一见不忘也是理所当然的。

宝钗等的就是这个反应,她是豁出去了,若皇上对她上心,有意封她为妃为嫔,那么这药就是她的投名状,帮着弄死了太上皇,这功劳不说当皇后,起码得值一个贵妃;

若皇上不记得她,或者对她根本无意,那就彻底倒戈太上皇,办成了这件事,即便太上皇不给她赏赐,凭着她给璎华公主做侍读女官这身份也有大把的好处。毕竟璎华公主是太上皇跟前最得力的女儿,就凭她那驸马宁珊宁大将军的赫赫战功和能力权势,下一任皇帝不管谁当都得把璎华公主供起来,哪怕是当今的儿子也没胆子去报那杀父之仇的。

而今,皇上的态度已然分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