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百七十六章 通天的那一剑(上)(1 / 1)

猎天 今夕何夕 4424 汉字|0 英文 字 1个月前

第六百七十六章 通天的那一剑(上)

  “看来我是闯下大祸了,啧啧,这些人一个比一个强大,有几个竟然连我也看不透。”

  骑着神鸟鹓雏,轻轻抚摸着五彩斑斓的翎毛,庄周的目光逐一掠过通天、孔宣、赵公明,最后落向周继君,高冠下,那张古朴又显淳厚的面庞上浮起一丝疑惑。

  “奇怪,那个君公子似乎也是一有缘人,暗合我经书中的一篇故事。”

  庄周踟躇着,却没降下鹓雏。他是今日长安城之乱的罪魁祸首,若就这样下去,指不定会被那些强者围攻。有意无意间,庄周只觉那君公子似乎向自己看来,可也只是蜻蜓点水般一瞟,尔后朝向通天开口道。

  “通天大人,久仰了。这么多年来,我一直在好奇一件事。”

  谁也没想到周继君会率先开口,长安城中诸人无不面露疑色,唯独杨戬神情平静,若有所思的看了眼身旁的三尖两刃刀。

  “何事。”

  通天冷声问道。

  “太上立下道旨,不让穹天君圣出手,说是怕坏了轮回,可为何圣人就能出手。莫非圣人出手杀穹天,还不及穹天出手的威力大。”

  话音落下,垂天道上诸强神情微滞,这么明显的矛盾,才华高绝如他们竟无一人想到,或许是因为慑服于圣人尊威下百多年,久得让他们有些麻木,渐渐失去了那些质疑和反抗的念头。

  “是啊,为何圣人能出手。”

  冷漠中透着沧桑的话音传出,脚踩五色云座,孔宣看了眼通天,嘴角浮起冷漠促狭的消融。

  “因为我们是圣人。”

  通天不假思索,开口说道,背后的长剑不知何时已经落于手中。

  “原来这样。那么,你来此是代太上杀人了。”

  “正是。”

  “你通天自认能杀得了我?”

  孔宣笑了,天地穹宇第一杀神醉酒时已可怕如斯,谁也不知清醒时候的他会怎样。而眼下,满身沧桑落魄随风涤去,孔宣立于云头,仅剩的那丝醉意也荡然无存,头顶的那片天穹渐渐泛起血色,血海波澜却比那漫天红霞还要赤红无数倍,便连垂天道上的穹天君圣们也止不住心中压抑,更别说长安城里万千庶民百姓。

  今日所见所闻,对于大唐臣民来说虽算得上亲见仙颜,可更像是那永远无法驱散的噩梦。

  “通天,你的确能杀我,可当你杀了我后,长安城里的强者亦能杀你。屠圣呵,这样的诱惑谁能抵挡。”

  话音落下,垂天道上的强者们神色微动,转尔又恢复平静。谁都知道孔宣的厉害,既然准提奈何不了他,同样是圣人的通天亦没有十成把握在不受伤的情况下斩杀孔宣,若他强杀孔宣,势必会受伤,而且他的伤绝不会像那年平天给太上留下的那般微不足道,受伤的圣人对于穹天、君圣们来说,比之世间任何奇珍异宝还要诱惑。

  “或许吧。”

  通天缓缓点头,认真的说道。

  “所以我不杀你,我杀的是他。”

  目光飞起,直落向周继君,通天手中的长剑轻轻晃动着。

  “后辈,你可敢接我通天一剑。”

  平淡、冷漠、丝毫不张扬的话音回荡在长安城上下,可上至穹天、君圣,下至庶民百姓都只觉得雷声滚过耳边,仿佛来自天穹高处,压迫而下,震得心头惶恐不安。

  “通天你......”

  孔宣还未道出,就被通天打断。

  “我只出一剑,一剑落下我便不再过问......不论生死。”

  通天望向周继君,目光淡然如水,可他手中的长剑每摇晃一下,就牵动高天千百星辰随之颤抖,圣人之威可慑日月星辰,更何况是以战斗闻名的圣人通天。

  天地穹宇有五位圣人,修为实力相差无几,可论及战斗技巧,当属通天第一。通天的剑......

  深邃的目光落向那柄诛仙绝剑,孔宣的瞳孔微微一缩,上古时候存活至今的强者寥寥无几,他孔宣便是其中一个,经历过上古大战、轮回远征的孔宣又怎会不知道通天的剑,那柄剑下亡魂无数,玄天数十万,穹天近万,君圣千百,更是有一位圣人的亡魂。君圣之上,圣人无敌,能斩杀圣人的圣人又会有多厉害。

  “我只出一剑。”

  通天看向周继君,重复着,极其耐心地说道。

  垂天道上诸强面色复杂,杨戬沉默,通风皱眉,洛继伤紧紧拽着双拳,掌心中竟隐隐溢出汗珠。

  封神轮回中那场战事早已传遍天地,谁到知道通天曾一剑斩杀三穹天,重伤三君圣。通天口中的“只出一剑”听似轻巧,可他一剑落下,数名君圣合力都只有落败的份,强如覆海君圣者也无法避免,若这一剑斩向君公子,便是他越级挑战的战果再多,独战群强的风头再大,可这一次也绝对无法避免身陨的下场。

  冷风拂过,冬末的长安城本没多冷,至少在那些穹天、君圣看来,可眼下却让他们心中生出浓浓的寒意。

  冷风拂过天头那衫白衣,袍袖鼓鼓翻滚,良久,那柄曾经斩落天宫上百仙神杀得东海染尽血腥君子剑缓缓滑出袍袖。

  “好。”

  哗然声大起,垂天道上的穹天、君圣,隐于长安城的诸强再忍不住,齐齐轻呼了出来,也不知是震惊还是激动。

  百年前,君公子尚默默无名,百年后,他已成就一方巨头,而眼下,他即将要和圣人交手,虽只是一招一剑,可只要他能在通天的剑下保全性命,便已是一场大胜,至少对于天地间怀着野心的强者们来说如此。

  “好。”

  通天点头道,平举着那柄寻看似常无奇的宝剑,拾起衣袖轻轻擦拭着,脸上满是虔诚之色。

  见状,在场诸强无不讶然,却只有孔宣面色平静。

  通天非是多看得起那君公子,也非是多看重这一剑,从通天第一次拎着诛仙绝剑踏上天地穹宇大舞台,他便是如此。虔诚于他的剑道,虔诚于他的战斗,无论对手是谁,是强是弱,他都会全力以赴,这是剑客的傲气,也是剑客对战斗的尊敬,只有毫不留情的全力出手,方才对得起他通天的战道。

  “开始吧。”

  通天抬起头,开口道,陡然间,眸中溢出一丝可媲日月的光芒,手中的长剑缓缓举起,就这样向天头的周继君斩去。

  朴实无华的一剑,似乎仅仅是随手一斩。

  洛继伤皱起眉头,眼中浮起几分疑惑。

  莫非那圣人通天有意放过君公子,这一剑只是装装样子罢了?

  片刻后,洛继伤心中的疑虑尽散,若放在从前,见着如通天般的强者出手,他定会生出战意,可眼下他只觉得全身发冷,大颗大颗的汗珠顺着脊背留下,心底满是难以撕碎的恐慌,怔怔地望着天头那一剑,挣扎、煎熬着,可却始终无法生出战意,哪怕是半丝。

  圣人者,天地穹宇皆为其臂膀,日月星辰为锋芒,通天一剑斩落,偌大东胜神州竟摇晃了起来,匍匐在横空出世的那一剑下。山崩地裂,海漠翻滚,剑若长虹,亦像是从重天上拉出来的那条天河,放眼望去,整个东胜神州都是诛仙绝剑的影子,铺天盖地,万生万物皆沦陷其中,让众人只觉得有万千话语堵在嗓子眼,却又不知如何道出。

  若能描述出,这也就不是圣人的剑了。

  第六百七十七 通天的那一剑(下)

  (今天两更一起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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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诛仙绝剑,锋芒难撄。

  连垂天道上诸强都觉得恐怖如斯,更别说锋芒所指的周继君。剑气未至,剑力未至,剑身未至,光是那乍现的锋芒就已让周继君头皮发麻,心神不宁。

  别说自己了,就算偌大的东胜神州也会在这一剑下沦落。

  心中生出难以为敌的感觉,周继君不再多想,手握君子剑抽身疾退。诛仙绝剑在前,周继君在后,眨眼的功夫已飞出上百里,脚下府城山河飞退,又是几个弹指,周继君已逃出大唐。大唐之北是上百群山,周继君缩地成寸,匿于山中,可那柄杀气懔然的长剑掠过,群山无不化作齑粉碎屑,转眼后已成一片豁然开朗的平原。周继君继续奔逃,转眼千多里地,却已来到东胜北部边际。

  东胜神州之北有大海,为沧海支流,将东胜神州和北俱芦洲分隔开,海面上波光粼粼,宛如圆镜,细细看去,那海水都已结冰。周继君飞奔于冰海上,就见远处行来上万巡海夜叉,夜叉身后还有数十龙鲸战将,却是在操练阵法。而在更远点的地方,依稀能看见一座方圆百多里的大岛,岛上矗立着一座巍峨的宫殿。周继君一看便知这里定是千十七的地盘,放在往日或许还会去“拜访”一番,可眼下他忙着逃命,哪还有心思理会。

  “你是何人,为何擅闯我大兴紫龙海域!”

  一名摇着令旗的龙鲸战将见到疾飞而来的周继君,神色陡变,刚想下令让夜叉们将那人拦住,可转眼后,就见天头又掠过一道白影,那影子似从极远的地方飞来,横亘万里,隐约间携着浓浓的杀气。那龙鲸战将微蹙眉头,刚想说什么,就见那凝于白影上的杀气忽地脱落下一丝,却仿若万钧巨山般砸向大海。

  数十龙鲸战将、上万夜叉齐齐被那丝杀气笼罩,全身僵硬,宛若木雕,下一刻,纷纷化作血泥跌入冰海。

  一退再退,周继君已遁至北俱芦洲之北,穿越两大部洲,可通天那一剑却没像周继君所设想的减弱几分,只是偶尔掉落几丝杀气,搅得两洲之地天翻地覆,可与其说是通天疏忽,倒不如说他是有意震慑周继君。

  就算逃到别的洲地,也无法躲过这一剑,如此下去,待到我力竭,便是我丧命之时。

  周继君暗道,然而当余光瞟向身后如影随形的长剑,刚刚升起的那丝战意瞬间消退。

  通天这一剑恐怕只有疯子才敢去硬接,周继君刚从风伯手中赢得生机,哪舍得冒着性命危险去接这一剑,可他若是不接,就这样一直逃下去,早晚会被诛仙绝剑赶上。

  陡然间,长安城里时的顿悟浮于脑海,出自君子三道,亦是出自周继君那招君无敌。

  就用那招吗,可是......

  眉宇间满是焦急和不安,若再给周继君百年时间,等他彻底悟通那般意境,就算无法完完全全接下通天那一剑,可也六七成把握在通天剑下保全性命。然而眼下,周继君只是初悟那番意境,仅仅皮毛而已,甚至连那意境为何都无法描述出。心中一阵焦急,眸光流转,无意间落向通天那一剑,周继君神色微怔,心头扑通扑通直挑。

  通天那一剑竟隐约蕴藏着周继君想要悟出的那道意境,虽有所不同,可却更为饱满而统一。那一剑时而无比刚猛,时而又阴柔似水,快中有缓,缓中有疾,变化万千,矛盾着,可又相互融合。就仿佛一个大圆,以变化为基,将天下剑道的精华去芜存菁,全部纳入这一剑中,看似累赘繁杂,可随着剑力流转,锋芒乍现时寻不出半点破绽。

  “这是什么意境......圆?我的君子道意似乎也是如此,分为三道,再分为九数,轮转变化,互补缺陷......”

  脑中渐渐生出一个大胆而又疯狂的念头,疾飞中,周继君怔怔地看着手中长剑,目光闪烁不定。

  若要迎战这一剑,需得寻出破绽,可如圆般的剑又何来破绽可言,除非......

  北俱芦洲罡风冷冽,宛若钢刀利刃摩挲着周继君的面颊,深吸口气,周继君猛地停住脚步,回转过身,双手死死握住君子剑,眸中浮起绝然之色。

  东胜神州,大唐长安,垂天道上,正在遥遥观望的诸强忍不住倒吸了口冷气,目光落向执剑回迎的周继君,心头扑通扑通直跳。

  终于不再奔逃了,可是,他真有把握接下通天的那一剑?

  众人虽在东胜神州,可随着诛仙绝剑一路望去,心中的震撼绝不弱于周继君。那势崩山河的一剑,几乎让东胜神州和北俱芦洲上万里地化作废墟,而在天头浮云间亦硬生生地割裂出一道狭长逼仄的口子,天地尚如此,何况那君公子。

  “竟接住了!”

  又是一片惊呼声,垂天道上诸强难以置信的望向手执君子剑挑中诛仙绝剑的周继君,一人两剑竟形成对峙之势,僵持在半空。而在君子剑锋和诛仙剑相触之处,光华流转,莫名的气息四溢膨胀开来,化作一道道无形剑气飞射向四面八方,又是崩塌了十来座山头。

  洛继伤、袁洪、通风等人无不露出激昂兴奋之色,圣人或许无敌,可这并非难以撄敌,君公子以君子剑硬抗住诛仙绝剑便是最好的证明。

  然而,片刻后,众人神色陡变,只见北俱芦洲天头,白衣银发的男子忽地喷出一口鲜血,仿佛承受不住重压般摇摇欲坠,转眼间那柄莹白色的长剑裂成粉碎,却是诛仙绝剑的锋芒刺破君子剑,堪堪点中君公子胸口。

  “败了么。”

  同样一身白衣,洛继伤怔怔地看了半晌,蓦然抚胸,此时的他身若垂铅,胸窝冰苦,只觉腹底藏着股气,时不时想要往上蹿,却始终被压迫着,憋屈无比。

  既被圣人之剑点中,岂会有生机,既无生机,那便是败了。

  垂天道上诸强神情黯然,看着收回诛仙绝剑的通天,面色复杂,仿佛败的不是周继君,而是自己。

  “就这样吧,先半招,剩下的半招日后再说。”

  通天看了眼诛仙绝剑,反手挂回,拂开袍袖向远处行去,只留下满目疮痍的长安城。

  公子战圣人,半招过后不知生死。

  偃子长叹口气,在书卷上写完最后一个字,尔后小心翼翼的躲到街角阴影处,目光所及,就见那些穹天君圣无不望向垂天道上第六家的棋社。

  就算公子侥幸不死,可也是身负重伤,更何况他此时远在北俱芦洲,也就是说,已然退出长安之局,而他在垂天道上的府邸自然成为无主之物,那些枭雄英豪岂会放过......圣人出手,岂会有生机,公子应当......

  脸上飘过一丝落寞凄寡,偃子紧咬下唇,双目微红,心中百感交集。

  自己如此挂念他,仅仅因为他是我偃师史记上的第一人吗......或许还有别的什么吧。

  日暮时分,残破的红霞宛若荫蕴,悠悠荡荡在长安城的残垣断壁间,少年苦笑着抬起头,就见一个雄壮的男子摇摇晃晃地走向棋社,手中提着一壶酒。

  “这君公子,端的是一好汉。”

  移山君圣满脸红潮,也不知是因为喝了酒,还是先前受伤的缘故。

  酒水倾洒在棋社前,移山满脸肃然,郑重地拱了拱手,尔后踉跄着离去。

  “也罢,看在你拼死战圣人的份上,那些仇怨日后再计较。”

  嘴角浮起苦涩的笑意,袁洪长叹一声,尔后看了眼身旁的杨戬,目光复杂,幽幽开口问道。

  “那君公子是否还活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