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五章 暗流(四)
(更新时间：2007-5-18 11:38:00 本章字数：3623)
西泽慢慢地逼向了瑞雯洁，把这位前狂战士一直逼到了墙边。布满老茧的右手稳稳地撑在了墙上，这位31岁的老资格飞行员俯视着已经蜷缩成一团的瑞雯洁，突然间觉得她是那样的无助。然而，身为一名正肩负着审讯任务的UOE军人，他是不能就此停止的：
“只有在不妨碍他人的情况下，随欲而为才是可行的啊，瑞雯洁。我查过资料，你们兄妹的这支战斗队并不负责照看实验基地，而是负责扑灭暴动以及清理失控世界……当你们尽情享受杀戮的时候，你们有没有考虑过那些丧身在光束炮下的无辜平民？你们有没有想过，他们也都有着自己的生活，以及自己的幸福？”
瑞雯洁苗条的身体仿佛触电一样地颤动了起来。在持续了数十年的杀戮之后，一个崭新的视角终于展开在了她的面前。此刻，西泽义雄也俯下了身体，如同摇篮曲一样温和的话语开始在瑞雯洁的耳边响起，慢慢地疏导着她那纷乱无章的思绪：“想想那些意识到众神的异常，希望在监察军之外求得真相的部队；想想那些发现自己不过是实验品，在悲愤之中揭杆起义的民众；更要想想你那些实在逼不得已才向阵后撤退的部下们。当你斩下他们的首级时，你有没有想过，如果处在那个位置的是你，那你又该怎么办？”
“我，我……” 瑞雯洁喃喃地自语着，以往被深藏在记忆深处的影像一点点地被回忆了起来。那个所有亲人都丧身在爆弹枪下，一边哭泣一边向监察军HA投掷石块的小男孩；以一个排的兵力对抗6倍的欣帕尔陆战队长达一整天，在撤退后被她亲手斩下首级的士官；为了赢得她的芳心而奋勇冲杀在阵前，终于丧生在优势敌军手中的一名名年轻狂战士……当少年兵充满崇拜的目光出现在她的脑中后，瑞雯洁终于崩溃了：
“我，我不值得你们这样尊敬！我是个只会依赖别人的胆小鬼！”
美丽的前狂战士痛苦地瘫在了地上，悔恨的泪水慢慢地划过她的脸颊：“对不起，哥哥。对不起，战斗队的诸位。对不起，凯丽……”
“能够认识到这些就好，能够认识到这些就好啊。”西泽蹲在了瑞雯洁面前，细心地为她缕起了那头已经变得杂乱无章的金发：“所有人都会犯错，关键是能否及时改正。瑞雯洁，你现在来补救错误的话，还是来得及的。”
“那我该怎么办?成为狂战士后，我一直都没有负责过什么具体事情，除了传达众神的命令，就是在战场上督战了。我真的不知道该怎么办啊……”
瑞雯洁目光迷离地望着西泽，下意识地一把抓住了他的手。这一刻，以往那个被宠坏了的刁蛮狂战士已经消失不见，取而代之的是一个暂时丢失了人生目标，迫切地想要得到保护的柔弱小姑娘。
“用不着担心的。只要把你知道的监察军知识给我们介绍一下，你就可以成为一名投诚者，从而像凯丽那样得到UOE的公民身份，不需要再和以前的同僚兵刃相向。不过，我希望你在成为了联邦的正式公民之后，也不要忘了你曾经伤害过的那些人们，好吗？”
“UOE，真的很宽容呢。但是就我知道的那点东西……”瑞雯洁自嘲地笑了起来。尽管她在少年兵时代比哥哥奥克奥还要强大，但是在成为狂战士后她就开始放纵起了自己，很少去关心军事方面的事情，个人战技的训练时间也变的越来越短。现在，尽管已经搜遍了全部的大脑勾回，但是她却苦涩地发现，自己仍然记得的东西还真是没多少。
“监察军是由1000个互相独立的狂战士战斗队组成的武装集团，全部听从五位神诋的调遣。当需要进行大规模的作战时，神诋们会依照资历与能力安排参战狂战士的地位。比较有名的指挥官，我就知道0101号格里佛斯……他的惯用战术是小规模部队波状攻击？抱歉……我真记不清楚了。其他的……对，还有五位神诋的个人特色，这个我是知道的，还有，还有……”
瑞雯洁卡在了那里，许久无言。她的脸颊因为害羞而变得通红，美丽的前狂战士尴尬地简直想找条地缝钻进去：身为一名在众神面前也很有面子的老资格狂战士，她对自军的了解居然只有这么一点，就算真的在战场上与监察军刀剑相见，她恐怕也根本不认识那些“昔日同僚”。
“嗯，那就记录到这里吧。”西泽望着个人信息终端上那寥寥几行记录，苦笑着摇了摇头：
“我马上就会上报你的情况，在脱力药品的中和剂送到前，你能先在这里等会儿吗？我还有4个精力旺盛的小鬼要照看。”
“4个小鬼？” 瑞雯洁的眼中放出了稍许的光芒。如释重负地笑了笑后，她利索地站了起来，在熟练地抚平了衣服上的褶皱后犹豫地捅了捅西泽的胳膊：“我想我应该能够处理这件事的。战斗队的那些少年兵我都很熟，以前经常在一起玩呢。能让我负责说服他们吗？以后遇到这样的事情，也请不要忘了我。”
“那就，多谢帮忙了。”西泽望着暂时找到了目标的瑞雯洁，也不禁为她高兴了起来。不知为何，那位已经在五年前与他分手的前妻，这时却在他的脑中悄然地一闪而过。
访客巡洋舰，米德嘉德－IV。飞行员简报室中，一部R40000型航法机器人正在进行着单调而平静的倒数读秒：
“15，14，13，12，11……”
“够了。”
毫无风度地趴在前排椅背上的汉斯，含混不清地对机器人发出了警告。
“10，9，8，7，6……”
“我再说一遍，够了！!”
汉斯猛地抬起了脑袋，布满血丝的双眼中闪烁着近乎疯狂的光芒。
“5，4，3，2，1……”
“你找死啊！！！！”
汉斯.约尔森就像一只愤怒的豹子一样从座椅上弹了起来，气爆手枪顿时像变魔术一样地出现在了他的手中，直直地瞄准了航法机器人的头部——
“停下！汉斯你到底在搞什么！！！”
及时赶到的爱琳.德瑞尔劈手躲下了那支已经被打开了保险的武器，在千钧一发之际避免了悲剧的发生。
“这个机器人，这个‘最后15秒’，它纯粹是在和我过不去！把我的思路全给搅了！”
汉斯圆瞪着那双血红的双眼，兀自冲着航法机器人“最后15秒”怒骂不已。然而，爱琳却毫不客气地揭穿了他心中的真实想法：
“‘最后15秒’自从在穿越中受伤后就一直是这个样子了，怎么以前就没听过你抱怨？！你以为，把气撒到机器人身上，死去的同伴们就能活下来吗？！”
“一百多人，一百多人啊！我们不是有数万亿人口的UOE，我们访客一共就这么多人，可仅仅一战就失去了这么多同伴！说实话，我现在有些后悔……”
汉斯自顾自地发泄着怒火，却没有注意到爱琳越来越难看的脸色。当他说到“后悔”这个词时，卓尔少女终于怒了，她一把将夺下的那支手枪砸在了椅背上，直接托住了汉斯的下巴：
“后悔？！当初我在盖亚星系向你投降的时候，你是怎么说的？‘以绿洲为目的地，勇敢地航向前所未至的宇宙洪荒’，怎么这么快就后悔了？！你把我们这些跟过来的移民给当成什么了?!”
“我……我不想让同伴们再这样牺牲下去了！我们这些访客必须留下血脉！”
汉斯努力地挣扎着，但是卓尔少女的素手却突然间变的像铁钳一样有力，牢牢地控制住了他的行动。爱琳凑近了他的脸，凛然地对这位绿洲联邦中校训斥道：
“如果留下血脉的代价是丧失精神，那这些苟活下来的人又和行尸走肉有什么不同呢？我们这些托瑞尔的子民难道要做那样的孬种？！不管是你那边的人类，半兽人以及月精灵，还是我这边的卓尔与灰矮人，我想都不会乐意变成那样吧？！”
“但如果连续遇上那样惨烈的战斗，我们的兵力恐怕是经受不住消耗的，现在的缺口已经很大了。”汉斯渐渐回复了冷静，提出的问题也越来越变得合乎逻辑性。不过，爱琳仍然是胸有成竹：
“如何避免无谓消耗战，是我们这些指挥官的责任。如果不想让同伴们牺牲，那我们就必须自己多做努力。至于如何补充兵源缺口，汉斯，这正是我想找你商量的问题。你觉得，我们应该怎么办？”
“先从追随的移民中选拔一批志愿者，不过这肯定不够。”汉斯一面揉着略显红肿的下巴，一面仔细地计算着可供发掘的人手：“次要部门也能挤出一批人员，但缺口还是挺大。爱琳，要不要在鸣雷部里征调一些?‘第一弓’莱斯和一半以上的年轻人都表示愿意加入我们。”
“要首先进行电脑外壳的植入手术，然后还必须进行初步军事技能培训，最后还要实习……保守估计需要一个月，不过，眼下也就只有这个办法了。就这样做吧，汉斯。”
爱琳欣然同意了汉斯的提案，这让他很是松了一口气。于是，绿洲联邦的汉斯中校戴上了有些发皱的军帽，决定这就去忙征兵的工作——
“汉斯。”
卓尔少女有些局促地叫住了他，红着脸将一支装饰精美的气爆手枪递给了他
“弄坏你的手枪很对不起，这支南部140型送给你。这上面的花纹，是我亲手……为你刻的。”
“谢谢你，爱琳，真的谢谢你！”
望着爱琳娇羞的美丽脸蛋，汉斯.约尔森只觉的整个人都温暖了起来。
第一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