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八章 王宪与电码本儿(3)
丁雄看到洪海得手,决定快速结束战斗。旋身疾转,避开小胖子迎面盘飞过来的勾拳飞脚,漫天腿影中,身形暴起,不待小胖子弄清怎么回事儿,拐子脚已把小胖子的脖子凌空夹住,落地一压,小胖子“哇”地一口血喷了出来。洪海走过来,抓住腰带一把拎起,也扔进了隔墙的猪圈里。
“你们是……”洪海回身望着搀扶着瘦高个子的两个小伙子。
“我们是收豆子的。”忽然,瘦高个瞪着一双鹰似的眼睛说道。
洪海扭头望了一下丁雄,丁雄知道这一定是什么接头暗语,可不知如何回应。正犹豫间,老武头从墙角拐了出来,打量了一下三个人,看着瘦高个问:“收的是黄豆还是绿豆?”
“要黑豆,是当年的。”
“赊账行吗?”
“不能过腊月。”
“要奉币还是满洲票?”
“只要袁大头!”
“是自己人!”老武头扭头看着丁雄。
忽然,北面胡同里传来嗵嗵奔跑的脚步声。
“跟我们走!”丁雄一挥手。忽地发现胡同南面有个人影儿一晃,好像是个驼背人。不由得停下了脚步,想过去看看,可北面胡同的脚步声近了,一扭头喊了声:“快走!”
洪海带着众人来到了土地庙后面老黄头的家。
老黄头家三间半房,在南北胡同的西面,靠着道边。院子不大,挺整洁。西厢房北面有个碾砣,东墙下栽着几垄黄瓜、豆角。老黄头和老伴住在西屋,儿子黄升住在东屋。黄升在金鸡岭弹药库给鬼子做饭,一个月回家一次。
老黄头的老伴拿个针线笸箩在院门外望着风,老黄头挥着草帽引着众人进了西屋。
西屋一间半,还挺敞亮。南面是一铺炕,北面靠墙的两口黑皮柜擦得锃亮,挨柜是一条很宽的存凳,看来有了年头,木纹清晰可见,四边已没了棱角。西面靠墙是一口装粮食的皮缸,边上摆着几张杌凳。
“大家快坐啊!”老黄头招呼着,秦凤凰和何叶儿松了口气,疲惫地坐在了皮缸下的杌凳上,理顺起凌乱的头发来。丁雄和老武头坐在了黑皮柜前的存凳上,洪海招呼着瘦高个和两个小伙子坐在了炕上。
“你们是金鸡岭游击队的吧?是罗明让你们来接应的?”瘦高个无力地坐在炕头上,脱下血迹斑斑的蓝布衫,胳膊和肩上受了伤,左肩腋下露出一个鼓鼓的黑布粘膏。一个小伙解下背着的褡裢,放在炕上,翻出了药布和药棉。
“不是,是青云岭的!”
洪海站在地上话未说完,瘦高个惊讶地叫道:“什么?你们也是青云岭的?”
两个小伙子迅速地抽出了手枪,可未等转身,“不许动!”丁雄抢身上前,双枪已顶在了他俩的腰间。瘦高个正要拔枪,洪海上前一把夺过,顺手撕下他腋下夹着的黑布粘膏。
“给我!你们这些土匪、强盗!”瘦高个张着双手向洪海扑来,不想身子落空,“扑通!”从炕上翻倒在了地上。
事发突兀,老武头没想到事情会变成这样,连忙上前搀扶起瘦高个:“我说,这是咋回事儿?”
“你、你怎么知道我们的联络暗语?”瘦高个一把推开老武头。
“我是老家的人!”
“老家的人?老家的人怎么和青云岭的土匪混在一起?”
“他们是义勇军,不是土匪!”
“不是土匪?哼!比土匪还狠毒!明明已经知道了我们的身份,还在青云岭前后堵截、穷追不舍地追杀我们!”瘦高个气呼呼地瞪着一双鹰眼,扶着炕沿站了起来,“我们好不容易甩掉了追踪我们的日本特务,让那个叫马强的这么一搅和,又被他们发现了,一直跟踪我们到了喇嘛营子!”
王宪是中共满洲省委工学联办公室主任,东北大学毕业的高材生,学运、工运的演讲能手,精通马列理论,工作热情高,雷厉风行,但年轻气盛、态度有些激进。这次省委派他到辽西来,有两个任务:一是了解并协助杨欣押运军火,二是到鞑子营寻找一位化石教授。不想,一到北戴河竖琴中学就和几个军统特工打了起来。李校长被叛徒出卖,临牺牲前躺在驼背老校工的怀里,把一个电码本儿交给了王宪,说这是辽西地下党的名单及联络密码,一定要把它交给省委敌工部的焦昆。王宪一口答应,从李校长口中得知杨欣的军车队已经过了山海关,但他一听到军车队的成员里有丁雄、罗云汉、赵梅,并且杨快手也在山海关出现时,便十分气恼起来。王宪感到杨欣的阶级立场有问题,与国民党军官、土匪胡子、小偷窃贼和不明身份的人在一起押运军车,军车的方向歪了。这个杨欣不能用了,要赶紧采取措施。他不顾李校长弥留中的再三嘱托,决定追上军车队,撤换杨欣,必要时准备采取极端手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