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见一大堆无谓的人,谈上几个时辰的废话——有这功夫和时间,自己还不如去批阅几份公文,或者找柳空琴这个小美女聊聊天。
但没办法啊,到了这位置上,很多事就由不得孟聚自己了。听听,孙巡抚说得多好听?数十万父老翘首以盼!孟聚要是不肯去吃这接风宴,那就是寒了数十万朔州父老的心,那怎么可以啊!
没等孟聚开口,众将已是纷纷说话了:“镇督,孙巡抚诚意拳拳,朔州父老如此殷勤,我们可不要辜负了人家啊!”
“正是,老孙,有宴席岂能无歌舞?镇督千里回归,一路风尘,实在很辛苦,你可得安排好了,慰劳镇督一番啊……这个,老孙,你懂的!”
望着众将,孟聚面露苦笑:寒不寒数十万朔州父老的心,那倒还是小事,但身后众将答不答应,那才是关键。这帮武夫可是在荒野里憋了几个月,现在骤然重返繁华人烟,听闻有美酒美色,自己要说不去,他们怎肯答应?
眼看部下如此热切,孟聚也不便违拗众意:“如此,我们就叨扰孙巡抚了。”
当晚,众将云集朔州万香楼,相聚甚欢。留守的部将与孟聚都有半年多没见了,大家轮番地上来向孟聚敬酒,而李赤眉易小刀等新加入将领也来凑热闹起哄,架不住众人的热情,孟聚只好来者不拒。这样一通死饮猛灌,饶是孟聚好酒量还是招架不住,没等酒宴结束,他便喝得人事不省被抬回房了。
当孟聚醒来时,已经第二天午后。孟聚努力把眼睛睁开了一条缝隙,他看到头上的睡床纱笼罩顶,雅致的红色壁柜,雪白的墙壁。房间的窗户是闭着的,银烛台上燃着红色的蜡烛,烧得只剩一小截了,房间里飘着一股浓郁的甜腻香味。
孟聚脑里一片混沌:“自己在哪?”
他挣扎着爬起来,只觉得浑身肌肉酸疼。这时,他才发现,身边的床榻上还有一个人。她卷曲在被子里,也看不清楚她面貌,只看到一头漆黑的秀发和裸露在外的玉肩。
盯着那雪白又小巧的肩头看了五秒钟,孟聚才反应过这个事实:昨晚,自己是和这女子一起睡的。
第二卷 北疆风云 第二百七十节 回家(下)
孟聚轻手轻脚地爬下了床榻,偷偷摸摸地穿上了衣裳,蹑手蹑脚地溜了出去——那模样,仿佛在床上的不是一个美女,而是一头沉睡的恐怖怪兽。
孟聚从寝室出了内厅,在厅堂里,两个年青的宫装侍女正在肃立恭候。看到孟聚进来,她们急忙跪倒行礼,正待向问好,但孟聚已经做了个手势,示意她们安静。
孟聚走过去,他压低声音问:“躺我床上那个女的,她是谁?”
被孟聚严肃的语气吓到了,两个侍女面露惊惶之色。她们对视一眼,小声地回答道:“回禀大人,她是万香楼最当红的歌姬徐燕冰小姐……”
“最当红的……歌姬?”
看孟聚的古怪表情,侍女们便知道他在想什么了:“大人,徐小姐从前都是卖艺不卖身的。您是她陪夜的第一个客人。大人,徐小姐是我们朔州最当红的姑娘了,先前余家少爷出了一千两银子,万香楼都没答应给他梳拢……”
“够了!”
看着孟聚脸色不善,侍女们不敢再多话,屈膝道万福后正要离去,孟聚却又叫住了她们:“等下!这件事,不准对其他人说,不准让外人知道了!”
两个侍女露出惊讶的表情:昨晚这位将军被人抬进来过夜,宴席上很多人都知道的。现在要她们保住秘密,这怎么可能办到?
但畏惧孟聚,她们也不敢争辩,再次屈膝道万福:“是,大人,奴婢决计不跟人说。”侍女们走了,孟聚一个人呆坐在厅堂里发愣。宿醉的反应依然很剧烈,剧烈的头疼象潮水般一波波袭来。
孟聚才注意到自己身处的环境:这是个布置得很雅致的厅堂,红色的羊毛毯,红檀木的太师椅、墙上挂着几幅字画,有山水画,也有龙飞凤舞的快笔草书。在厅堂的正中屏风上,写着“和风细雨”几个正笔楷字,孟聚盯着那屏风足足看了半分钟,脑海中一片空白。
这时候,孟聚才意识到,自己刚做出了一件很蠢的事——昨晚的事,既然是孙翔安排的,他肯定是知道的,自己在场的部下肯定也有不少人知道。自己叮嘱这几个丫鬟保密,完全毫无意义,只会平白显得自己小气罢了。
想到这里,孟聚心头烦躁,一股无名火郁在心头,很想把谁打骂一顿,但连他自己都说不清,这无名火的来由——孙翔找了个价值千两银子的美女给自己陪夜,招待得不可谓不够诚意了,但孟聚总觉得心情乱糟糟的,就是觉得不爽。
他扬声喊道:“谁在外面?进来了!”
两名亲卫应声从外面走进来,躬身行礼:“镇督有何吩咐?”
看到自己熟悉的人,孟聚才觉得心情好受了些。他沉着脸说:“刘南,章杰,昨晚是你们值勤护卫?”
“禀报镇督,我们一班共有十二名弟兄值勤,其余弟兄都散在外面了,我们二人守在内室,听候镇督您吩咐。”
“这是什么地方?”
“启禀镇督,这是朔州的万香楼。”
“万香楼、天香楼——尼玛的,你们这帮开妓院的不加个香字会死吗?”
“镇督,您说什么?”
“没什么。”孟聚疲惫地抹了一把脸:“那,我怎么会在这个万香楼这里的?”
两名亲卫脸露古怪表情——镇督真是有趣,万香楼是个妓院,你在这里要干什么,这还用问吗?但他们还是老实地回答:“镇督,昨晚的接风宴,您喝多了,孙巡抚让我们扶你上来歇息。”
孟聚“嘿”了一声。想了一下,他慢慢地说:“下次再有这种事,你们直接带我回官署睡觉——其他人说什么,不必管他!这是命令,你们记住了。”
听孟聚的语气严肃,两名亲卫才凛然,知道自己昨晚确实做错了,镇督已经很不高兴了。他们立即跪倒在地:“请大人恕罪,小的昨晚擅作主张了。因为这里是朔州,我们在这边也没有官署,小的也不知道该如何安置大人歇息……”
孟聚淡淡说:“没有官署,你就该带我回军营里。”
“是!只是小人当时没想到,因为孙巡抚他是地主,他这么说,其他在场的吕都督、蓝总管、王旅帅他们也是赞同的,都说这一阵镇督太辛苦了,确实该轻松下,小的一时糊涂,就听了他们安排了——小的知错了,不该擅作主张的。”
说了一通话,孟聚心头的怒气也消散不少,他长吁一口气:“算了,既然吕六楼他们都说了,这也怪不得你们了——外面有谁在?”
“启禀镇督,昨晚他们喝得太晚,诸位将军都各自歇息了,还没起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