做什么栓住,六岁的时候流浪到被一个做屠户的老绝户头收养。也该这爷儿俩有缘,这位姓王的老屠户一遇见栓住忽然动了善心,偏这栓住天生愣头愣脑也不认生,爷儿俩一见面便觉得前世有缘般亲切,于是老王头毫不犹豫地把栓住领回了家。回家后,老王头郑重其事地请来王家的族长和长辈们摆了几桌酒席,在酒席上老王头向族人们宣布,从今往后栓住就是他的儿子了,他老王头从此后继有人了。酒酣耳热之际,王氏族长欣然为栓住起了个大号:王继宗。
常言说得好,跟种像种,编筐像笼。虽不是亲生,但王继宗的性格却像极了老王头,一副愣、硬、横、外加不要命的驴脾气。刚开始他和村里小孩儿玩耍,小孩儿们欺生,骂他是野种,这小子也不管能不能打得过人家,扑上去就打,而且是往死里整。那些孩子往往被他那玩命的打法吓倒,不得不向他服软求和。因此,从外面玩耍回来,继宗经常是鼻青脸肿却满脸得意,老王头问起来他也不说。时间长了,村里的孩子都怕他,背地里都叫他“愣种”。
老王头是当地有名的屠户,常出去杀猪宰羊,回来时少不得带些头蹄下水,家中锅里碗里从来没断过荤腥。小继宗如同施足了肥、喝饱了水的庄稼,迎风就长,八岁时已比同龄孩子高出整整一头。看着小继宗壮实的身板,老王头又动了心思。老王头年轻时不仅学过拳脚还练过摔跤,一套拳打得那是虎虎生风、气势如虹。如今他虽已是六十开外的人,身手却还非常敏捷,交起手来三两个寻常壮小伙根本不是对手。可是老王头始终没有后人,他这身武艺也就没有了传人,如今有了儿子,于是老王头一有空就教王继宗压腿、下腰、练拳,十几年的功夫,老王头的那些拳脚杂活儿全让儿子掏了个干干净净。王继宗十八岁那年,王老头寿终正寝,从此王继宗就继承了王老头的香火衣钵,忙时种几亩薄田,闲时操刀杀牛屠猪宰羊挣几个钱贴补家用,日子倒也逍遥快活、自由自在。
都说三百六十行行行出状元,当地如果要选“屠夫状元”的话那绝对非王继宗莫属,所以自打王继宗接过庄六的营生后,这一带的屠户们立马觉得日子不好过了。
一般其他屠户替别人家杀个猪宰个牛的,到了主人家吆五喝六不说,还得好烟好酒伺候着,等喝得有点意思了,才摇摇晃晃地起来干活,干活时还免不了指使得主人团团转,磨蹭一天下来,除去工钱不说,还得混上两顿饭,临走还毫无愧色地再踅摸点头蹄下水。而王继宗杀猪与其他屠户都不同,每次都随叫随到,而且进门后直奔猪圈,从褡裢里捧出一捧自带的粮食,放在猪的面前,眼看着猪吃完最后一口,然后取出一钩一刀,嘴中念念有词:“猪啊猪啊你别见怪,你是阳世的一道菜。”不等话音落地,左手的钩已钩住猪的下颌骨,猪往后一挣,右手的刀已经准确而有力地刺入猪心,然后利索地一拔刀,血像喷泉一样喷射而出,一眨眼的工夫猪已气绝。然后他一探腰,两手抓住猪蹄提气旋身,两三百斤重的猪被轻轻提起溜入汤锅。接下来的煺毛、开膛更不用主人家搭手,一顿饭的工夫已收拾得清清爽爽、利利落落,让主人家准备打下手的人常常看得目瞪口呆。至于工钱,王继宗更好说话,主人给多少是多少,从不讨价还价,没钱的用下水顶替甚至管顿饭就得。王继宗杀牛更绝,除了给待宰的牛喂粮食外,还要喂鸡蛋,然后用黑布蒙上牛眼,一手握着三尺长的宰牛刀,一手轻轻在牛脖子上摩挲着,嘴里不知在给牛念叨些啥,同时刀已经悄然压在了牛脖子上。只见他左手一扶刀背,右手迅疾推刀一抹,斗大的牛头落地,紧跟着牛身颓然倒地。一般屠夫杀牛往往都要几个帮手,可王继宗他从不要帮手,整个过程全是他一人完成。就凭他这一手绝活,十里八乡就没人不服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