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一个消息,北莽老妇人下令让赫连武威和几位草原大悉剔围困敦煌城,那一战之后很长一段时间,直到离开武当山之前,我根本就没办法北行……”
袁左宗小心斟酌措辞,“我以为王爷这趟怀阳关之行,会顺势前往敦煌城。说实话……我已经准备亲自率领一万大雪龙骑军绕开北莽中军,从东北方向进入龙腰州,然后向北奔袭接应你返身。”
徐凤年猛然抬头。
袁左宗笑道:“虽然到时候见面肯定要骂你几句,但不耽误我涉险出兵。”
徐凤年低头望向地图上的敦煌城,怔怔出神。
袁左宗神情凝重,“我不知道王爷为何最终没有动身进入北莽,但是我必须坦言,只要你真的去了,最好的结局,也就是你侥幸活着回到拒北城,我和一万大雪龙骑军,注定会全部战死在北莽龙腰州境内。凉州关外大战已经开始,你徐凤年一人的取舍,不管你出于何种初衷,你即是北凉王也是武评大宗师,谁都拦不住,但后果之重,远不是当初你我率军进入中原那么简单。”
徐凤年没有解释什么,只是自言自语道:“我当然知道后果,就是忍不住,就是很想去敦煌城看一眼。就像我明知劝不回褚禄山,还是想去怀阳关看他一眼。”
徐凤年深呼吸一口气,“袁二哥,让你失望了。”
袁左宗愣了愣,然后摇头笑道:“失望?我,齐当国,褚禄山,都不曾失望!”
徐凤年默然望着袁左宗。
袁左宗拍了拍年轻藩王的肩膀,“人生最难死无憾,我北凉铁骑何其幸运!”
徐凤年轻轻摇头,嗓音沙哑道:“只有你和褚禄山两人了,我宁愿你们苟活……”
袁左宗笑了笑,不等他说完便转身离去,背对年轻藩王的北凉骑军主帅,笑道:“苟活一事,下辈子再说!”
第396章 生气歌
等到徐凤年离开议事堂,感受到一股凉意,仰头望去,竟是一场秋雨,不期而至。廊下悬挂的一盏盏大红灯笼,散发出一圈圈柔软的晕黄。
呵呵姑娘和朱袍徐婴屁颠屁颠跟在年轻藩王身后,跨下台阶去往二堂的路上,徐凤年突然停下脚步,等到两人一左一右走到自己身边,高高举起手,放在她们头顶,帮她们遮雨。
一路行去,深夜时分,仍是显得人流不息。一位手持油纸扇快步从后堂前往兵房议事的参赞郎,看到这罕见的温馨一幕后,稍稍犹豫,还是打消了将伞送给年轻藩王的念头。
藩邸议事堂前甬道两侧东西各有兵、吏、户和礼、刑、工六座科房,如今北凉道副节度使杨慎杏坐镇兵房衙屋,经略使李功德在吏房当值,户房暂时由凉州刺史白煜主持巨细事务,虽然这位白莲先生在凉州城有一座从田培芳手上接过的刺史府邸,而且在清凉山也有保留衙屋,但是白煜以后显然要把重心放在拒北城,至于是为了凉莽大战也好,还是为了摆脱那位副经略使宋洞明的官场阴影也罢,白煜的执政功力毋庸置疑,别说小小一座户房,恐怕连一座离阳户部衙门都能娴熟掌控。暂时离开书院的王祭酒领衔礼房,工房则交由墨家矩子宋长穗打理,继续以拒北城督造副监的身份完善拒北城,刑房并无谁坐上第一把交易,养鹰拂水两房各有一名履历厚重的谍子头目坐镇此地。
中轴线的正堂之后便是二堂,悬挂一块匾额“求暑堂”,十分古怪,世间君主藩王的别院行宫,无一不是避暑胜地。
二堂主体建筑是居中的签押房,年轻藩王的书房也在隔壁,只不过相比当年清凉山梧桐院的风雅无双,可谓简陋至极,所放书籍也是北凉边军档案。
除此之外,凉州左右骑军、流州龙象军、铁浮屠、白羽轻骑在内诸多凉州关外精锐边军,在此也设置有兵科房,还有幽州步军科和四州将军科和十四校尉科,亦是各有一座衙屋,以便军令传递通畅。三堂悬匾“思量堂”,取自李义山之语“千秋功业,最费思量”,那幅门联同样来自这位听潮阁谋士的生前名言,“与百姓有缘,才来此地。求问心无愧,虽死无悔。”二十多名军机参赞郎常驻此处,其余三十余以白衣身份悬佩印绶的幕僚,在正堂六房当值,出入自由。这些青衫郎的官场进阶途径类似离阳科举进士,只是职责更像是位于枢密重地掌握机要的门下省官吏。军机参赞郎的根脚来自流州刺史府邸,在进入幽州担任骑军将领之前的郁鸾刀便曾是类似角色,位卑权重,此举首创于曾是离阳储相之一的宋洞明,在第一场凉莽大战之中,北莽边军之中也有出现相关人等,不但安抚了一大批中等门庭的草原权贵,也极大提升了南朝边军战力,正是出自北莽帝师太平令的手笔。
徐凤年一直走到位于藩邸最后方的四堂,这里便是他与眷属的起居处,思量堂与四堂之间有花墙影壁隔断,左右两路厢房大小十余间,廊沿、门楣与栋梁粗看平平,材质也绝非檀楠这等皇家木料,不过细看便知独具匠心,雕工精细,据说是经略使李功德借鉴了江南道庭院的样式。姜泥,呵呵姑娘和徐婴就住在这里,若是徐北枳留在拒北城,也定然有一席之地,至于其他人,恐怕也就只有袁左宗褚禄山两位老凉王义子有资格入住,这种事情,与官品高低军功大小都没有关系。徐北枳身为一道转运使,当初拒北城悬挂匾额后很快就南下陵州,用他的话说就是等忙完了这阵子,我就可以忙下阵子了。当时心有愧疚的年轻藩王还想安慰来着,只是刚说完那句有句话不知当说不当说,转运使兼副节度使的徐北枳就很不客气地撂下一句,那就别说。让好心当成驴肝肺的新凉王憋屈得一塌糊涂,只不过习惯就好。
到了四堂庭院,呵呵姑娘就去屋内拿了柄崭新油纸扇,拉着一袭红袍的徐婴跃上屋顶,两人挤在一柄小伞下,窃窃私语。
夜深人静秋雨长,徐凤年看到姜泥的屋子一片漆黑,想来已经睡去,没有睡意的他便搬了条椅子坐在屋檐下,身体前倾,伸手去接那从屋脊间淅沥沥落下的雨水。
这场下满北凉的入秋第一场雨始终没有停歇,一副不淹死鱼就不罢休的架势。大概是觉得等不到月亮出来了,贾嘉佳和徐婴从屋顶飘落回庭院,缓缓回过身的徐凤年对呵呵姑娘柔声笑道:“西蜀境